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拜見陛下!陛下親自出城相迎,令臣不勝惶恐!”
“哪裡話,呂太尉,林司空,你們翁婿功在社稷,乃大漢柱樑,朕不過是出城三裡相迎罷了,愛卿等赫赫戰功,當之無愧呀。”
許昌城門口處,紅毯鋪到三裡外,兩側百官站立,外圍儀仗相迎,規模之宏大竟是連曹操都沒有享受過。
過去,曹操挾天子令諸侯的時候,其實對於這些禮儀細節是很看重的,不管是打贏了還是打輸了,也從來沒有要求過天子出城相迎。
畢竟在這個重禮的年代裡,他還是竭力避免一切被人詬病的口舌。
天子出城相迎啊,那可是公卿最高的殊榮了,可今天的出城相迎,也沒有任何人主動提起,全然是劉協一個人的主意。
當然了,其實真要論起功勞來,說一句扶乾坤於即倒,救萬民於危難當真算不得過分,這樣的出迎,他們也算是承受得起。
身披玄色五爪描金龍袍的劉協打了個哈欠,一臉睏乏的模樣,好像是被女人給榨乾了。
客套過後,劉協一手拉着呂布、一手拉着林墨,刻意走到一旁神秘兮兮道:“愛卿,這次朕要重賞你們,知道嗎,新煉成了一爐丹藥,就三顆而已,服之可延年益壽,朕自己留一顆,其他的兩顆就賞給你們翁婿了。”
“陛下厚恩,微臣”
呂布頓了頓,有些懵逼的看了眼女婿,發現他臉上依舊雲淡風輕,才繼續道:“微臣謝恩。”
在呂布的角度上看,劉協今日的狀態和表現,似乎跟預料之中相差太遠了點。
整個人都萎靡不振,所謂的重賞就是丹藥,儼然是個狂熱的煉丹分子。
如果不是在江夏那頭不時能收到呂玲綺送來的關於御林軍勢力變動的快報,他甚至有點懷疑人劉協可能真的沒有這份心思啊。
林墨倒是坦然,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劉協已經拉開了最終戰的帷幕,不表現出一副昏君模樣,如何麻痹兩位功高震主、兵權在握的強臣呢。
聽得呂林二人都沒有推辭後,劉協便忽然朗聲喊道:“今夜朕要在皇宮內大擺慶功宴,爲太尉和司空接風洗塵。
朕知道,百官中有不少人都敬仰於太尉和司空,不過伱們吶就只能等今日過後再邀請他們翁婿了。”
說完,自己就朗聲笑了起來,兩側百官只能附和着尬笑。
意思很明朗了,今晚的宴席,只有呂林一干人等有份,其他的都回去待着吧。
呂布、林墨爲首的這羣人,當然是百拜謝恩了,隨後劉協就拉着他們二人往城內走去,“愛卿啊,雖然朕能收到前線的戰報,可是當中細節你們並未說明。
此番一戰平定三路反賊,朕猜想當中過程必定是令人心驚肉跳的,你們可要好好的跟朕說道說道,朕就愛聽你們說這些。”
瞧着倒真像這麼一回事,不過林墨自始至終除了謝恩的話,什麼也沒說,要客套就讓老岳父跟他客套吧。
快到城門口的時候,終於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太學院院長鍾繇。
或許是當上了太學院的院長,一個不在三公之列、權力卻不下三公的位置,又或許是真正的改朝換代後潁川一門根基不僅沒受衝擊反而更上一層樓,看上去竟然是比初次見面時候還年輕了一些。
林墨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的眼神示意,鍾繇倒是趕忙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該做什麼,是個很懂事的太學院長。
沒有看到魏越、顏良和文丑,方纔劉協還特意提了一嘴,今日接風,天子出迎,所以巡防營的人必須把從東門到皇宮的路給戒嚴了。
從外城進入內城後,以漢律天子上龍輦走白馬門入皇宮,公卿走的是正門。
劉協是真的拿出了百分百信賴的姿態,竟然直接就拉着呂布和林墨上了龍輦,一起走的白馬門。
當然了,張遼、趙雲、賈詡他們還是得老老實實的行金殿橋、走拱衛正門入宮,而且,他們在入宮前必須把兵器和鎧甲都褪去。
由於劉協開的特例,鎧甲是沒有退的,但兵器你還是得放在制管令處。
這一點,就算是龍輦上的劉協沒有特意說明,呂布和林墨都不至於犯傻帶着兵器入宮。
所以,等到他們重新於宴客所用的崇正殿匯合的時候,所有人都卸下了兵器。
這,也是劉協早早就考慮好的一件事。
呂布、張遼、趙雲這些是什麼人,真正踩着屍山血海爬上來的無雙猛將,有兵器有戰馬的前提下,他手裡的一千八百號人,根本拿捏不下好吧。
只要當中有任何一人逃了出去,他劉協都將陷入滿盤皆輸的境地。
酒席上能不能給他們下到重藥這不好評說,可沒有了戰馬和兵器,就如同老虎沒有了爪牙,一千人只要圍住了崇正殿,他們就插翅難逃。
皇宮裡的酒席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劉協說是晚宴,可根本沒打算等到晚上纔開席,時間不過才申時三刻就開始上酒肉。
崇正殿內,除了劉協、呂布、林墨、張遼、趙雲、賈詡、陳宮、高順、徐盛他們幾個外,當真是沒有多一個了。
功夫做的挺足,這樣確實很容易麻痹人。
可惜的是,在場衆人都知道今天晚上會發生什麼事情,只是大傢伙的演技似乎都挺不錯,一派君賢臣良的溫馨畫面。
劉協率先舉杯,“諸位愛卿,這第一杯,朕代二十三先帝、代四百年漢祚、代天下蒼生,多謝你們了!”
“謝陛下!”
一杯下肚,歌姬開始了她們的表演。
饒是寒冬臘月,這些歌姬也是穿着單薄的紗衣,除了妖嬈的水蛇腰、吹彈可破的肌膚若隱若現,讓人陶醉。
不過崇政殿內在多個角落都是有燃着金炭取暖的,這另類的空調效果還不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轉眼便到了戌時。
儘管這個時代的酒度數不算高,可也經不起這麼個喝法,畢竟,這些沙場悍將哪一個不是千杯不倒,劉協想憑藉一己之力放倒他們,這顯然不現實。
不過時間還很充裕,御林軍的換防時辰是子時,還有三個時辰內,爲了能讓這羣人儘量喝到人事不省,劉協適時的說道:
“恐愛卿等不夠盡興,去,將國舅董承、伏國丈他們喚來,陪愛卿們一醉方休!”
“遵命!”
重要角色開始登場,還都是帝黨一派的,林墨心中冷嗤一聲,看你們能折騰到什麼地步。
沒有在酒裡下毒林墨是有些詫異的。
在他的預料中,這也是個難得的機會,所以是有專門讓呂玲綺發展過宮女的這條暗線。
大概,劉協自己也覺得,這羣人沒有兵器,同時又喝到七葷八素了,一千多人圍上來基本是不會失手的。
可如果酒裡下毒,一旦暴露了,他自己能不能脫身都是個問題。
不消半個時辰,董承、伏完一干老臣就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
過去,他們成日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苦瓜臉,就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一般,今日一個個是笑臉相迎,一上來就是主動敬酒,好似久別重逢的摯友。喝吧。
不喝透是看不到劉協壓軸大戲的。
崇正殿內推杯換盞之間,子時馬上就要到了。
司職節制御林軍的吳碩,終於又迎來了第二次拯救漢室的機會。
這段時間來,人員的調配已經全部到位了,只要子時換防過後,就等着劉協信號動手了。
皇宮四門,每門一正兩副,聽來是十二門,可真正負責值夜的只需要四隊御林軍便可以了,而每隊御林軍是兩百人。
從數量上計算,到時候參與崇正殿攻殺的人就只有一千了,這個數量顯然有些單薄。
這一點,劉協知道,董承也清楚。
可發展御林軍,必須是要身家清白又能爲了天子以命相搏的,哪是這麼好發展的,能拉動到一千八百人已經算是極限了。
這也是爲什麼呂玲綺動用了這麼多力量,到頭來只查出來這一點人,她一度懷疑是不是劉協還有什麼後手沒有被挖出來,爲此責怪過大小喬辦事不如郭照利索。
不過後來她親自出馬,也只是覈查出這一些人,也就釋然了。
爲了最終一戰能得手,吳碩提出了個建議,換防的時候,每門只留一百人,這樣到時候動手就會有一千四百人,終歸底氣更足一些。
劉協思來想去,這一百人看護三道門當然是單薄了一些,可城內畢竟只有巡防營的人,他們就算有所察覺,也不可能直接發動攻城戰,一百人只負責堵門,倒也勉強能夠的上了。
爲了不讓換防的御林軍察覺有異樣,吳碩親自帶人去換防,每門兩百人,待換防過後,再抽走一百人去下一道門置換。
這樣肯定是比較耽誤時間的,可他們沒有辦法,擠破腦袋也就湊出來這一丁點人,只能蠻幹了。
所幸換防的過程還算順利,被替換的御林軍老老實實的出了宮回到御林軍營去休整。
待四門都換防完畢後,已經是子時過一刻了,吳碩不敢耽擱,火急火燎的去軍營裡調動早就侯在那裡的人進宮。
此時宮門早就關閉,來到東宮門的吳碩上前敲動宮門。
咚~咚~咚~咚咚。
三長兩短,這是約定好的信號,爲了保證不出任何差錯,劉協可是下過嚴令,信號不對,哪怕喊話的是吳碩本人也不能開門。
伴隨着宮門咯吱一聲打開,一千四百人分批進入,朝着崇正殿快步而去。
不過,吳碩不知道的是,幾乎是同時,北宮門也被敲響了。
咚~咚~咚~咚咚。
負責值守的百夫長撓頭道:“不是說好他們從東門進入的嗎,怎麼跑北門來了?”
百夫長心裡很詫異,可對方信號對得上他就必須開門,畢竟,這麼大的事情他可不敢背責任,或許是發生了什麼變數。
只片刻思索,他還是老老實實的打開了城門。
宮門打開後,當先一人手持長槍身披玄甲,身後兩人一刀一槍,金銀各束,在他們三人身後,站着整整齊齊的一個方陣輕甲步兵。
“魏魏將軍,還有顏將軍和文將軍,這這這.深夜至此,所爲何事啊?”透過宮門口的篝火,對視的一瞬間就讓百夫長頭皮發麻、汗毛直立。
可是宮門已經打開,來人又是朝堂忠臣,他能說什麼,說不好意思,宵禁了,你們回去吧?
怎麼會是他們,剛纔,難道是自己聽錯了嗎?百夫長都快站不穩腳步了。
“所爲何事?”
魏越冷笑了一聲,“你不知道嗎,陛下要誅殺太尉和司空啊,我們是奉命來殺賊的。”
扛着大刀的顏良也呵呵笑道:“自己人,放心啦。”
是嗎?
你們也是自己人嗎?
百夫長有些懵逼,你們不是呂林的心腹嗎?
嘶~難道,陛下手眼通天,已經收服了他們?
沒等百夫長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大踏步向前而入了。
感覺是真的,不然他們怎麼知道信號呢?
希望是真的,不然陛下的大事可就要壞在我的手上了。
百夫長還在躊躇的時候,行進到一半的陷陣營忽然就舉起了手中明晃晃的大刀,殺戮,開始了。
而且,他們分工明確,又是貼身距離,加上沒有重甲的束縛,行動迅速到這羣御林軍都沒有明白髮生什麼事情,甚至來不及喊話,竟然就被殺了個透頂。
一百人而已,被八百陷陣營貼身,這樣的結果,一個也不意外。
“陛下,羹湯準備好了,是否現在呈上。”聽到內侍上來喊話的劉協眼前一亮,吳碩已經準備好了。
劉協激動的雙手顫抖,來的好,時機正好啊。
看着東倒西歪的張遼、趙雲他們這羣人,也就剩下呂布還有點清醒,這時機,掌握的太好了。
不只是他,廳內的伏完、董承等一干老臣也如同寒冬臘月裡身披單衣的人上下牙齒磕碰不斷。
劉協站起身來,想要喊話,然後又如同喝醉了一般站立不穩的倒坐回去,同時還做出一副嘔吐模樣。
見狀,帝黨老臣們當然是要去攙扶的。
“太尉,司空,老朽扶陛下去方便。”
“愛卿.愛卿朕沒醉,你們你們都在這等着啊,朕去去就來。”劉協深怕呂布和林墨也跟出來,不忘提醒一句。
“微臣遵命。”林墨冷笑了一聲。
待到他們從後門走出,原本面紅耳赤、東倒西歪的衆人都緩緩站起身來,全部來到了呂布和林墨的跟前。
翁婿二人對視一眼,皆是起身。
“時間到了,準備動手吧。”林墨伸了個懶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