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番話，荀彧也是直接開口道：“少主，我知道您說的是對的。”
“可現在我們的手中要兵無兵，要將無將，拿什麼去支援孫堅？”
“難道，就你這個人去？”
在他的眼中，曹昂依舊是那個還需要被旁人保護的傢伙。
如果他去了，那不就是給孫堅添亂嗎？
若是如此，那還不如不去。
而曹昂卻說道：“當然不是我一個人，我手底下可還有一千五百兄弟呢。”
多少？
一千五？
聽見這話，荀彧也不由苦笑出聲。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這少主是真傻還是假傻。
或許在旁人看來，一千五百人的確是個不小的數字了。
但放眼整個劉表勢力，那可是有兵馬十數萬啊。
而他這一千五百人，不就是被劉表隨隨便便拉來萬把來人就能給支配了的存在嗎？
搞不好，連他自己都得折在裡面。
故而此刻，荀彧的腦袋搖的就跟撥浪鼓一樣。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這麼過去，就是送死，主公不會同意的。”
荀彧乾脆擡出曹操來嚇唬曹昂了。
可此時的曹昂亦是心意已決。
他清楚的知道，這一戰對於孫堅來說意味着什麼。
要知道，在前世時孫堅可就是在與劉表的第二次交戰當中被射殺的。
而這一世雖然已經有所不同，曹操沒有刺殺董卓的名氣傍身，故而導致他發展的極慢。
曹昂也是好不容易纔拉來了孫堅給他做同盟，維持他的實力，讓其他諸侯暫時不敢輕易動他。
但若孫堅沒了，曹操可就又要進入孤立無援的態勢了。
而且通過曹昂之前的經驗來說。
蝴蝶效應是存在，但一些事兒他不出面搞定，就很容易會重蹈覆轍。
例如之前曹操討伐董卓時的兩次慘敗，基本就與前世一模一樣。
那時候就是他疏忽忘記提醒，所以哪怕前期佔盡優勢，後續曹操還是接連遭受兩次慘敗，從而走了前世的老路。
想到這些，曹昂的心智更加堅定。
“文若叔，您就不必說了。”
“除非您把我綁了，否則我肯定會領兵前往荊州。”
“而我也沒別的求您的，只希望在我走後，您能幫我照看好太平村。”
曹昂道：“我快則一月，遲則兩月，一定回來。”
一定回來？
這話荀彧是真的不敢相信啊。
曹昂那是什麼身份？
曹操的兒子，曹軍的少主。
而且曹操臨走之時，那也是對荀彧和張邈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們照顧好曹昂。
若是這傢伙有個閃失，天知道曹操會幹出什麼來。
而如今聽聞這傢伙竟然要帶着這麼點兵馬去支援孫堅，明知攔不住他的荀彧也是滿心的惆悵。
良久之後，荀彧才咬牙道：“放少主離開可以。”
“但少主要與我保證，只要遇到險情，就要立刻撤出來。”
聽見這話，曹昂也是面色一喜。
他道：“文若叔放心，別的我不行，但逃跑我肯定是一流的。”
聞言，荀彧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而這時候，曹昂則道：“對了文若叔，竹筒雷還有多少？”
“這個……”
荀彧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上次給主公送去一些之後，倉庫裡還剩了有三千枚的樣子。”
“等您回去，就讓人都給我送過來吧。”
曹昂道：“而且最好再多做一些，我軍畢竟人少，所以這次肯定是要大規模使用這東西的。”
“好，這沒問題。”
只要這位爺能活下來，就算讓荀彧喊他爸爸，他都認了。
之後，兩人倒也沒有就此多聊什麼。
待到荀彧回到陳留後不久，整整三大馬車，四千枚竹筒雷便被送到了曹營之內。
擡手撫摸了一下眼前的木箱，曹昂頭也不回的對身後的張遼道：“傳令下去，今日放將士們回去休息一天，明日出徵荊州。”
聞言，張遼也是一愣，直問道：“這麼急麼？”
“沒辦法。”
“此處距離荊州路途遙遠。”
曹昂緩緩轉過身，看了眼張遼道：“而孫堅一方已經開始與劉表軍交戰，若我們再不過去，等到的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聞言，張遼也再無問題，直道：“好，我這就去傳令。”
“等等！”
曹昂直對張遼道：“別忘了告訴將士們，我也會隨軍出征。”
“啥？”
聽見這話，張遼的反應簡直比荀彧還大。
他道：“少主，您不是跟我開玩笑呢吧？”
怎麼都是一套話呢？
曹昂有些無力的翻了個白眼道：“沒開玩笑，而且你也不用多說別的。”
“此次乃是我軍建成以來第一次實戰，我作爲少主也好，作爲統帥也罷，都必須在現場。”
“況且我們此次支援孫堅的兵馬本就極少。”
“若我再不去，只怕會讓人誤會是咱們沒把這同盟關係放在心上。”
曹昂說的也是事實。
而且也是因此，荀彧方纔沒有再繼續阻攔。
畢竟當下孫堅與曹操的同盟關係，對於曹軍來說有多重要，只要是個明眼人就都能看得出來。
固然二者相距甚遠，但光是一份聲援，就足以震懾一些人了。
可明知如此，張遼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那到時候，少主無論如何都得在我們身邊才行。”
“放心放心。”
曹昂胡亂的揮了揮手道：“我都這麼大的人了，能照顧好自己。”
見到曹昂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張遼也只得閉嘴。
接下來，他也是按照曹昂的吩咐，解散了全軍，讓將士們與家人最後團聚一晚。
畢竟戰爭是無情的，不一定誰這一走，就永遠都回不來了。
而將士們也很珍惜這一時刻，但大家也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對家人述說要出征的事兒。
所以這一夜倒也算是闔家歡樂。
……
夜晚時分。
曹昂的軍帳當中。
他獨坐在桌案之後，用一張碎布擦拭着長矛。
這長矛是他之前救呂青鸞時用所用的。
當時的他用這杆長矛，殺了十數人。
每每想起這些，曹昂就忍不住發抖。
現實畢竟不是武俠小說，更不是電視劇。
同樣的，他也不是殺人魔，不會因爲殺人而產生一絲一毫的快感。
固然他在人前表現的依舊如常，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直至今日，他沒有一秒不是活在自責與恐懼當中。
正所謂，誰害怕，只有自己知道。
誰午夜不敢睡覺，也只有自己知道。
尤其是剛開始的那幾日。
只要他一閉上雙眼，腦海中就會不自覺的浮現出那鮮血噴灑的場面，以及那些匪寇死前的眼神……
那種宛如惡鬼般的眼神，只需看一眼，便能叫人終身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