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記堂被迎面撲殺過來的喪屍撞了個正着,隨即被一口咬在了肩上。
他趕忙用力推開喪屍,還來不及開槍射擊,那喪屍又張開腐爛的嘴,朝週記堂咬過來。
鬼男見狀大驚,連忙衝上前,一槍托砸在喪屍的腦袋上,將其砸倒後,又抽出刀將其刺殺。
週記堂看着自己的肩部,衣服連着肉整個被咬破,他將衣服撕開,只看見肩上留着一排深深的牙印......
之所以只有一排牙印,是因爲肩部整個一塊肉都被扯了下來。血止不住的外涌。
那塊肉甚至還掛在喪屍牙齒上。
週記堂瞪大眼睛,絕望的看着鬼男,靠在牆邊。
“不......不是吧......咱們都很久沒人被咬過了......”鬼男憋了半天說出這樣一句並不中聽的話。
週記堂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他下意識覺得現在是白天,就放鬆了警惕,沒有觀察,卻忘記了現如今,白天和黑夜沒有什麼兩樣......
他只覺得自己如同白癡一般,活了大半年,莫名其妙受了這樣一個傷。
他們對付喪屍,可以說已經非常有經驗了,即使周圍同時圍過來好幾只,都不在話下。但是這一次......莽莽撞撞之間,一塊肉居然被生生扯了下來。
他自責,同時感到絕望。
“還能把肉挖出來麼!!”鬼男着急的說着,“就好像你們之前有人自己把手斬斷一樣!!”
“還費什麼事......如果真是該輪到到我了,能有什麼辦法?”週記堂說着,“有人手被咬了能砍胳膊,我還能砍了整個手臂不成??”
一瞬間,週記堂彷彿認定了自己即將死去,他甚至開始感到肩部傷口有某種酥麻感,腦袋也開始變的昏昏沉沉。
我這次肯定死定了......肯定得屍變了......媽的,我不想屍變。
“回去?現在我們返回去??讓方心平給你處理處理?”鬼男驚慌失措的問着。
“你讓華佗來給我處理吧。”週記堂說着,繼續朝社區裡有人攻擊的那棟樓走去。
鬼男只能跟在後面,他不知道該做什麼。
樓上再度傳來微弱的響動,上面確實有人,似乎還不止一個。
週記堂站直身子,將鬼男往旁邊推開,提着槍便朝樓裡走去。
“你別跟過來,否則連你一起開槍!”週記堂對鬼男留下了簡單的一句話。
鬼男要朝前跟進,週記堂將槍指在了鬼男腦袋上,將他趕出了樓道外。
“我跟你沒什麼交情,跟上來我就殺了你,反正我也被咬了。”
鬼男只能站定。
真是大風大浪都過去了,讓我陰溝裡翻了船是麼??那你們這幾個讓我翻船的混蛋......我倒想想要看看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週記堂進入樓道,忍着手臂的疼痛,輕輕的往臺階上邁去,隨後他乾脆加快了腳步,猛衝上樓。
樓上的人也明顯聽見了下方傳來的腳步聲,也立刻放下火箭筒做出了準備。
但這兩個人剛剛轉過頭來,週記堂卻已經衝向了樓道內,這些人就站在樓道邊緣的窗口。
只有兩個人,這兩人正彎腰拿起放在地上的槍。
週記堂定睛看了這兩個人一眼,不等對方端起槍,首先不由分說的展開了射擊。
混蛋們......這片廢土,難道就沒有你們容身的空間麼??非要來攻擊我們?!
那兩人也做出了反擊,一時間,樓道里槍聲大作。
鄭介銘此時已經帶着三五人持槍趕來。這些人在小區之外聽見了槍聲,全都以最快的速度衝向了小區。
旁邊的喪屍也被槍聲吸引而來。黑雲密佈之下,光線黯淡,這比夜間作戰好不了多少。他們只能趕緊衝進樓道,留下兩個人在樓梯口阻擋喪屍。
鬼男還站在樓下,呆呆的候着,木然而不知所措的聽着週記堂獨自一人在樓梯上與對方交火。
“搞什麼!?你幹看着??週記堂呢??”鄭介銘對着鬼男喊了一聲,隨後不等鬼男回答,衝上了樓梯。
然而此時槍聲已經停息了。
鄭介銘衝上六層,在走廊看見週記堂。此時的他渾身是血,正在大口喘着氣。
而旁邊,走廊盡頭的窗口,兩個陌生男人倒在血泊之中,鄭介銘衝過去查看,這兩人頭部、身上多處中彈,已經死亡。
鄭介銘再度回到週記堂旁邊,其他跟來的人也都圍了過來。
“你自己衝動上來搞個什麼勁!!!蠢貨!!!”鄭介銘顫抖着說着。
週記堂腹部的血不斷的涌出來,他艱難的呼吸着,每一次腹部的起伏都伴隨着疼痛。
一開始他還感覺腹部被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那口子貫穿了自己的腹部和後背。
過了一會兒,疼痛感也開始麻木。
“是......還真是,我就是一個衝動的傻子。”週記堂望着過來的人,異常困難的說着,“反正......反正也被咬了,我心想那就不如在變成喪屍之前......自己衝殺過來算了。”
鄭介銘聽見週記堂說出這樣的一句話,整個腸子都涼了。他捂着腦袋,跪倒在地,隨後放下手擡起來,極其細微的責問着,“當初咱們受傷,傷口也沾着喪屍血了,也沒見到屍變......你等等看會怎樣?!非要衝上來送死?!”
週記堂搖了搖頭,“真到屍變了就晚了......好歹這樣還能去投胎,不然投胎的時候,小鬼都不知道我是人是獸......”
鬼男在旁邊看着,他是見到了週記堂被咬傷的全過程的,此時只覺得腦子裡完完全全空白了。
“抱歉哈,你說‘當時’咱們受傷,我當時砍你,都沒向你道個歉......抱歉......”
哎呀......對了......最關鍵的事情......還有你們得幫我照顧好......
週記堂的最後一句話,便只是一句道歉......本來他還想說的一句話,已經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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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介銘跪在地上很久,方纔站了起來。
其他人圍在旁邊,金虎走到那兩個陌生屍體旁,搜索着屍體的各個口袋。
其中一具屍體身上,居然揣着一本駕駛執照。
如果週記堂在,他一定會吐槽一句,“這混蛋,末日了還隨身帶着駕照,腦子一定有病。”
但現在這本駕照卻成了辨認敵人信息唯一的途徑。
金虎翻開,發現這本駕照的持有人,來自水川市。他再辨認這人的屍體,樣貌和證件吻合。
金虎把這本駕照交給鄭介銘,鄭介銘隨手看了看,收在了口袋裡,隨後和其他人一起,擡起週記堂的屍體,往回搬。
“這怎麼辦??這兩個人會不會就是孫程說的水川市來的流寇??”金虎問。
鄭介銘並不說話,只是和其他人一起擡屍體。
到了樓下,鄭介銘讓鬼男隨便砸爛一扇窗戶,點起一把火,扔進窗內。
很快,當他們幾人擡着屍體返回碉樓的時候,這一棟樓已經被火海包圍————火光的亮度甚至超過了刺穿黑雲的陽光的亮度
常冰如同孟姜女一般站在碉樓之下,看着居民樓着火,她的心似乎也已經被火點着。
她只覺得渾身發汗,每一處肌膚都被刺的火辣辣的難受。
“怎麼剛纔打起來了?爲什麼樓被燒了??他不會有事兒吧!!他不可能有事兒的......”
但是她等到的結果,卻依然是她最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週記堂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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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憑大家怎麼勸常冰,她只是坐在屍體旁邊。
“人死不能復生,埋了吧。”順強的媳婦也嘗試着安慰和勸導她。但是她只是搖頭,對誰都一概統一回復。
“你讓我待一會兒,別管我們......求求你了。”
杭鳴等人已經從船上回來,他們看見碉樓遭到襲擊後,第一時間便返了回來,但當他們回來的時候,週記堂的死訊也已經回來了。
男人們還得去修復碉樓、整理物資。
鄭介銘則站在平臺上,望着孤苦伶仃坐在屍體旁邊的常冰。
“他和你關係不錯吧?據說最開始就是你們幾個組的隊伍。”耿直走過來問。
鄭介銘不知何時已經淚留滿面。
“沒有他們倆,我早就懦弱的死在排風管道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