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將衛仲道讓進府門,才嘆了口氣道。
“主公,東郡的形勢不容樂觀……”
說着,他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鏡,就說起了這兩天的情況。
自打報信的軍士走後,大水又瀰漫了一天,李典和衛覬才命人堵上了堤岸的缺口。
軍士軍兵百姓淹死無數,幾天前浮屍四處飄蕩的場面,老夫子至今歷歷在目。
大水還未退去,二人又急不可耐的發動了進攻,發誓定要拿下東郡。
但老夫子也算堅挺,硬是憑藉手裡的一萬人,頂住了曹軍的進攻。
饒是如此,城中的冀州兵還是戰死一半,老夫子的兩員副將,也都被曹軍射殺。
而今城中的軍械,都快用完了,至於最致命的糧草,也只剩下了三天的量。
說到最後,老夫子長嘆了一口氣。
“主公,你們要是再不來,東郡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衛仲道朝四下看了看,又問道。
“今天曹軍也來攻城了?”
老夫子卻搖了搖頭,他又推了推眼鏡。
“沒有,想來是昨天一場大戰,曹軍也乏了。”
“不過李典和衛覬賊心不死,屬下料想明日一早他們勢必再來。”
“畢竟如今李典還有將近兩萬兵馬,而我們的人手,就只剩下了不到五千人。”
該死。
衛仲道的神情,明顯更冷漠了幾分。
“你馬上命人卸下飛艇上的糧草,讓軍士們飽餐一頓。”
他看了眼天色。
“而今正值二更,三更你我領兵出營,今晚就要讓李典等人血債血償。”
城中的冀州兵剛剛經歷大敗,衛覬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他們敢這個時候出來。
出其不意,加上對方連勝已成驕兵,這就是衛仲道的機會。
老夫子自然知道衛仲道的本事,他面帶喜色的答應了一聲,這纔派人開始搬運糧草。
隱約中,后羿還聽見了老夫子的低語。
“城外的小兔崽子們,我家主公親自到此,現在輪到你們倒黴了。”
衆人敞開肚子吃了一頓後,時間已接近三更,衛仲道提槍上馬。
“弟兄們,曹軍圍城已將近一月,數萬兄弟死在他們手中。”
“今日衛某親自趕來,就是要帶着你們殺光曹兵,爲死去的兄弟報仇。”
他朝漸漸激憤的兵馬掃了一眼,聲音更加冷淡。
“此戰有進無退、有生無死,放手一搏,殺盡曹兵,跟我來。”
隨着衆人的一聲應和,衛仲道帶着身後的五千人,就朝東郡北門涌了過去。
還未出城,他就對身邊的老夫子和后羿道。
“稍後出城直奔李典大營,幹掉李典的哨兵,全軍直奔李典中軍。”
“拿下李典和衛覬,對方勢必羣龍無首,就算再多的曹兵也不足爲懼。”
“后羿,你在李典大營外不下弓箭陣,我要殺光所有敵軍,爲死去的兄弟祭靈。”
后羿的笑容更加冷漠,他掂了掂手上的烈焰弓。
“主公放心,要是放跑了一個,屬下拿腦袋給主公回話。”
說着,衛仲道的人馬,也就從東郡城中鑽了出來。
城外很靜,除了草蟲的鳴叫,已然沒有絲毫的動靜。
老夫子朝西北方向一指,聲音壓低了不少。
“主公,那邊十里外,就是李典的大營。”
衛仲道哼了一聲。
“現在就放出探馬,看看對方的動靜,全軍悄然而行,斷不可驚動了敵軍。”
“事關者大,誰敢泄露軍機,休怪衛某軍法無情。”
三人組成的探馬小隊,朝老夫子拱了拱手後,就飛一般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二更將近,也就是衛仲道等人還差三五里就到李典大營時,探馬回來了。
“主公,李典大營篝火昏暗,除了幾隊巡營的哨兵,沒有絲毫動靜。”
“屬下等人遠遠望去,中軍大營也是漆黑一片,想來李典也早就睡過去了。”
好。
衛仲道嘴角一勾。
“傳令,全軍倍道而行,天亮之前務必結束戰鬥,快。”
說着,他雙腿在馬腹一夾,整個人就率先躥了出去。
和探馬說的一樣,李典的大營卻是很安靜,就像所有人都集體消失了一樣。
衛仲道用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下,確定對方沒有伏兵後,纔對后羿低聲言道。
“動手。”
嗖——
嗖嗖——
話音未落,后羿的箭已然洞穿了轅門外哨兵的喉嚨。
而此時的后羿,也一改往常的脾性,直接朝轅門的方向摸了過去。
但凡進入他視野的曹軍哨兵,幾乎都在眨眼之間,倒在了后羿的箭下。
確定安全後,后羿才朝爲衛仲道等人一揮手。
“主公,可以進營了。”
衛仲道長槍一舉,聲音卻份外低沉。
“老夫子,帶一千人進去,其餘人在後方跟進,以防不測。”
“悄然而行,誅殺李典和衛覬之前,絕對不能暴露行蹤,走。”
若李典和衛覬沒死,卻先驚動了營中的兩萬曹軍,那可就麻煩了。
衛仲道帶人秘密衝進轅門時,后羿也按照之前的約定,布好了一千人的箭陣。
哨兵死後,營中顯然更安靜了一些,除了時有時無的呼嚕聲,什麼動靜都沒有。
衛仲道四下看了看,才低聲朝老夫子道。
“你去中軍大營滅了李典,我去找衛覬的帳篷,下手一定要乾淨,快。”
見老夫子帶人遠去,衛仲道也化作一條黑影,消失在了大營中間的甬道上。
按道理來講,衛覬作爲軍師,居住的帳篷必定與李典離得不遠。
只要找到那頂除了中軍帳外最大的,絕對就是衛覬的營房,這點沒有任何疑問。
果然,就在中軍大帳不到百步外,衛仲道就發現了目標。
后羿用箭放倒李典帳外守衛時,他也將幾顆毒蒺藜,甩到了不遠處的衛兵身上。
隨着衛仲道一揮手,他和老夫子二人就用最快的速度,衝進了眼前的兩處營房。
衛覬,你這該死的衛家餘孽,我看你這回還能派跑哪去?
帳中同樣似乎更安靜,就連衛覬的呼吸聲,衛仲道都不曾聽見。
但到了這一步,他也沒時間多想,抄起霸王槍就朝面前烏漆嘛黑的牀榻刺了過去。
砰——
衛仲道只感覺掌心一震,什麼情況,這根本不是長槍刺進人身體的手感。
他微微上前兩步,才伸脖子看了一下,衛仲道就頓時瞪圓了眼睛。
牀榻上乾淨的厲害,除了方纔被他一槍刺出來的大洞,哪有衛覬的影子?
這……
怎麼回事?
難道他失算了,衛覬知道他們要來,這一切都是個圈套?
想到這,衛仲道頓時後退了幾步,生怕下一刻就被曹軍射成了篩子。
而就在此時,一聲不大卻足以撕裂安靜夜空的驚呼,也在他耳邊炸響。
“這……怎麼回事,李典爲何不在營中?”
是老夫子的聲音。
李典竟也不再,難道衛覬真的料敵於先,這裡真有埋伏?
衛仲道還沒從震驚中醒來,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傳來。
“不好,敵軍劫營,迎戰,快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