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介銘等人衝進房間,秦琴看見他們,也認出了他們,不由自主的流出了淚水。
杭鳴趴在地上,聽見槍聲,知道自己可能得救了,長舒一口氣,但他卻再也動不了了。
其中一個白袍男人見狀,立刻抓着秦琴就往後門走————當然,這並不是什麼出口,而是之前杭鳴曾經試圖過去的走廊。
他自然也知道自己並無退路了,只能繼續後退,負隅頑抗。
“無所謂啊!!!反正我們全都是要死的,但是大家千萬不要被他們的子彈玷污了!!要死的話,一定要自行了結!!!”白袍男人?大喊着。
四個白袍男人,有三個都中了彈,場面變成了“雙方面”的殺戮。
一邊是武裝人員開槍射殺這些極端分子,另一邊是這些極端分子自己利用匕首、或者一切可以想像、難以想象的武器殺死自己。
有的人瘋狂的衝到牆邊,猛的撞頭。
但諷刺的是,往往撞了三兩下,有的人就清醒了過來————一瞬間將刀子插入喉嚨,與反覆撞牆而死,效果似乎截然不同。
也有的更爲堅決,只撞一下就乾脆利落的了斷了自己的生命。
鄭介銘看見這些人如此詭異的景象,更加堅定了決心。
“繼續開槍!不要停!!”鄭介銘對旁人命令着。
耿直帶人往前方推進,一些極端分子已經放棄了自殺,也不再敢抵抗,趴在房間的角落裡。
還有少數的幾個人,原本在這個會場裡就沒有主動參與到“儀式”其中,她們早就躲了起來。
武裝人員很快便控制住了局面。
除了被殺死的以及自殺的人之外,還有三十多個“邪教”人士存活着。
杭鳴被扶起來,隨後立刻被送走,醫務組的人們在附近的一間房間裡提前預備好了,隨時可以介入治療。
“你的手,關節都被人擰斷了......委屈你了......對不起......”鄭介銘看着杭鳴被擡出來,看着他,心裡說着,卻沒來得及把這句話說出來。
他體會到一種深深的歉疚感和無力感。
“快去繼續往裡,找秦琴......尤其要注意白袍子的......”杭鳴說完這句話,搖了搖頭,隨後立刻被擡出了門外治療。
“先把這些人控制起來!!”鄭介銘喊着,“一會兒再處理,先繼續搜查房間!!找到秦琴和白袍子的!”
“神母啊......你知道大家對你多失望麼!?”白袍男人一邊挾持着秦琴,一邊試圖找到地方躲起來。
他知道這裡沒有逃出去的路,他只想先將秦琴殺死,之後自己再自殺。
“我們都認爲你是上天派給我們的信使!!都以爲你是神的化身?!爲什麼關鍵的時候,你卻表現的那麼懦弱?!”白袍男人憤怒的指責秦琴,“我們從一開始的幾個人,到現在的數百人!!!!歸功於你,可是你卻在最後的時刻表現的違背了神的旨意?!”
秦琴並不在意他說的這些,她只知道,自己的女兒死了,早就死了。
除此之外,她並不關心別的。
是啊,我之前好像確實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又好像確實有一些人因爲我的話而死了......但是,那又怎樣呢??誰能夠永遠不死呢???秦琴心裡想着。
她已經不想再活下去。
“我是說了很多啊......但那些人的死,又關我什麼事呢?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誰也不能把自己的生命交給別人負責吧?”秦琴弱弱的說了一句。
白袍男人聽見她這麼說話,轉頭惡狠狠的看着她,反手就是一巴掌,“臭**!!!!放屁!!!!如果不是你的出現,我們五個人又怎麼會更加堅定的展開對所有人的救贖!!!!你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也辜負了我們對生命的理解!!!”
這麼高大上??可這怪我麼??這組織也不是我建立的,我只不過是在這其中說了些話而已,一切的情況,我都並不知道啊。秦琴想着。
罷了,任由他吧。他頂多將我殺掉,還能怎樣?殺了我也好,我去向凌兒道歉、向老公道歉......
兩人走到走廊角落裡,白袍男人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把短刀,指着秦琴,“我要你最後再爲我做一次洗禮!!!”
隨後他將刀刺入了秦琴的喉嚨。
秦琴在這一瞬間,只覺得脖子裡一陣發癢,她甚至沒有覺察出疼痛......
“真奇怪啊......原來,知道自己要死的一瞬間,還蠻輕鬆的?”秦琴心裡想着,她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外涌,甚至能夠感覺到很多血液從腦袋迴流到心臟,卻又得不到新鮮的血液補充,那種大腦意識瞬間模糊起來的感覺。
“停手!!!!”
武裝人員衝進了走廊,對着這邊大喊着。
白袍男人看見走廊裡過來了人,一口埋在秦琴的傷口上,吸食了一口,隨後將刀子也插向了自己的脖子。
但很可惜,子彈先於他的刀進入了他的身體,沒入了他的心臟。
男人立刻倒下,心臟雖然中彈,他的大腦卻還有意識。
他掙扎着,手中的刀卻落地。
“爲什麼......偏偏我得不到......正確的死......法?”
白袍男人嚥氣後,武裝人員警惕的衝過來,秦琴已經癱軟在地上,血流了她一身————她依然保持着裸體的姿態,但是血已經佈滿了她全身。
“原來,死亡前的一瞬,我還能夠有微弱的意識??”秦琴混亂的想着。
而後,她微弱的意識也煙消雲散,只剩下一些混亂的夢境一般的思維片段。
再之後,一切都沒有了。
“秦琴!?”耿直衝到她的屍體旁邊,大喊着,隨後檢查她的傷口。
“看樣子她沒救了。”鄭介銘說着,脫下自己的外套,替她披上。
再回到外面,所有的邪教人員已經被綁了起來。
“怎麼處理這些人?”耿直問鄭介銘。
此時,房間裡已經遍佈了屍體,有的甚至重新爬了起來————它們已經開始屍變了。這些人於是多浪費了武裝人員一些子彈。
鄭介銘看着這些人,並沒有立刻作出決定。
“放開我們!!!你們爲什麼妨礙我們的救贖?!?!”一個女人?大喊着。
鄭介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地的屍體,大致猜到了剛纔的情況。
而會場裡有幾個中途便退縮的人,此時也嚇得縮成一團。
“你們有誰和她持相反的意見??”鄭介銘問。
而他實際上是想看看,究竟有那些人“本不該屬於這個團體”。
有幾個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的爬向武裝人員。
“救救我!!!讓我出去,我不想和他們死在一起......”
杭鳴之前注意到的兩個女人也在其中。
鄭介銘想了想,讓人將這幾個人帶出了房間。
房間裡還剩下二十多人,都是死忠的邪教徒了。
隨後,他想了想,蹲下,對其中一名“教徒”問了幾句話。
隨後他站了起來,舉起了槍。
“將他們全部殺掉吧,連帶那些已經死掉的、正在屍變的人一起,殺死後,燒掉。”鄭介銘說着。
耿直看了看鄭介銘,沒說什麼,立刻命令旁邊的武裝人員開槍。
武裝人員並沒有猶豫,立刻對着地上的這些已經被捆綁起來的人開槍。
鄭介銘看着這些人,並沒有說話,而是感到心裡極其壓抑。
短短几十秒,地面上再無活口。
他們把屍體全部堆在一起,將秦琴和白袍男人的屍體也拖了出來,堆起來。
鄭介銘撿起地面上的洋娃娃,看了看,轉頭面向秦琴的屍體————她的屍體此時正被堆在中間。
“對不起......我沒能關注好你的心態變化......我也沒辦法保護好每一個人......我沒辦法對每一個人負責。”鄭介銘默默的對秦琴說着,也對這些屍體說着。
他再一次深深的感到了無力感。
他感到自己壓根兒就不可能搞定每一件事情。
從北岸小碉樓分裂的時候開始,他便感覺到了————自己其實面對這樣的形勢變化,雖然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但本質上什麼也改變不了。
就連這次邪教事件————本質上自己也沒有發揮太大的作用。甚至如果自己晚進來一些的話,所有的教徒可能都已經自殺完畢了。
他似乎改變不了人的思想,也改變不了這個世界,他無法讓烏雲散開,更無法讓所有人安穩的活下去。
耿直點燃了火把,望了望鄭介銘,點燃了屍體。
“出去吧?你要再看麼?”耿直走向鄭介銘。
鄭介銘擺了擺手,他只覺得自己鼻腔一陣發酸,但又忍了回去。
他轉頭,看見鄭之嵐也站在門邊。
他又再度看了看手中的洋娃娃,前方的屍堆已經開始燃燒,他將洋娃娃投向火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