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招的暗線負責的工作從來就不是單純的打聽軍情,也有可能是刺殺、嫁禍、策反,爲了達到這些目的,靠近目標人物,她們不僅姿色得出衆,還得有獻身精神,學會琴棋書畫,僞裝、舞藝等等。
最關鍵的是,她們的身份、來歷,幾乎是查不出來的,並且每一個人安排的身份,也都是做了周密部署。
也因爲這樣,對於崔嫺,林墨一開始就本能代入的是惡,自己能辦到的事情,別人一樣是可以辦到的。
所以,作爲即將成爲這個家庭一份子的崔嫺,總是要先經過最基本的考驗,真要是身世清白,以後當小娘一樣給她供着便是了。
“他們怎麼查的?”近乎臉貼着臉的距離,讓林墨可以清晰的嗅到郭照的幽蘭之氣。
“查了一下族譜,也盤問了下照顧起居的丫鬟,這些方面都查不出問題。崔家說她從小到大便足不出戶,所以,外人方面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林墨的話讓郭照微微頷首,“這樣查確實沒有任何意義,公子放心,我若去了清河,肯定能查的清清楚楚。”
“但是.”
林墨頓了頓,“崔家畢竟是北國首屈一指的世家,所以,你只能暗查,不能明面進入崔府。”
不能進府?
郭照秀眉緊蹙,這可就有點難辦了,沉思了一會,她還是點了點頭,“有點難辦,但也是有辦法的,不過我需要點時間。”
林墨一邊親吻着郭照,一邊口齒不清道:“時間不多了,還有一個月崔家就會把人嫁過來,你速度要快一些。”
從鄴城去清河就算是騎快馬也需要兩天,正常速度趕過去三天打底,也就是說還有二十多天的時間。
心裡默算了一下,郭照便嗯了一聲,“足夠了。”
“對了,紅袖招的暗線,安排兩個上太行山。”
“對付張燕嗎?”
郭照已經不再是昔日唯唯諾諾的小丫頭,掌管紅袖招後,便是殺人技也要了然於胸,加上這條暗線本身從事的工作,讓郭照對於天下各路勢力都能瞭如指掌。
“到時候把人帶過府上來,她們是去太行山的,不用擔心跟我接觸會暴露,而且,我也有東西要教給她們。”
“小事,張燕不過是一介山匪,混上去一點問題也沒有。”
兩人一邊談工作,正經事也沒耽誤,看着好像聊了很久,其實過去才小半柱香的時間而已,但看着媚眼如絲的郭照,林墨又放棄了要把呂玲綺誕下麟兒的消息立刻分享給老岳父的打算,便又是一陣牀幃搖晃。
相比於低頭不見腳尖的玲兒,腹黑小蹄子郭照身段沒有這麼大的衝擊力,但架不住她漠漠水田般的吸引人,讓人無法自拔。
所以,告知岳丈大人的事情是從正午拖到黃昏,又從黃昏拖到了晚上,最後變成了第二天。
翌日睡醒的時候,已經快要到午時了,林墨扶着牆艱難的離開了房間,惹得郭照抿嘴壞笑。
小蹄子還挺厲害的,我竟然拿她不下,林墨有種挫敗感併發誓等她從清河回來一定要報仇。
老岳父看到林墨這副模樣,本來想教訓幾句的,可一聽到呂玲綺生了個大胖小子,高興壞了,整個袁府都回蕩着他的笑聲。
這一日,老岳父直接在鄴城開了糧倉,全城的流民隨便吃,管夠。
到底是今非昔比了,比從前闊多了,爲了慶祝呂玲綺生下兒子,算是全城跟着沾光。
其實現在的條件遠沒有到可以揮金如土的地步,儘管有了曲轅犁和龍骨水車,儘管有了化肥生意,但因爲富民政策,收取的稅賦並沒有從前那麼狠,加上地盤大了,用度其實也是很大的。
呂布不是袁紹這種超級豪門出身的人,可以罔顧百姓死活,名義上現在其實佔據了冀、青、徐三州和半個揚州,地盤大了,今兒有蝗災、明兒有水患、後天又有疫病,要想救濟,花錢的地方可多了。
而且,隨着實力的提升,甘寧也寫了信來,要求廣陵明年的軍費要翻兩翻,這倒可以理解,甘寧可是負責打造水師的,走的時候只是丟給了他幾千人,用的也不過是笮融船塢裡的幾艘商船罷了。
要想真正歷練出一支可以抗衡江東與荊州的水師,要花的錢、要走的路,遠了去了。
當然啦,對於呂布的放縱,林墨也並未加以制止,就當給林川那小子積福了。
鄴城軍營裡,顏良文丑的效率屬實是高,八百多陷陣營被抽離後的空缺,他們幾乎是無縫銜接的補上了空位,其實大多數補缺的並不是先前被撤下來的人,而是另外被提拔起來的。
猜想,那些人裡,應該有不少是張郃與高覽提拔上去的,這部分人,只能是認倒黴了。
他們呈上來的奏報剛剛被呂布批了硃砂趙雲就帶着徐盛去點兵馬了。
“兄弟,馬上要打仗了。”徐盛去點兵,趙雲則是走到了顏良文丑的身旁,像是說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打哪裡?幷州?兗州?”顏良開口問道。
“幷州.”
二人剛鬆了一口氣,趙雲又繼續道:“還有幽州。”
幽州,是袁熙的地盤,他手上的五萬大軍裡,有不少都是顏良文丑昔日部將,所以下意識的便皺起了眉頭想要說點什麼。
趙雲直接壓了壓手,示意二人不必緊張,“放心,允文說了,答應你們的事,他說話是算數的。”
“打併州,我們哥倆當先鋒。”文丑覺得,這算是一種彌補,對呂林翁婿信任的彌補。
置換將領這件事,一口氣選拔了八百多人,這件事在北國軍中造成了很大的反響。
不管怎麼說,到底是給了他們一種錯覺,顏良文丑回來了,所以他們也得以一展抱負。
可站在顏良文丑的角度來看,他們很清楚,這是呂林翁婿對他們的誠意,推心置腹的誠意,如果不是拿他們當自己人,這種位置的將官,怎麼可能讓他們自己做主呢?
但,對袁熙動手,他們終究是做不到的,因爲那意味着要對昔日的弟兄大開殺戒。
“我建議伱們還是去吧。”趙雲雙手抱胸,認真的看着二人。
“怎麼,溫侯會遷怒?”顏良皺着眉頭問道。
“那倒不會。”
趙雲搖了搖頭,“溫侯和允文從來就是一諾千金的人,是我個人的建議罷了。”
“爲什麼?”這回是文丑問的。
對於趙雲,他是心服口服的,不只是他精湛的槍法,還有這些日子相處來的行事作風,都足以證明,這是個值得交心的兄弟。
“允文出手,袁熙根本招架不住,到時候我自是要領先鋒衝陣的,免不了一場殺戮。”
趙雲長嘆了一口氣,目光有些深沉的望着天邊,“你們去了,袁軍會有所忌憚,到頭來,殺戮反而能夠減少許多。”
這麼一番解釋,兩人心底都明白了,今日之幽州,便是昨日之黎陽。
問題不在於他們去不去,而在於林允文要不要取,他如果要取,這北國又能有誰攔得住他呢,區別不過在於會死多少人罷了。
二人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都讀取到了那一絲不安。
多好的北國兒郎,他們實在不忍因爲袁家的權力之爭而埋骨。
焦慮、困惑、爲難糾結在一起,縈繞在了兄弟兩人的心頭之上。
一方面是先主公袁紹的兒子,對他下手,便是不義;
可一方面,又是五萬北國手足的性命,如果自己不出手,他們被迫死戰,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不着急,允文說了,要用兵的話,還有些日子,應該會在溫侯納妾之後吧。”趙雲在顏良文丑的肩頭拍了拍,轉身離去。
這件事,對於他們兩個來說確實挺難取捨的,一時半會大概是下不了決心。
所幸按着林墨所說,要年後纔開戰,還是有充裕的時間。
荊州,長沙郡府,大廳設了靈堂,祭奠着劉表的靈位。
“父親,孩兒不孝,只能在這裡給您安靈,請父親寬恕。”劉琦噙着淚水在靈位前跪拜。
劉琮發來了哀疏,讓他去襄陽城裡給劉表扶靈,可諸葛亮卻攔下了他。
先前,劉表病危的時候他要去襄陽,諸葛亮沒攔,因爲那會劉表還活着,襄陽城裡各大世家看在眼裡,蔡瑁還不至於敢公然的對劉琦下手,他若不去就是不孝。
可現在的情況不同,劉表已經死了,再去襄陽,蔡瑁當然也是不敢對他痛下殺手的,可軟禁問題不大。
現在劉備能夠在長沙棲身,打着的可是劉琦的名字,他若是被軟禁了,換一個太守,分分鐘能把劉備趕出城去。
鳩佔鵲巢?那顯然行不通,因爲道義上吃不開,且不說劉備以仁義爲本,不願意做這樣的事情,就算他願意,城內的各大世家也會反他的。
所以,現在的劉琦是一定不能去襄陽城,去,就是送死。
在曉以利害之後,劉琦也是個明白人,只能在長沙這裡爲劉表立個牌位進一進孝道了。
“先生,景升兄遺立二公子爲主,往後軍政大權必然是落在蔡瑁的手上,他早就將公子視爲了眼中釘肉中刺,今後當如何自處?”廳外,身披孝服的劉備雙手掬在前,面露惆悵神色。
“大哥說的是啊。”
同樣披着孝服的關羽嘆了口氣,“如今他們以哀疏爲引,誘公子入襄陽本就是陽謀,他若去了,會被蔡瑁軟禁,若是不去,便是有失孝道,即時蔡瑁以此大做文章,只怕長沙郡裡也會文武離心啊。”
讀春秋的二哥可不是一個莽夫,除了人比較傲一點他是足以獨當一面的統帥之才,眼光自然是很獨到的,能夠清晰的剖析這道哀疏背後的利害。
諸葛亮向他投去了贊善的目光,點了點頭道:“關將軍所言不錯,不過先前公子已經去過襄陽卻被蔡瑁拒之門外,此事當時有多人目睹佐證,所以現在就算不去,也是可以稱做蔡瑁從中作梗的。”
“難怪先生當時是同意公子去襄陽,想來先前便已經想好了對策,佩服,佩服。”
諸葛亮只是微微頷首,隨後看了一眼身後的大廳,確認沒人留意,他才低聲道:“其實,蔡瑁不可怕,劉琮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曹操。
如果我沒猜錯,他必然是會趁着劉景升喪期對荊州施壓,蔡瑁這個莽夫如何能擋,即時只怕會主動開城獻降。”
劉關張三人先是一怔,互看了彼此一眼,顯然都被諸葛亮的推理嚇的不輕。
這種對未來的預測,不是憑空想象,而是根據天下大勢的分析,進行的精確判斷,所以,他們只是揣摩了少頃,就知道,這事八成會發生。
曹操是什麼人,對荊州早就垂涎三尺了,而蔡瑁呢,一個世家培養出來的莽夫,哪裡能是曹操的對手,稍用手段就能把他給收拾了。
“先生可有妙計破敵?”劉備這下變得有些慌張了。
“有,只恐主公不肯聽從。”諸葛亮看向劉備,目光灼灼。
“先生且說來。”
“曹操想入主荊州,最快也得兩到三個月的時間,所以,我們必須趁着這個時間壯大自己來應對這場大戰。”
諸葛亮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雖然這一年來我們將長沙郡的屯兵擴充到了三萬多人,可根本敵不過曹操的中原大軍,更何況,一旦蔡瑁投降,即時曹操便可收納劉景升舊部,實力劇增。
唯一的辦法,趁着這個時間,我們以湘水爲界,拿下桂陽,這樣便可將江夏、長沙和桂陽三郡連爲一體,同時派出使者與孫策修好。
孫策雖然拿下了交州,可他也是早對荊州有意,若是我們兩家能夠結盟,便可在湘水與長江一帶,與曹操形成對峙。”
這個戰略選擇確實不錯,連通了三郡之地後,兵馬也能夠得以提升,再加上孫策在交州策應,曹操應該是不敢貿然動手的。
問題就在於,桂陽太守趙範畢竟是劉表生前任職的,雖然人也算不得賢明,但沒有什麼大的過錯怎麼可以對他痛下殺手呢,此舉不仁義。
可如果不拿桂陽,僅憑現在的實力,別說對抗不了曹操,就算是蔡瑁也有能力收拾他們。
更何況想要和孫策結盟,桂陽是一定要攥在手裡的,只有這樣,才能在區域上形成片,以此對抗未來入主荊州的曹操。
“這事,交由公子做主吧。”劉備搖了搖頭。
“大哥,此事關乎我等存亡,公子還不是聽你的,你就下決定吧。”張飛表示這個沒問題的,劉琦一向都很乖。
“不行!”
劉備目光如隼的剜了一眼張飛,“荊州大小事宜,只能是公子做主,我們只是輔佐於他!”
被白了一眼的張飛只能低着頭不說話了。
諸葛亮倒是露出了一抹深長的笑,如果交給劉琦做主,那這事基本是能辦的成了。
“軍師,就算公子首肯,但桂陽城也有萬餘守軍,加之城防堅實,除非我們出傾城之兵,否則只怕難以攻破,即時若是蔡瑁從背後發難,又當如何?”關羽捋着長鬚問道。
“關將軍不必擔心。”
入冬後,諸葛亮的手裡已經沒有再拿着那把羽扇,雙手交袖,沉聲道:“各郡太守都會前往襄陽爲劉景升奔喪,趙範從襄陽回桂陽的時候,一定會經過長沙。”
剩下的話已經沒有必要說下去了,但,所有人都聽的明白諸葛亮是想趁着這個機會,直接控制了趙範,繼而進入桂陽城中。
劉備聽後長吁短嘆的搖頭,這種做法當然是效率極高,並且幾乎也是不會失手的,可與他一貫的原則背道而馳。
關羽和張飛倒是很滿意的點點頭,看來這軍師還是有些能耐的,就這麼愉快的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