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振磊抓住繩子,將繩子繞在手腕上,爬上窗臺,小心翼翼的把腳伸下窗臺。
“等會!你不能抓繩子尾巴!這樣你等於直接跳下去!”鄭介銘眼尖,發現郭振磊抓住的是繩子的端部。
“啊?哦!對對!忘了。”郭振磊顯然是有些緊張,抓住繩子的中端。他坐在窗臺,猶猶豫豫的伸腳,不知道怎麼下去。
“行麼哥們?能下麼?沒問題的!”鄭介銘看他不敢下,想給他打打氣。
“我得緩口氣。”郭振磊調整了一會兒,終於起身,沿着繩子墜了下去。
郭振磊重重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顯然是放繩子放的過快,藥箱觸碰地面,蓋子被撞開,藥撒了一地。
郭振磊趕緊彎腰撿藥裝藥。
鄭介銘將繩子收回來,自己也準備往下跳,喪屍不斷的撞門,鄭介銘索性擡起福爾馬林桶,對着門一潑。
門外消停了許多。
鄭介銘將藥箱的繩子縮短,將蓋子蓋牢,以避免自己的箱子也觸碰地面散開。等郭振磊將藥撿完,騰出地方,自己也抓着繩子墜向地面。
“走!”面對空空如也的院子,揹着沉甸甸的藥箱,鄭介銘感到一身輕鬆。
跑過停屍房,正要翻牆,一聲手槍上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站住!”一個男人陰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鄭介銘父親是軍人,自己從小就接觸過槍,他聽見槍上膛的聲音,嚇了一跳,立刻回頭。停屍房大門前,站着一個戴着黑墨鏡的黑衣男人,槍口指着鄭介銘。
郭振磊跑在前面,以爲是鄭介銘在叫他,還在繼續爬牆。
“三!”
男人開始倒數。
這倒數的聲音讓鄭介銘一激靈,這在什麼地方聽見過!!這他媽是在倒數開槍!!鄭介銘想不出是在哪裡聽見的,但他感覺這個人真的會開槍!
他立刻站定。
“二!”
“郭!!別動了!!別動!”鄭介銘舉起雙手,他知道這時候爬牆來不及,兩人根本沒路可跑。
郭振磊聽見這急促的喊聲,停住了攀爬,轉回頭。
“怎麼了?”
“一!”
就在男人數到一的一剎那,郭振磊看見了他。
郭振磊立刻舉起手,停止一切動作。
一陣沉默。
黑衣墨鏡男人沒有開槍。
“識相。”黑墨鏡臉上陰沉的一笑。
兩人不敢動。
“箱子裡是什麼?”
黑墨鏡聲音很低沉,典型的帶有喉音的男低音。
“藥。”
“去停屍房幹什麼?”
鄭介銘這時候恍然大悟,剛纔停屍房裡,對門動手腳的,肯定就是面前這個人。
但是眼前這扇大門是被郭振磊砸開的。看來黑墨鏡是從醫院外科樓那一側門進入的停屍間。
“只是爲了去三樓藥物倉庫。”鄭介銘儘量保持鎮定。
鄭介銘心裡暗暗盤算,自己和郭振磊經過停屍間的時候,停屍間的門從裡面反鎖着,說明那時候這個人正好就在停屍間陳放屍體的裡間。那你去停屍間又是爲了幹什麼?是不是某具屍體有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
“打開箱子看看”黑墨鏡的槍始終沒有放下。
鄭介銘和郭振磊打開藥箱,展示給黑墨鏡看。
黑墨鏡側着腦袋似乎想了一會兒,對鄭介銘發佈命令。
“滾!”
鄭介銘聽見這聲“滾”,終於想起來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這是自己昏迷,週記堂揹着自己狂奔的時候聽見的!
鄭介銘立刻明白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大聲對着郭振磊喊。
“快翻牆跑!!”
郭振磊向上一攢,爬上牆頭。鄭介銘緊隨其後,手抓住牆的上沿,右腿往上一攀,隨後身體往外側一滾,跌倒斜坡上,狼狽的從斜坡上滾到了封閉小院的空地裡。
郭振磊從牆上跳下來,衣服掛在圍牆上,撕出一道長長的裂口。
“還好麼!”郭振磊沒來得及看自己有沒有劃傷,先大聲問鄭介銘的情況。
鄭介銘一臉泥,從地上爬起來,“沒事,沒事。媽的,真他孃的滾下來了。”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雜草,一臉沮喪的擡頭望着圍牆。
這時鄭介銘才注意到郭振磊背後衣服破了,。
“沒有劃傷吧?我看看。”
郭振磊轉過身,身上倒是沒有掛傷,衣服是廢掉了,從中間一直貫通下去一個大口子。
“擦!這是我最喜歡的洋基隊!!”郭振磊擺出一副沮喪的臉孔,全然忘記了剛纔差點挨槍子兒。鄭介銘臉上又是一道黑線。
“保了命就比什麼都強啊。”
“你一會兒往哪兒去?”郭振磊問。
“我得去安平湖小區。你呢?回西邊那個銀行?”
“對,中州發展銀行。那地兒還不錯,比較好防守。你要不要也搬過來?還能再住個三兩人。”郭振磊很誠摯的邀請鄭介銘。
“暫時不用了,我們有七個人,暫時還不打算移動。”鄭介銘婉拒。
“你知道怎麼回去麼?”郭振磊問。
對啊,怎麼回去,小衚衕走不了,清麗路也不知道現在屍羣有沒有散開。
“我覺得還是從房頂走安全。”鄭介銘說着。
“哈哈,對!沒錯,只要不遇到那種彈跳能力特別強的臭猴子,在房頂就沒什麼事。”
臭猴子?鄭介銘心想,那喪屍它娘跳起來是臭猴子,跑起來就是獵豹。他回想起自己之前被那種喪屍壓在身下,感覺自己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那,我就抓緊回去了。你也抓緊撤退吧,回去給你母親送藥。”鄭介銘擡頭,見已經是中午了,肚子也咕嚕咕嚕叫喚着。
兩人分開後,鄭介銘藉着斜坡爬上屋頂,沿着原路返回。他擔心遇到“臭猴子”,不敢靠衚衕太近。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周圍有一雙眼睛在盯着他。
仔細查看周圍,卻又沒什麼異常。
——
週記堂殺死倒吊在防盜欄上的喪屍,爬上窗口,挑斷喪屍的腳筋。
喪屍墜落下樓。
常冰聽見動靜,從臥室出來,看見週記堂站在窗臺,而董原一臉慌張的坐在地上。
“怎麼了?我聽見有動靜,你站在窗臺幹什麼?”常冰一臉疑惑。
“剛,剛纔有一隻…”董原正要進行解釋,週記堂打斷了他。
“什麼都沒有!一隻喪屍在外面叫喚,嚇着董原了。”
週記堂不想讓常冰擔心,隱瞞了關於喪屍爬窗的細節。
“哦…”常冰半信半疑,“那你站在那兒幹嘛?”
週記堂從窗臺上跳下來,“我看看外面的情況而已。”
李玉屏家裡,六人吃飯的吃飯,搜尋單元樓的搜尋。不一會兒,已是午後。
“鄭介銘怎麼還不回來。”常冰走到陽臺,望着小院。
週記堂心中涌出一陣強烈的醋意。他又回想起馬齊那件事,他對鄭介銘始終抱有懷疑,他不希望常冰和鄭介銘走的太近。
他擔心常冰會受到鄭介銘的“欺騙”。
週記堂猶豫着,最終決定對常冰提及一個敏感的話題。
“常冰。”週記堂走到常冰身旁。
“嗯?”常冰回頭。
“能不能借個地兒說話。”週記堂的臉色看起來很嚴肅。
“什麼事?”常冰下意識的在想,該不會是感情方面的事吧?
“你跟我來隔壁說吧,這裡大家都在客廳,不方便說。”
常冰只好跟在後面。
兩人到隔壁,站在陽臺上。
“你說吧,什麼事?”常冰靠在陽臺上,風吹在她臉上,頭髮隨風飄動。
“你怎麼看待馬齊的死?”週記堂單刀直入。
常冰聽見這話題,非常意外。
“你是說馬隊?”常冰問。
“對。”週記堂點了點頭。
“他…的死。很可惜啊。馬隊是個挺懂得領導人的人。”常冰臉上露出悲傷的神情。而當時,馬齊斷氣時,常冰卻也是第一個面對事實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覺得馬齊真正的死因是什麼?”週記堂試圖引導常冰。
“真正的死因?嗯…要是我們有藥,或者劉均洛不發瘋,他就不會…”
“我問的是真正的死因!”週記堂直接打斷了常冰的分析。
常冰沒有明白過來。
“什麼意思?”
一陣沉默。
週記堂突然噎回了要說的話。
他覺得自己無法指認是鄭介銘有意悶死了馬齊,他只是懷疑,卻沒有證據。他擔心一旦對常冰說出這份懷疑,反倒會讓常冰更加的厭惡和反感自己——畢竟,他心裡很清楚,自己在常冰眼中的形象,並不高大。而鄭介銘,也並沒有真正做出任何需要推敲的事。
“沒事…我…只是覺得馬齊死的蹊蹺,會不會是被…感染了。”週記堂結結巴巴的回答。
“週記堂,不要想太多了。你這幾天壓力太大了,加上傷口沒有好轉,應該多休息的。”常冰關切的看了看週記堂,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額頭比昨天溫度稍微高了點,希望鄭介銘能夠趕緊帶着藥,平安回來。”
在週記堂聽起來,常冰說的卻是,“希望鄭介銘能夠趕緊平安回來。”他心中再度感到酸酸的醋意。
末日的土壤下,週記堂那粒懷疑的種子,正因爲這類醋意,生根發芽,越發膨脹,使他失去了對鄭介銘的真實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