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朱舒雅說:“我要出宮。”
謝策冷笑道:“因爲倪重陽?”
朱舒雅嘴巴一撇,“這個,你不需要管。”
謝策說:“人家都已經是夫妻成雙對了,你過去做什麼?拆散人家感情?”
朱舒雅說:“我不是你,我纔不會做這麼缺德的事。”
謝策冷笑道:“那如果你已經考慮好了,本王可以替你安排。”
朱舒雅說:“我已經考慮好了。”
“你皇兄那邊,可要說清楚,不然他還以爲我拐賣了他姐姐。”謝策說。
朱舒雅生氣地說:“你放心好了,皇兄絕對不會怪到你的頭上,不過,我想,你也從來沒有害怕過皇兄。”
謝策說:“你這麼伶牙俐齒,可惜了,人家倪重**本看不上你。”
“那是因爲,他先遇上了楊端午。不然,他……”朱舒雅惡狠狠地說:“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你對楊端午一片癡心,可惜,人家根本不買你的帳。”
“你……”謝策大怒。
朱舒雅揚起頭,根本不怕他。
謝策轉怒爲笑,“你這個樣子,和楊端午倒是有幾分神似,不過,在本王看來,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
朱舒雅氣呼呼地拂袖而去。
謝策也頗爲生氣地走了。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嘲笑他!
而皇宮裡,午後,西斜的太陽沒那麼刺眼,卻讓人多了一絲倦怠。
一個嬪妃懶洋洋的靠在美人靠上,出神的望着一汪池水。
從春天等到秋天,皇上似乎已經忘了她了。
經歷了昨夜的雨,今日的花園裡,桂花香顯得更加濃郁。
蕭蕭落葉,將草地上僅存的一點暗綠也完全掩蓋了。
東邊的亭閣上,一張紅木圓桌正對着櫥窗,另外一個嬪妃坐在古箏前,纖細的雙手靈活的在琴絃上跳動。
悠揚的琴聲延綿不絕,但在此時,卻顯得如哭如泣,令人壓抑。
一碗清茶擱在一旁,茶水也已經冷了,更談不上什麼茶香。
一隻落單的大雁,實在飛累了,便停在了櫥窗的前面,一隻腦袋好奇的左轉右轉,窺探着屋內的好奇。
只是沉醉於自己的嬪妃,根本沒發現那意外的大雁。
這時候,突然一陣大風吹來,猛的把木窗合上,受驚過度的大雁,驚慌着逃走了。
後宮的高牆林立,相互之間,因爲一堵牆,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牆對面是什麼樣的風景。
只有高高的松樹,笑看這宮內的人走了一撥又一撥。
後宮的嬪妃們,每天生活的範圍其實是非常狹窄的。
如果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在自己的宮苑內消磨一天的時光。
或是弄一些女紅手工,或是彈琴吹簫,或是製作一些小手工。
實在悶的發慌的話,就讓宮女陪着,去後花園閒逛一圈。
因爲嬪妃甚多,爭寵的事情,自然是少不了的,兩個嬪妃,甚至可以因爲一顆荔枝爭的面紅耳赤。
而在後花園裡,也不知發生了多少次冤家路窄的故事。
互有成見的兩個嬪妃,在九曲橋上相向而遇。
互不相讓,可以對峙上一個時辰,最後,兩個人又折返原路,嘴巴里還是繼續的罵罵咧咧。
清河縣。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屋外的院子裡,就嘰嘰喳喳的響個不停了。
散養的土雞,早就睡醒了,到處扒土找蟲子吃。
這些土雞,長的沒那麼胖,一隻只精瘦精瘦的,除了蟲子,也吃野草。
在一羣母雞中間,還有幾隻公雞,那油亮油亮的毛髮,把太陽反襯出閃閃亮光。
趁着天氣好,村名還把過冬用的衣被拿出來曬曬太陽,再過不了多久,這些東西都要用上了。
勤勞的人們,也早早的起牀,喝了一口熱粥之後,就扛着鋤頭下地了。
秋天到了,寒冬也會很快就到,爲了過冬取暖,村民們現在也開始了準備過年用的柴火。
漫山遍野的樹木,柴火倒是不缺,但每天只能靠徒手來回山上山下,也是一件費時費事的事情。
青色的炊煙直直的往上升,是一個沒風的日子。
大黃狗慵懶的趴在路口,村裡的人都出去忙了,也沒人陪它玩。
最近一批蠶繭集中上市,也拉低了蠶繭的價格,楊家作坊自然不會放過這樣難得的機會,趁機收購了大量的蠶繭。
這蠶繭很是嬌弱,在做成綢緞前,需要精心的打理。
而周瑜恆爲了讓蠶繭能保持最佳的狀態,也是用了各種方法。
首先,蠶繭不能堆積太高,否則最下面的蠶繭很容易被壓壞。周瑜恆經過測試,發現最高只能堆積三層,三層蠶繭之上,再不能往上加。
另外,蠶繭的通風保存也很重要。
因爲蠶繭怕潮,在梅雨季節,更是要在存放蠶繭的地方堆上一堆生石灰。
在周瑜恆的安排下,有兩個資歷比較深的女工被安排專門看護這一大屋子的蠶繭。
每天,這兩名女工要比別人早半個時辰上工,將一天需要的蠶繭整理出來,先用溫水洗濯一遍。
洗去蠶繭上面的灰塵和雜質。
之後,蠶繭被瀝乾收集,送進繅絲房。
繅絲房內,一個個繅絲機整齊的擺成一排,穿戴整齊的女工們,一個個安靜的坐在繅絲機前。
周瑜恆有規定,只要進入了繅絲房,就不能彼此閒聊拉家長,一定要全神貫注的繅絲。
因爲繅絲,是一項精密的工作,一旦分心,很容易出現斷絲或打結的情況。
而在楊家作坊裡工作時間久了,女工們一個個也很自覺,不佩戴任何首飾,也不留指甲。
這繅絲的工作,其實是很枯燥的,日復一日,機械的重複,看上去,似乎很是死板。
但其實繅絲,更是一種技術活,沒有人幫傳,一個外行人,是根本上不了手的。
但在楊家作坊裡,周瑜恆立下了規矩,一個新進來的人,都有一個老女工幫忙,並且,限定在一個月以內,必須讓這個新人出師,可以獨立繅絲。
而只要出師成功,幫傳的師傅,會得到一份額外的獎勵。
就因爲這個制度,楊家作坊裡的熟練工也是隨着訂單的增加而快速增加,這讓楊家作坊越發強大起來。
從小小的蠶繭,再到一捆捆繅絲出來的蠶絲,然後,便是用着蠶絲,去織成尺布。
這便是織布機的工作了。
這蠶絲的織布機有很多種類,最簡單的就是四個木槓,兩橫兩豎,一根經線一根緯線,再一根經線一根緯線,反覆交疊。
此外,還有複雜的織法,有十字交叉,井字形和米字形。
在嘰喳嘰喳的聲音中,一絲絲透亮的蠶絲,就這樣變成了一匹匹乾淨整潔的布匹。
楊家。
倪重陽從皇家醫館回來,楊端午問起面聖的事。
“別提了,皇帝根本就是個昏君。不但不肯殺凱林公子,還要讓方圓爲凱林公子攬下罪責。”倪重陽搖頭失望地說。
“這個結果是我早就料到的,可是,要方圓攬下罪責是什麼意思?”楊端午一怔,“難道,皇上要讓方圓替凱林公子死?”
倪重陽點點頭,“真是個昏君,對外不行,就只知道欺負女人。想必,皇后娘娘也一定是被他欺負的緊。”
楊端午目光一寒,“這怎麼可以呢?明明殺人的是凱林公子。方圓是有罪,可是,罪不及死了,並且,後來,她還幫着我們抓住凱林公子,將功補過了。”
倪重陽嘆了口氣說:“道理,皇帝也懂,可是,他現在就是不想得罪凱林公子,因爲他要和韃虜人聯合,幹掉謝策。”
“皇帝爲了自己的私慾,不惜犧牲整個中原,你說的沒錯,實在是昏君。”楊端午說,“可是,方圓不能死,因爲,我答應方壁虎了的。”
倪重陽說:“真的沒辦法,就只有一條路了。”
楊端午看着倪重陽說:“你的意思是劫法場?”
倪重陽看向窗外,停在樹上的三隻烏鴉,“夥伴們,你們又要開始工作了。”
烏鴉聽到倪重陽叫它們,高興地撲扇着翅膀。
楊端午笑道,“快去給烏鴉弄吃的吧,你不在的這幾天,我們都不會照顧,它們倒也好,自己會去找吃的。”
倪重陽點點頭,吹着口哨走了出去。
大漠外,孤煙直上,在一片綠色草原和藍色天空的背景下,顯得格外顯眼,那是牧羊人正準備午膳的篝火。
一大羣白白的羊羣,正悠閒的在草地上四處閒逛吃草。
這位置靠近蘇拉河,因爲有充足的水源,因此,草也長的特別茂盛。
除了羊羣之外,天空中也不時有大雁飛過,但只是落在河邊飲口水,便又馬上展翅飛走了。
只留下那一聲清脆的聲音,餘音繞樑,不絕於耳。
相對於羊羣,更能代表大漠草原的,應該是那羣野馬了。
沒有繮繩的束縛,野馬任性馳騁,一道道或白色,或黑色,或紅棕色的影子,如閃電般從東到西,又從南到北。
這野馬相對於家養馬而言,顯得更清瘦些,馬嘴也更前凸。
但因爲強大的奔跑能力,幾乎所有牧羊人都希望能捕獲一隻野馬給自己做幫手。
但能成功的,寥寥無幾。
吳四火的房間裡,燈火通明。
滕蜜給吳四火彈琵琶。
從塞外往裡看,高大的城樓顯得很是顯眼。
寬闊的城牆,延綿足有一里地。
這是國家的一個重要關隘。
守城的將士們威嚴如獅,按照將軍的要求,如雕塑般筆直的站立着。雙眼如鷹一般,掃視着開闊的地域,一旦有什麼情況,士兵可以快速的報告給將軍。如果情況緊急,也可以立馬點燃烽火臺。
爲了抵禦外敵的入侵,這邊關的城牆要比其他城牆厚出兩倍以上。
而爲了讓城牆一直堅固下去,守城將軍,每個月都會組織人員去清理牆壁上的雜草。
守邊關的日子,責任是重大的,日子又是枯燥的。
特別每逢佳節的日子,望着聊無人煙的外域,徒添很多絲愁。
而爲了慰藉這種鄉愁,守城將軍也會召集大家聚酒排憂。
更或者,不定期的舉行身手比試。
吳四火聽着,聽着,心情越來越煩躁。
喝下的酒也變得很苦。
滕蜜看到了,眉毛一皺,慢慢地放緩了節奏,吳四火都聽不出來。
要知道,在過去,這麼熟的琴曲,吳四火可是最容易分辨的,快了慢了,高了低了,都是馬上聽出來。
滕蜜停下了彈琴。
吳四火這才注意到她,“怎麼不彈了?”
滕蜜把手往前一拋,撅着嘴說:“彈什麼呢,反正你又不愛聽!”
吳四火湊上去抱住滕蜜,“我的心肝,你彈琴我怎麼會不愛聽呢?”
“那你要是愛聽,爲何看都不看我一眼。還這麼煩躁的樣子。”滕蜜推開吳四火,裝出很生氣的樣子,說。
吳四火哈哈大笑起來,滕蜜這個樣子簡直是逗樂了他,“你誤會了,心肝,我哪裡是因爲你彈琴,我是因爲,剛收到探子的書信,知道了很不高興的事,纔會這樣煩躁的啊!”
滕蜜撅着嘴說:“哼,我纔不信呢?”
“是真的。”吳四火說。
“真的,那你說探子都說了什麼。”滕蜜問。
吳四火警覺地說:“這個……”
“不說我就不信。”滕蜜扁着嘴不服氣地說。
吳四火爲了討滕蜜開心,就說:“好,寶貝,我告訴你,不過,你可不許生我的氣啊!”
滕蜜說:“那你說說看。”
吳四火說:“探子說,朝廷要殺了方圓。”
“這不是好事嗎?你終於大仇得報了,”滕蜜說,“怎麼你反而不開心的樣子呢?”
吳四火說:“哼,方圓只有我可以殺。朝廷竟然不聽我的,私下想要處決了方圓,就是不尊重我。我本來想抓住方圓,問個清楚。朝廷這樣做,難道是想掩蓋什麼?”
滕蜜說:“你一定是想多了,朝廷要殺方圓,一定是因爲方圓做了犯罪的事,怎麼就是不最重你了呢?”
“當然就是不尊重我了。”吳四火說,“我給他們發了多少信件,明說要方圓親自送到邊關來審,可是,朝廷是理都不理。”
滕蜜擔心地說,“那麼,你要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