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石頭知道村子裡來了許多人,隱隱將自己包圍,但他渾不在意。他依然在全神貫注的爲面前這具同樣有着一條粗大辮子的女喪屍化妝。將近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了,他的化妝水準已經明顯有了進步,當然還比不上他以前工作的火葬場那專門爲死者整理儀容的中年人,但至少不會再把面前這個女喪屍化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雖說還遠遠達不到自己記憶中,“她”的漂亮程度,卻已經開始像一名正常女性。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個女喪屍的雙脣已經全部腐爛脫落,露出她褐色的乾癟牙牀與兩顆醒目的長長犬齒,再加上那雙蛇眼般豎細的瞳孔......這瞳孔與犬齒在張石頭眼中越來越大,慢慢將他腦海中好不容易涌現出來的“她”的微笑擠到不起眼的角落、擠到他再也看不到的地方。張石頭呼吸變得急促,他又開始煩躁起來。
他一把將女喪屍掀翻在地,騎坐在她背上,抓過一根粗大堅硬的腿骨,“碰、碰、碰!”一下一下狠狠的砸向她的後腦勺,很快,腥臭的黑血與腦漿四處飛濺,濺到牆上、濺到椅腿、濺到地面、濺了張石頭一臉。
喘着粗氣的張石頭小心翼翼的從那攤看不出形狀的肉泥中將那根粗大的辮子撿起來,抖了抖上面尾端頭皮上的血污碎肉,把它放進一個碎花布口袋,袋子裡,已經有許多條辮子,同樣粗大,像一堆黑蛇捲曲纏繞在一起。
......
直升機發出巨大的轟鳴,槳葉旋轉的勁風將數十米範圍內落葉塵土紛紛卷飛出去。
一個帶着銀色冷漠森然面具的黑袍人當先從直升機內緩緩走下來,在烈風中,他身上的長袍猶如鉛鑄,紋絲不動。
“教主!”
等待在此的二三十名身着制服的地球淨化聯盟成員整齊的將右手握拳置於左胸,微微垂首致禮。新任情報部特別行動科科長聶湛然快步迎上去,側身跟隨在教主左側,右手指向前方:
“他就在那棟房間內,我們在這裡偵查了三個小時,一直沒見他出來。這個村子的情況我們已經調查清楚,原來有340人左右,目前已沒有活人,從發現的血跡情況分析,似乎最後的倖存者十幾人,全部被他殺了。在他那棟房間附近,我們觀察到至少有兩隻鐵甲喪屍、兩隻霧隱者、九隻噴毒喪屍、八隻凝膠喪屍、九十隻進化喪屍和超過四百隻普通喪屍。據我們推測,在他所在的房間應該還有變色龍喪屍存在,但我們所有觀察手段都無法深入到那棟房間,他的精神屏蔽非常強大。”
“你做的很好。”
教主站定,看着一百多米外緩坡上那棟被喪屍包圍的毫不起眼的農家小樓,淡淡的道。他的聲音猶如電子合成一般,毫無波動。
聶湛然聞聲肅立,右手握拳置於左胸:
“一切爲了聯盟!”
他的動作和聲音都一絲不苟,似乎不知道以他所在的位置,身前的教主根本看不到他。
教主舉起右手,隨意的揮了揮。聶湛然立刻躬身後退,與他的下屬們站到一起。
教主靜靜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聶湛然和二三十名特別行動隊隊員們紋絲不動肅立在後,似乎他們全部變成了塑像。
蕭瑟的秋風在這個普通的小山村吹過,吹過這星羅棋佈的數十棟破舊的農房,吹過村子正中那條滿是垃圾的小溪,吹過村子兩側山坡上的松林,發出嗚咽的聲響。
風動、樹動、草動。
那棟農家小樓周圍的喪屍們,也在徐徐徘徊走動。
終於,教主也動了。他向一百多米外那棟小樓走去。
“你們在這裡等着。”
他好像也不知道,剛纔聶湛然所報告的那些喪屍數量,在有能力者統一指揮的情況下,即使不包括數量不詳的變色龍喪屍,也足以將他們這二三十人的小隊全滅。他就這麼一個人,空手向那棟被喪屍環繞的小樓施施然行去,好像不過是去奔赴一場輕鬆愉快的美女邀約。
當教主距離小樓還有四五十米的時候,喪屍們已開始涌動起來。
教主行動的速度並未稍變,他只是雙手前伸,隨後向兩邊慢慢分開,就似乎正在分開身前那道無形的厚重幕布。隨着他的動作,前方喪屍立足不穩,紛紛向兩側踉蹌退避,露出一條四五米寬的通道一直通向小樓正門。通道兩邊的喪屍們推擠着,卻不得寸進,似乎通道兩側有無形的堅固防彈玻璃幕牆阻隔!
濃厚猶如實質的黑霧從小樓背後涌出,將小樓、將喪屍羣、將在喪屍羣中悠然漫步的教主黑袍,一同吞沒。
有鐵甲喪屍和進化喪屍們的嘶吼傳出,卻沒有預料中喪屍殘軀從黑霧中紛飛出來的場景出現。很快,連喪屍們的嘶吼也完全消失,村莊陷入詭異的靜默。
......
聶湛然與身後下屬們靜靜肅立在山頭,靜靜看着被黑霧完全籠罩的方向,猜測着正在裡面發生的巔峰對決。當然,他們對無敵的教主有着最堅定的信心,但是,小樓裡的那個變態的傢伙,確實也是他們曾經聽說過的最強大的進化者。
沒有之一。
至少,到目前爲止。
黑霧在變幻,圍繞中心開始旋轉,形成颶風的形狀,就如同原來在電影中看到的,地球上空正醞釀狂猛風暴的巨型雲團。黑霧旋轉的越來越快,有尖利的風聲傳入100多米外的諸人耳中。然後,黑霧猛然向內收縮,繼而猛烈的向外爆射,伴隨而來的猛烈勁風將山坡上的松樹全部如小草般被吹得向外倒伏,一百多米外的衆人也盡皆站立不穩,全部支開精神護盾並蹲伏下來,以免被狂猛的惡風吹跑或者被隨風攜裹而來的岩石、硬物射中,更重要的,是要躲避伴隨惡風而來的衆多猶如面容扭曲變形、正發出痛苦吶喊的那些惡靈!
雖然沒有見到過那些在空中穿梭嘶吼的黑色骷髏,但直覺告訴他們,最好還是不要被它們撲到爲妙。
在擴散黑霧的影響下,如同黑夜突然降臨,空氣中瀰漫着刺鼻的腥臭,中人慾嘔。四周變得昏暗晦澀陰冷,有幾名能力稍弱者,已不由自主的打起冷戰,上下牙齒交擊發出“咯咯咯咯”的輕響。還好惡風很快消失,本來被黑霧掩藏的小樓及其四周拱衛的喪屍們又影影綽綽顯露出形跡,聶湛然與他的隊員們此刻已乾脆全部趴伏在山坡草地上,他們眯着眼睛凝神觀察,希望能看出一些大戰的端倪。
“我怎麼覺得心率不齊,呼吸困難?是錯覺嗎?”
“我也感到精神力難以提聚,怎麼會這樣?!”
隊員們有些惶惑的低聲議論。
“應該是詛咒的餘波,被剛纔那陣狂風帶到了這裡。別緊張,我們不是它的目標。”
只是餘波嗎?
隊員們面面相覷,不由對百米外那棟小樓內正在對抗的兩人油然而生敬畏。這麼強大的精神力嗎?......
“快看?!那小樓怎麼變樣了?”
在他們視線中,小樓以及它周圍喪屍們的形狀猶如哈哈鏡中的倒影,在不斷拉伸扭曲,像抽象派畫家筆下滑稽怪異的作品。扭曲的範圍還在擴大,逐漸將小樓背後的松林、山坡也捲入其中,據聶湛然估計,至少已經籠罩了以小樓爲中心半徑上百米的範圍。
心中泛起不祥的危險預感,入芒刺在背:
“快,向後退!”
聶湛然當先從草地上爬起來,帶領大家躬身向後退卻。
“啊!!!”
一人退的稍慢,被身後追上來的無形立場包裹,他滾到在草地上痛苦的翻滾,身上的皮膚開始乾癟,並迅速變成青筋密佈的死灰色,他順着山坡向下滾去,一直滾到滿是垃圾的小溪......
剩下的人跑得更快,直到距離小樓四五百米的時候,纔敢停下來。每個人都氣喘吁吁、心有餘悸,彷彿經歷了一場危機四伏的生死大戰!
......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一個人從那棟小樓內走了出來。
“是教主!教主勝利了!”
看到熟悉的黑袍與那人臉上的銀色面具,聶湛然當先向小樓奔去。
另一個穿褐色帶帽運動服的人從小樓內走出,站到教主身後。三角形帽子擋住了他的臉,只露出一雙瞳孔豎細的眼睛,眼中有仇恨、陰狠、暴虐、疑惑......還有一絲,恐懼。
教主抓住他的左手,高高舉起,對身前的聶湛然等人道:
“他,將是我們地球淨化聯盟最高端武力審判者的一員,我賜予他‘審判者一號’之殊榮!”
聶湛然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