叫聲過後便有一陣陣慌亂的腳步聲迭起,張鬱感到腦袋一陣昏沉,他都要分不清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幻了……
(嗯,溼溼的……這是什麼?)。
張鬱感覺到臉上似乎沾上了什麼東西,有些暖,但卻是溼溼的,而且,還有些粘稠。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他立即睜開了眼睛,這下卻沒有任何的困難,眼皮也沒有了如同鉛塊一般的沉重感。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對起伏的山巒,在山巒的上方是一張熟悉的面龐,在面龐的上方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這個人,她正在淚眼婆娑地盯着他看,那些溼溼的東西、略帶着粘稠的東西,這正是她眼眶中流下的淚水。淚水劃過空氣,滴在了他的臉上,但一見到他睜開眼睛,她立即用右手擦掉淚水,臉上露出了一絲欣喜的笑容,但卻有一種想說卻說不出話的感覺。
她在忍着。
“這,這是哪?”張鬱的腦袋還有些昏沉,所以問了這個看似傻乎乎的問題。
她剛想回答,他卻扭動腦袋看向了四周,腦袋扭動的過程摩擦着枕在腦袋下邊柔軟的東西,令他的後腦勺非常的舒服,他忍不住往裡邊擠了擠,試圖擠進更柔軟的地方。
張鬱卻不知,這個微小的動作令得她面紅耳赤。
他才發現自己是處在列滿書籍的一間教室中,這間教室非常的寬敞,窗戶敞開着,窗簾正被微風所吹起。教室牆壁的邊緣擺放着一列列書櫃,書櫃上的書本很凌亂地擺放着,教室中有二三十名小學生,他們全都圍在自己的旁邊,年齡最大不過十一二歲,他們的臉色都非常的蒼白,如同一羣重病患者般。
他們的臉上充滿了好奇,那一雙雙機靈的大眼睛,無時無刻不再透露出他們對於張鬱這個外來客的好奇。他看得出他們在好奇地盯着自己看,其中還有不少小孩子捂住了面龐,但其實,他們卻偷偷地張開手指的縫隙,透過縫隙打量着他。
他想笑,他們爲什麼要這樣?難道他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他打量起了自己所處的地方,這裡是靠近雪白牆壁的地板上,他的揹包就靠在牆壁上,伸手就可以觸碰到。揹包似乎有打開過的痕跡,因爲有幾條拉鍊還沒有拉上,十公分長的拉鍊豁口還在。
(誰觸碰過嗎?哦,可能是自己忘記拉上了……)。
一說到觸碰二字,張鬱立即想起了自己左手上傳來的柔軟觸感。從失去意識到現在,令他記憶最深刻的莫過是左手之中握着的柔軟。
張鬱不自覺扭頭地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的左手正抓着一隻纖白嬌嫩的玉手,但這隻玉手的主人是誰?
腦海中回想起那張秀麗的面龐。
他順着纖纖玉手的手臂往上看,那張秀麗的面龐又出現在了他的視網膜中,可奇怪的是,這張臉似乎變紅了,他覺得很可愛。這張秀麗面龐的上方,始終是不變的天花板,天花板上還懸掛着五六管電燈泡。
這時,他的臉頰又接住了她眼眶中所滴落的淚水。
溼潤的淚水讓張鬱的腦袋徹底清醒,他這才注意到,他,他竟然是……
他的腦袋竟然躺在了她豐滿柔軟的大腿上,他的手一直在抓着人家的手,怪不得一張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這個女人起伏的山巒,其次纔到這個女人的面龐。
張鬱這纔想起她的名字,她是這所學校的教師,名字爲韓璐。之前她戴着眼鏡,現在沒有戴眼鏡,怪不得他一眼沒有認出她是誰,,只是覺得很熟悉。
他尷尬地笑了笑,其實一個生理正常的男人靠在一個女人的大腿上,很容易出現兩種事。一是事故,二是故事。事故的一方絕對是男方,故事的一方絕對兩人。他並不是那種以下半身思索行動的雄性牲口,至少現在還有理智。
他鬆開了她的手,試圖用胳膊肘支撐起身子坐起身來,這樣做的後果,左手忽然傳來一股劇烈疼痛,主人自然是痛得齜牙咧嘴。
但是,這個倔強的傢伙還是強撐地屈起了身子。
哪知,他纔剛剛坐起身子,這個名爲韓璐的女人便將他一把擁入懷抱,拼命地伏在他的肩膀上嚎啕大哭。兩人的位置不同,張鬱的側邊是牆壁,而她的後背正對着的是牆壁,這樣一來,他的整條左手臂都被兩團柔軟所覆蓋。
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這兩團所謂的柔軟究竟是什麼玩意,其實每個女人都會有的,只不過或大或小或豐滿而已。
這兩個東西在摩擦着他的手臂,可能某些二逼青年遇上這種情況下半身就首先挺起了,但他的心思不在那個上,因爲她的哭聲已經讓他感到麻煩了,從小到大,他最害怕的就是女人哭。
因爲他覺得這樣不夠霸氣,一有事就哭哭啼啼個不停,和這樣的人在一塊,感覺不到絲毫的安全感,最重要的是——很吵很麻煩。
“喂,我……”他想讓她別叫了,可不知要說什麼話好。
她聽着,眼眶中涌流下來的液體更多了,如同氾濫的江水般,將他的半邊衣衫淋溼了個通透。他看向了這些小孩子們,希望能夠得到他們的幫助,可這些傢伙竟然……竟然全都躲到了牆角邊上,並且還用手指在地板上畫圈圈。
伴隨液體的涌流,她如同被負心男拋棄的怨婦般嗚嗚大叫,“還以爲你死了,你這個死人,怎麼這麼傻啊!你知道你左手上的傷痕有多深嗎!你這個傻子!傻子!傻子!”
這句話很曖昧,至少在張鬱聽起來非常的曖昧,可也有一個疑問,她爲什麼這麼關心自己?
張鬱也不多想,因爲再想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倒不如直接問她比較好。
他的視線繞過一張正伏在自己肩膀上痛哭的面龐,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臂,這時的左臂大部分都已被紗布包裹了個嚴嚴實實,如同被捆了左臂的木乃伊般,但張鬱還是從露在紗布外邊的肌膚上發現了幾道傷痕,看起來很恐怖。
其實他也知道,光是被石塊砸中左手臂的時候,大半的肌肉都被刺翻了出來,要是以肉眼直接觀看,絕對會比殺豬的場面還要恐怖。只不過,他已經見慣了,因爲那隻喪屍的身上沒有這樣翻裂出來的腐肉。
他問她,“你給我纏上的紗布?”
她嗚嗚地回答,聽不清之前的幾個字,後邊的幾個字是罵人的,“你這個白癡,你這個白癡!”
但張鬱大概想得出來前邊的幾個字,多半是嗯嗯嗯之類的語氣詞。
她又嗚嗚地說,這次張鬱聽清了,“我用你揹包裡的紗布纏繞的,還給你消了毒,不用害怕感染……”
“謝謝。”他用側臉看着她無力地說。雖然無力,但心意卻是最最真誠的,從他的眼睛中能夠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