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林風如此說,郭嘉一點也不苟同。
打仗打仗,換句話而言,不就是殺人放火、攻城略地嗎?
不死人,叫什麼打仗?
“我家吉老闆雖然只是一名糧商,卻也懂得春秋大義。那袁術都稱帝了,身爲丞相的生意夥伴,豈能不跟着出一份力?”郭嘉喝了一杯酒,顯得十分隨意。
隨後,他又搖頭晃腦的道:“先生啊,我知道你是讀聖賢書的,見不得戰火紛紛,生靈塗炭。不過,從古至今,哪一個太平盛世不是從戰亂之中打出來的?依我看吶,你有些婦人之仁了。”
林風並未吭聲,而是低頭看着郭嘉。
看着看着,他想起來了王垕。
就是那名因爲糧草不濟,被曹操誣陷殺害,做了替死鬼的倉官。
“曹操想拿下壽春,沒那麼容易。你和吉老闆,還是早做打算吧。”
一句話,把郭嘉氣的哇哇大叫。
老子拿你當朋友,纔跟你推心置腹。
可你小子不當回事也就算了,反而還詛咒我們。
你是多沒有良心?
曹操和吉老闆是一個人,他自己砍自己的腦袋?
“先生,你可不能胡亂言語。就剛纔那番話,說你妖言惑衆都是輕的。狠一點,那就是造謠生事、擾亂軍心,要殺頭的。”
郭嘉重重的敲着石桌,告誡林風不可任性妄爲。
實際上,他也感到奇怪,憑神弓神弩的加持,曹軍如今的戰力,已經拔高了一個檔次。打個袁術,能費多大事?
林風想了想,緩緩問道:“咱先不提別的,我問你,袁術有多少兵力?二十萬,有嗎?”
郭嘉皺了皺眉,點頭道:“應該有。”
淮南地方雖然不大,人口着實不少。袁術之所以敢稱帝,也是因爲有雄厚的實力作爲支撐。
不過,最近兩年,袁術驕奢淫慾、揮霍無度,單是後宮妻妾,就足有數百人,每日鶯歌燕舞、置酒高會。
可他手下的將士卻飢寒交迫、缺吃少穿,連最起碼的衣食都難以保證,更不用提兵器鎧甲了。
兩相比較之下,淮南兵馬再多,也不足爲慮。
“二十萬,小郭,你覺得好打嗎?”林風隨口問道。
郭嘉自信的點了點頭,“當然!曹軍將士,勇猛無畏,一個打十個都沒問題。”
“那好,就算曹軍能以一當十,可袁術若是避而不戰呢?曹操是強行攻城?還是僵持對壘?”
“若是僵持對壘,糧草能撐多久?”
“若是強行攻城,壽春要打多久?”
“兩個月?三個月?拿下了壽春,袁術還能逃到南陽、九江,曹操追不追?”
“追的話,還有沒有糧草?沒有糧草,手下將士們怎麼活?”
“不追的話,也算打了個勝仗,保住了大漢的正統,保住了許都的權柄。可曹軍死了這麼多人,耗費了這麼多錢,實力大減之下,最終便宜了誰?”
一句句話,如一把把刀,插在了郭嘉心口上。
郭嘉後背發冷,端着酒杯的手,不由得跟着微微顫抖。
顯然,他沒考慮到事情背後的因素。
曹操東奔西走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攢了點家當,這纔在許都立下了腳跟。一場仗打下來,怕是要消耗個七七八八。
就這,還只是糧草、器械等身外之物,如果加上兵力的損耗,那真是吃了大虧了。
最終便宜的,肯定是那些坐山觀虎鬥的其餘諸侯。
可話說回來,袁術又不能不打。不打,漢室的威嚴何在?曹操身爲丞相,以後還拿什麼爭天下?
“先生,你剛纔說的那番話,十分有理。但問題在於,就算沒有糧草,丞相也得出兵。哪怕不是真打,最起碼得做做樣子。袁術膽敢稱帝,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林風微微一笑,搖頭道:“沒說不打,只是要講究方法。”
“小郭呀,不是我說你,幸虧你只是吉老闆的賓客。倘若是爲曹操辦事,就憑你這豬腦子,早晚把他們全都坑死。”
郭嘉一聽,頓時愣住了。
我豬腦子?
我會把他們坑死?
我郭某人可是曹操親自請過來的軍師,怎麼到了你這,一文不值了?
郭嘉真想拿起板凳,狠狠的砸在他臉上。
“先生,你到底幾個意思?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都把我整懵了。”
“所以說,你是個豬腦子。小郭,你和郭嘉都姓郭,怎麼差別這麼大呢?人郭嘉要是在這,早就有主意了。”
郭嘉白了他一眼,哼道:“你就直說,究竟要怎麼辦吧。”
林風收了笑容,心平氣和的道:“其實,很簡單。曹操最大的依仗是什麼?小皇帝啊!有小皇帝這張王牌,他就有了話語權。無論做什麼,一紙詔書下來,其他諸侯都得聽從。”
“就比如討伐袁術這事,曹操只需寫幾封信,蓋上天子大印,問劉表借點兵馬,問孫策借點糧草,問呂布、劉備借幾名將領,這不就什麼都有了?哪怕他們不願意,也可以稍微施壓,多少都能湊點。”
“甚至,曹操還可以派人到河北,找袁紹說道說道。他兄弟僭越稱帝了,作爲袁氏族長,又是天下世家的頭領,總得表個態吧?哪怕袁紹不肯出兵,給倆錢花花總是應該的吧?”
林風語氣輕快,侃侃而談,說起來十分隨意。
可郭嘉聽來,卻滿是驚愕。
向劉表借兵馬,向孫策借糧草,兵馬糧草都齊了,再問呂布、劉備要幾名大將。
完了完了,還要跑到河北,問袁紹要倆錢花花。
郭嘉看着林風,試探性的問道:“白嫖啊?”
“對對對!”
林風哈哈大笑,“就是這個意思,也叫零元購!殊不知,別人的老婆總是好的,別人家的飯菜總是香的,這一點,曹操比誰都清楚。能白嫖的,誰花錢啊?傻嗎?”
乖乖……
郭某本以爲,你小子是個讀聖賢書的正人君子,誰能想到,竟然也是滿肚子的花花腸子。
不過,白嫖,確實不錯。
別人家的老婆,能不好玩嗎?
別人兜裡的錢財,花着能不痛快嗎?
“懂了,郭某懂了……”
郭嘉笑眯眯的看着林風,就像看到了他的平生知己。
以往對林風那些刻板、古舊的印象,在一瞬間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親切感。
“先生,事不宜遲,我現在要趕緊回去,把這些想法告訴吉老闆。免得他到了淮南寸功未立,還因爲糧草不夠而受到牽扯。這些沒吃完的剩菜,你就喂狗吧。”
沒等郭嘉起身,林風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腕,笑道:“我那幾只小狗餵過了,這些剩菜留着也沒用。”
“不如這樣吧,吉老闆不是馬上就要隨軍出征嘛,我多次受他照顧,怪不好意思的。你把這些剩菜拿過去,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算是給他餞行了。”
啥玩意?
拿着喂狗的剩菜,還是熱了兩回的,給我家主公餞行?
尼——瑪——
林風,你做個人吧!
你吃我家主公的,喝我家主公的,吃飽喝足後,還要搞我家主公的女兒。就連地裡種的菜,都是我家主公送來的。
典韋刨坑、曹植澆水,你呢,與清河公主在旁邊談情說愛、交頭接耳,還特麼樂得屁極屁極的。
回過頭,你就拿着喂狗的剩菜,給我家主公當餞別禮?
都特麼不如空着手!
郭嘉瞪大了眼睛,當真被林風的這番操作給震撼到了。
偏偏林風還一臉無畏,誠意滿滿的道:“小郭,拿着呀!千萬別客氣!”
我客氣尼瑪呀……
郭嘉哭喪着臉,找了個食盒,將剩菜剩飯裝了進去,罵罵咧咧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