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郡,地處秦耀前世的河套平原後套地區。
也就是所謂的“塞上江南”,又稱“塞北江南”!
這裡屬於黃河“幾”字形的“丿”與“”的交匯點。
黃河從這裡開始分流,支流往北,一直繞到北部橫亙東西的陰山腳下。
主幹繼續往東,構成黃河的“一”,穿過朔方、五原、雲中三郡,再沿着呂梁山脈,一路往南。
而支流和主幹分流之間的這片黃河“一”字型區域,構成了各條水網,自南向北,水網密佈,如同江南水鄉一般,又因這裡的水勢平緩,於黃河上游沖刷下來的淤泥沃土,皆囤積於此。
天然地構成了這一片於西北荒漠地區的肥沃地區。
自秦時,蒙恬則率三十萬秦軍於此處屯兵,一代祖龍秦始皇移民三萬家於此,引渠灌溉,平整土地,把這裡打造成了華夏文明北方的一大糧倉。
爲了鞏固北部的邊防,始皇除了“築寨於河上”(即在河套地區建築鄣寨、堠城)之外,又花費了三十三年的時間,把原先的燕、趙、秦三國在北方修築的長城連接起來,重新修繕。
並東西擴展,築成“萬里長城”,西起臨洮(今甘肅岷縣),沿黃河北支流,傍陰山,東至遼東郡,延袤萬餘里。
然至陳勝吳廣起義之後,秦王朝瓦解,戍卒逃散,北方空虛,於是匈奴又趁機南下收復河套及以南。
河套地區,既是中原人於塞上開發出的適宜耕種的肥沃土地,更是匈奴人冬季放牧的最佳場所,這塊地區,宜耕宜牧,此外,更是匈奴人南下劫掠中原的必經之地!
漢初因爲河套地區的淪陷,導致當時的匈奴雄主冒頓單于經常派兵南下入侵邊郡,使邊境不得安寧。
漢朝初建,百廢待興,不得不進行屈辱外交,採取“和親”政策,送人送財,以換取短暫和平。
經文景之治,國富民豐,待到漢武登基,歷經河南之戰(漠南之戰)、河西之戰、漠北之戰三大戰役,匈奴俱大敗,從此漠南無王庭。
漢朝也重新掌握了河套地區。
版圖一直延伸到了陰山南麓的高闕、河套平原西北的雞祿寨、五原郡北部的光祿寨、以及陰山北部,位於大漠南部的受降城!
復修秦時障寨,從內地募民十萬口徙居朔方,建朔方郡,郡治臨戎。
並使張騫出使西域,目的本爲聯合西域諸國共同于軍事上打擊匈奴,由此開闢了河西走廊,打通了絲綢之路!
此後,漢武帝一朝雖勞民傷財,最終甚至不得不下罪己詔停止擴張,選擇民族融合,接納牧民。
然其於河套地區構建的城池,既是形成了政治中心,也是軍事防守的據點,此後漠南無王庭,匈奴退居大漠以北,雖經常有流竄入河套地區騷擾劫掠的情況發生,但整體趨於和平。
朔方郡憑藉多代長城、陰山和黃河構建體系,有效地拱衛了漢王朝在北部驅逐後新建墾區,形成了“人民熾盛,牛馬布野”的繁榮景象,爲漢朝奠定了百餘年的和平景象。
在百餘年的和平以及大規模的人口充實行動之後,至西漢末年,河套地區人口已逾百萬,成爲了一片富饒的新樂土,被世人稱爲“新秦中”,河套地區的農業規模,也一路向北,擴展到了陰山南麓。
後又因昏了頭的新朝王莽的羞辱性外交,致使同樣享受了百餘年和平的匈奴再度叛亂,重新奪回河套地區,而王莽對此,只有口頭上的責罵,並未採取有效的軍事行動。
直至後來匈奴分裂,南匈奴歸附,才讓河套地區重回安寧。
河套地區的安寧,促使東漢中期的政權,開始着眼於不斷叛亂的羌族,將戰局着眼於黃河以西的涼州地區,導致朔方等地的北防呈現出真空狀態。
導致南匈奴在事實上掌控了河套平原!
按照原史發展,此後於官渡之戰中,戰勝袁紹,奪下了河北地區的曹操,對於這塊地區也是鞭長莫及。
只得按照匈奴原有的情況,分設五部,每部以原南匈奴貴族爲統帥,另選擇漢人爲司馬,監督其動向,防止其叛亂。
並承認匈奴朔方爲主的幷州南匈奴爲漢人,以期望於隔斷民族認可,加強民族融合。
但這種做法,也不過是於面子上做文章,對待日益壯大的匈奴,毫無辦法!
此後雲中郡、五原郡的相繼廢除,也在實際上承認,河套地區已經脫離了東漢政府的管轄,成了北遷、東進的羌族和南匈奴之間的聚集地,出現了諸族之間大雜居小聚居的分佈格局。
爲此後鐵弗匈奴赫連夏政權佔據河套地區埋下了隱患。
此後,經歷各朝各族對於河套地區的開發,在這片土地上,也誕生出了不少後世聞名的政權。
譬如唐朝的突厥、宋朝的西夏等等……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坐在小筏上,望着沿岸的風景,秦耀不禁有感而發。
與他同乘一筏的關羽臉色陰沉,沿岸的風景絲毫沒能給他帶來一點愉悅的心情。
“呀,二哥,不要這麼悲觀嘛!”
秦耀從小筏上站起,剎那間,搖晃的小筏讓關羽臉色一白。
“不……不要動,yue~”
搖晃的小筏,頓時讓關羽一陣嘔吐,顯然是暈船了!
飄揚的風帆,帶着小筏逆流而上,偶爾迎面而來的浪潮,幾欲打翻這些簡陋的木筏。
作爲第一批下水的人,五百夢魘軍,還有秦耀、關羽、典韋、劉霸四將爲首,打算藉助黃河,乘坐小筏去往沃野縣!
按照秦耀估計,如果順利的話,他們將會趕在王清夢率領撤退的軍隊半日前,於沃野縣南部,黃河主幹道和支流交匯處下船!
前提是……順利的話!
這些長年呆在北地的士兵,哪怕是身體素質強如關羽,此刻在搖晃的小筏上,都難免暈船嘔吐。
昨晚一夜,所有士兵出動,砍伐樹木,制定風帆。
有着《天工開物》的知識,秦耀想要製作出一些適合在黃河中逆風航行的簡陋帆船,還是可以做到的。
歷經十幾個時辰,總算是有驚無險,五百夢魘軍跟隨秦耀的腳步,跌跌撞撞地爬下了簡陋帆船。
“都還好嗎?”
現在,唯一能保持正常的,恐怕就只有秦耀了。
除了他個人的身體素質極好之外,前世他本就是號稱江南水鄉的浙省人,家門口就有船,有漁民,也出過不少次海,對於黃河中段的這段還算平穩的情況,並沒有多大的反應。
一堆人抱着大樹一頓嘔吐,看得秦耀有些頭疼。
“漢明,這種情況,我們怎麼去攻打沃野?”
關羽腳步虛浮,搖搖晃晃道。
棗紅色的大臉,此刻滿是蒼白。
秦耀大手一揮,一堆青皮橘子滾落在地。
“每個人領一個橘子吃!”
這是秦耀的經驗之談,暈車暈船後,吃點酸橘子,能有效地緩解腸胃不適!
當每個人領了一個青皮橘子,剝皮塞入嘴巴後,頓時一個個被酸的齜牙咧嘴。
不過,效果也是很顯著的,不一會,每個人的暈船症狀得到了有效緩解,只不過看氣色還有些萎靡不振。
“就地煮沸熱水,煮泡麪,飽餐一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得加快速度!”
秦耀有條不紊地下令道。
很快,一鍋鍋香氣撲鼻的泡麪被煮開了。
典韋和劉霸口齒生津,不知道是吃了幾個橘子酸的,還是被泡麪這誘人的香味給饞的。
顧不得燙,兩人一人一鍋,端起來就是墩墩墩地造一氣。
“哇哦,太美味了吧!”
典韋都如此,劉霸更是感動得熱淚盈眶。
一路上吃的,可都是小米煮紅薯、伴土豆,初嘗還算美味,吃多了……連屎都拉不出來。
此刻吃了滿滿一鍋的熱泡麪,裡面居然還有蔬菜和牛肉粒!
這是行軍打仗想都不敢想的!
原本關羽還沒胃口,看着衆人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也被勾起了饞蟲。
一嘗之後,丹鳳眼瞪得老大。
滋溜滋溜,關羽將一鍋麪造的一乾二淨,吃完之後,還覺得有些不滿意,看向了秦耀。
秦耀端着呂玲綺特地給自己打造的銀碗銀筷,虎軀一震。
“滾,我還沒吃呢!”
五百多人吃完之後,一個個叼着草根牙籤,一洗之前的陰霾。
望向北方,秦耀一指道:“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沃野,給伯平帶隊而來的大軍提供接下來作戰的保障,此戰,只許勝,不許敗,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包括關羽這個主將在內,都是異口同聲道。
“要記住,我們的口糧已經吃完了,剩下的口糧,也只勉強夠後方的兄弟們一路急行軍趕到沃野,如果我們不能趕在對方的騎兵到來之前拿下沃野,那面對我們的,將是窮途末路!”
“三萬大軍,一路西征,不僅會功虧一簣,更是會因爲絕糧而死在這異國他鄉!”
“同樣的,我們好不容易拿下的五原一線,將重新回到匈奴人的手中,在雁門郡作戰的兄弟們,將正面硬撼對方十萬大軍!”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
秦耀一番話,讓所有人都冷靜了下來。
這是孤注一擲的賭法,冒險從黃河逆流而上,已經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幸好,老天眷顧,沒有像在沙漠中一樣遇到不可逆的自然天災!
讓他們這夥最精銳的人,能夠安然無恙地順着黃河,繞到了沃野後方!
秦耀右手持着天命戰戟,腰間佩戴好了干將劍,袖口還藏着魚腸劍。
身旁關羽手持青龍偃月刀,典韋揮舞着天龍破城戟,劉霸雙手緊握鑌鐵戟,俱是殺氣騰騰。
乘坐小筏逆流而上,雖然速度上是快了,但也有弊端,那就是不管是秦耀的烏騅也好,還是關羽的赤兔,典韋的象龍,都沒帶來。
包括身後的五百夢魘軍,都是徒步而行。
一旦攻城失利,那面對對方的騎兵,將難以爲戰!
不過,所有夢魘軍都佩戴好了輕便的皮甲,手上拿着陌刀,背上揹着漢明連弩。
這就是他們賴以攻城的工具了!
秦耀在賭,賭在王清夢沒有回來之前,沃野縣的城防不會很嚴。
如果是四門緊閉,時刻做好防禦的話,那縱使他們這些人再英勇,也無濟於事了!
日落西山,河套平原上被絢麗的晚霞覆蓋。
秦耀等人一路前行,摸到了離沃野縣不遠處。
用望遠鏡探視之後,秦耀面露喜色。
“城門大開,對方並沒有很警惕!”
“那我們現在就殺進去!”典韋氣勢洶洶道。
“不急!”關羽站出來制止道。
“如果我們現在殺過去,以我們的腳程,對方是有時間反應過來,對方如果關閉了城門,我們一旦採取硬攻,損傷慘重不說,很容易被對方拖住腳步!”
“最好,還是等天色徹底黑下來,城門守軍也會換防去吃飯,那時候,就是守備力量最薄弱的時候!”
“二哥說的對,雖是形勢緊急,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
“按兵不動,原地保持狀態,等待命令!”
五百訓練有素的夢魘軍很快就地休息,秦耀則挑選了一個視線好的地方,時時刻刻用望遠鏡觀察着城門情況。
天色,漸漸黯淡了下來,這片林子裡,已經傳來了陣陣打呼聲。
秦耀趴在地上,已經足足一個時辰了,忽的,他跳了起來。
“換防了,全體都有,準備行動!”
正在和周公女兒纏鬥廝殺的五百夢魘軍瞬間從美夢中驚醒,一個個猩紅着眼,下一刻,就進入了戰備狀態!
摸黑前進,在秦耀時時刻刻觀察城門動作的時候,一衆人有驚無險地摸到了城牆下面。
“子韌,劉霸!”
秦耀下令。
二人會意,一左一右殺出,一人一個方向,暴喝一聲,用盡全力砍斷了城門的鎖鏈,讓對方沒有機會關閉城門!
“什麼情況?”
城門上,剛剛換防的匈奴士兵訝異道,可往下看去,抹黑一片。
“快點火把!”
與此同時,秦耀揮了揮手,五百夢魘軍將早已準備好的漢明連弩上弦,朝着城樓上一頓齊射。
黑夜中,一陣箭矢入體聲打破了夜晚的寂靜。
“二哥,我們殺進去!”
秦耀和關羽當機立斷,率先朝城內殺去。
反應過來的守軍剛剛涌到城門口,對上的就是秦耀的大戟和關羽的大刀。
斷肢殘骸,落滿一地。
二人沒有絲毫停頓,身後五百夢魘軍跟上,一路殺上了城牆。
很快,沃野縣北城門失守。
秦耀等人馬不停蹄,乘着其他幾門還沒反應,一路朝着城中殺去。
整個沃野縣,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尤其是沃野縣留守的匈奴主將,還不知道發生什麼情況,只聽到外面傳來的喊殺聲,正忙不迭地從一個光溜溜的漢人女子身上爬起的時候。
嗖的一聲。
魚腸劍透過房門,穩穩地劃過了他的脖頸,那名渾身光潔的漢人女子眉頭一動。
麻木的雙眼轉向正好死不瞑目到底的匈奴主將,臉上,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情。
秦耀闖入房門,左右打量了一番,除了那個正在用抹布狠狠擦拭自己身體的漢人女子之外,再無他人。
“大漢官軍到了,你們自由了!”
秦耀留下一句話,便不再逗留。
但聽到這句話的漢人女子身體一頓,擦拭身體的抹布掉在地上。
身子踉蹌,宛如風中浮萍般走到了已經氣絕身亡的匈奴主將面前。
從一旁抽出了匈奴馬刀,一刀,又一刀,直到將匈奴主將的屍體砍成了肉沫,才跌坐在地,發出嘶聲的笑聲。
一個時辰,秦耀帶隊殺入縣衙,關羽帶隊破南門,典韋帶隊破西門,劉霸帶隊破東門。
所到之處,喊殺聲漫天,街道上爲鮮血浸染。
直到處置掉了最後一個負隅頑抗的守軍,秦耀握着滴血的干將劍,帶着夢魘軍來到了南城門。
關羽已經讓人打掃好了城牆,南城門也被拉起,關閉。
沃野淪陷,爲關羽等人佔據。
幾乎在將主力帶到南城門佈防的同一時刻,南方馬蹄聲聲。
“呼韓邪居次回來了,速速打開城門!”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對方叫喊了數次,城門沒有任何一點反應。
“王清夢,你來晚了!”
城樓上,足以照亮大地的火把盡數點燃。
這東歸的一衆騎兵之中,小臉慘白的王清夢打馬而出,望向城樓上,看着那張掛着笑容的臉蛋,整個人都愣住了。
“秦……耀!”
聲音近乎歇斯底里,又夾雜着一絲恐懼。
“沒錯,正是在下!”
“我要殺了你!”
王清夢怒不可遏,怎麼都想不明白,爲何秦耀他們會趕在自己之前,而且還在自己等人回軍之前,拿下了沃野縣!
莫非他有妖術不成?
“行啊,那倒要看看,到底是你死,還是我亡!”
“放箭!”
一衆夢魘軍聞令射箭,射的對方一陣馬蹄聲凌亂。
“小姐,不要衝動啊!”
“不要喊我小姐,喊我將軍!”
“是,將軍,不要衝動,對方不知道有多少兵馬,我們還是退回臨戎吧!”
縱使王清夢多麼不願意,看着城樓上如林燃起的火把,也知道以自己這些人,是不可能奪回沃野縣的。
銀牙緊咬,回眸看了一眼秦耀,將他的這張臉牢牢地刻在了心中。
“秦耀,你給我等着,遲早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放下一句狠話,王清夢帶着遠道而來的騎兵,繞過沃野縣,一路朝南而去。
見狀,秦耀也是鬆了一口氣。
自己這邊,可是隻有五百多人啊,完全不足以佈置城防,尤其時間倉促之下,王清夢若是一意孤行,不是沒有機會奪回沃野的!
好在他急中生智,用無數的火把來了一招草木皆兵。
王清夢在不知道自己這邊底細,又沒有攻城器械的時候,最明智的選擇就是離開。
畢竟,他們還沒跟自己這邊一樣,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
臨戎,纔會是雙方之間,最終的決戰!
“打掃沃野縣,收集糧食,將所有牲畜斬殺,做成口糧,等大軍趕到之後,殺往臨戎!”
秦耀面色冷冽地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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