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劉焉的底線很清晰,那就是糧食可以多給,但是倘若李基的請求是請劉焉賞一個益州郡守給劉備,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益州,沒有可以供劉備住下的土地。
甚至可以說劉備真的進了蜀,劉焉感覺自己恐怕就是夜不能寐了。
而劉焉又與劉璋細細地商議了一應細節,提醒劉璋前往吳郡拜謁的關鍵之處,劉焉方纔將作爲使者的趙雲再召了過來,言明自己的決定。
待趙雲聽到益州牧劉焉準備派兒子隨着趙雲一併前往吳郡拜謁李基,且準備了三十萬擔糧食作爲禮物之時。
縱是沉穩如趙雲,整個人都已經有些發矇,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如今吳郡缺糧到了什麼地方,趙雲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李基與糜竺幾乎每隔幾天都需要就錢糧之事激烈討論一番,且前方的流民營也是想盡一切辦法減少錢糧消耗。
子坤先生到底在竹簡之中書寫了什麼,居然讓益州牧攜禮三十萬擔回訪吳郡。
此刻,趙雲驀然感覺所謂的一字千金與子坤先生相比,尚且遠遠不如。
以一竹簡換來三十萬擔糧食,難以想象……
直至趙雲與益州的護衛一併護送着劉璋有些急促地出發之時,趙雲依然感覺如在夢中。
至於龐大的三十萬擔糧食,自然不是自如今作爲益州治所的雒縣,更不是自陸路一點點地運往吳郡。
否則以益州四周的道路艱難,恐怕耗費個一年半載都運不到吳郡。
因此,劉焉主要是調動益州南部巴郡一帶的糧食,直接自巴蜀入長江,沿着長江一路順流南下直奔吳郡。
而趙雲隨着劉璋前往巴郡,目睹着糧食源源不斷地裝船,心中不可謂不激動。
明白只要這些糧食送往吳郡,那麼非但吳郡缺糧之危可解,那諸多流民的命也能保住。
只是三十萬擔糧草的龐大數量,縱使是以着蜀中之地的豐饒,也需要自各大糧倉之中緩緩調集,並且裝船同樣也需要耗費大量時間。
且趙雲清楚這些糧食的意義重大,越早讓李基知曉這個消息,那麼就越能讓吳郡有所準備。
當即,除了趙雲繼續留在巴郡護衛劉璋以及糧食之外,其餘跟着趙雲前來益州的親衛盡數被趙雲分散到不同船隻遣往吳郡,以確保能夠及早且儘快將這個消息告知李基。
……
而趙雲的判斷沒錯,李基等的便是這一消息!
隨着陸續有趙雲的親衛自益州歸來,且向李基彙報這個消息。
相互印證確保消息真實後,縱是李基臉上亦不禁流露出了喜悅與如釋重負的神色。
吳郡缺糧之危,已解!
有了蜀中送來的糧食,這些自中原源源不斷涌來的流民非但不會成爲吳郡的阻礙,反而可以通過“以工代賑”的方式大大加快吳郡的開發速度。
且趙雲行事一如既往的謹慎沉穩,提前派遣回來的親衛及時告知了這個消息,可算是解了李基眼下的大難題。
如今,聚集在吳郡北部流民營之中的數量已經超過了二十萬之多。
簡雍已經忙得快要壞掉,但也完全管理把控流民營不過來了。
已經開始出現有流民向着周邊的丹徒縣城擴散,頻頻開始出現各種治安事件。
二十萬之多……
縱使不是士卒,而是餓了肌無力的流民也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管得住的。
甚至可以說如今整個吳郡由上而下,包括李基在內都沒有任何人具備輕鬆統率二十萬人的能力。
如若趙雲的消息再遲上幾天,爲了穩妥起來,李基只能選擇由張飛開始進行更爲高壓的巡邏,杜絕毫無秩序的流民衝擊吳郡本土百姓之餘,也將先行往揚州其餘郡分流一部分流民了。
如今隨着中原地區的消息不斷傳來,對於這一次天災人禍的影響也已然有了初步預估。
這一次的旱災、瘟疫,直接或間接影響的百姓超過三百萬,化作流民爲了活命不得不逃難的百姓超過百萬之多。
其中,約莫有八十萬左右的流民都在南逃。
且由於劉備此前也一直在吸納流民,宣揚仁德之名,因此南逃的流民幾乎都在源源不斷地往着吳郡的方向涌來。
因此,如今聚集在吳郡北部的二十萬流民只能算是個開頭,還有更多的流民正在徐州境內緩緩地朝着吳郡的方向移動,且中原同樣也還有流民在朝着徐州方向逃難。
而有了來自於益州的確切消息,且是由劉璋親自攜三十萬擔糧草來訪,那麼李基便可以大刀闊斧地動用吳郡儲糧開始進行安排了。
隨即,李基不再猶豫,直接就準備展開以工代賑計劃。
且劉備不在吳郡,那麼同時掌握了郡守印信、郡丞印信以及虎符的李基,整個吳郡幾乎就是李基的一言堂。
而在早早就準備好一系列工程計劃的前提下,且李基亦提前便動員了吳郡上上下下的縣城進行了一系列的準備。
包括吳縣在內,吳郡上下共計有15個縣城,且所有縣城的縣令均提前就都被李基召到了吳縣之內。
翌日,準備了一宿的李基早早便召集所有縣令到府衙內進行會議。
一點時間恨不得被分成兩點抓的李基,原本並沒有跟這些出身複雜且能力不同的縣令們多廢話的心思。 待李基們抵達正廳之中,目光一掃,卻是發現少了一名縣令在場。
跟在李基身旁負責着會議一些雜事的顧雍,開口道。
“錢唐縣令昨夜宿醉,至今未醒,我已派小吏前往驛館中叫他。”
(PS:沒打錯字,這個時期就叫錢唐縣,不是錢塘。)
“不用叫了。”
李基擺了擺手,目光在下方的諸多縣令身上一掃而過,然後開口道。
“二十萬流民且在北不能飽腹,且令其在城內時刻候命,居然敢宿醉?元嘆,你持我手令前往驛館摘了他的官印,再把他的頭顱掛於城門示衆七日。”
霎時間,在場的縣官們大多臉色幾乎瞬間變得煞白起來。
一些自詡在縣中各有關係,且私下對劉備、李基多有不滿的縣官們只覺得混身直冒冷汗。
其中有三五個縣官更是嚇得藏於袖中的雙手都不斷打擺,昨夜與那錢唐縣官飲酒的正是他們。
同爲縣官,難得見面相聚,進行一些交流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只是他們的酒量比那錢唐縣官要強上不少,因此早早受到李基的命令下及時地趕到了府衙罷了。
那個宿醉一宿且未醒酒的錢唐縣令,則似乎成了一個倒黴蛋。
不過亦有着一個縣令壯着膽子,高聲道。
“郡……郡丞大人,錢唐縣令罪不至死,若是以此爲由殺之,恐不能服衆,且錢唐縣上下亦將人心惶惶。”
李基聞言,目光轉向那個開口的縣令。
只一眼,便驚得那縣令連忙低頭,不敢與李基直視之。
“大災之年,身爲一方縣令飲酒作樂,殺之何過之有?”
李基反問了一句,讓在場的縣令們紛紛臉色都白了一分。
若以這一點爲由,在場的十四位縣令隨便抽三個殺一個,恐怕都沒有冤死的。
至於昨晚到底是哪些縣令聚衆喝酒,李基還能不知?
甚至有些縣令醉酒之時說了什麼,錦衣司都記錄得清清楚楚地交到了李基的手中。
“汝是餘杭縣令吧?”
李基打量了一下開口的縣令。
那縣令連忙應道。“下官正是餘杭縣令。”
“餘杭是個好地方啊,可你昨晚說的話卻有些對不住餘杭百姓了吧?趙家三女年不過十五,被你強納爲第五小妾,還自詡一夜七次郎,是否有些粗暴了?”
李基意味深長地道了一句,每一言都似是敲打在餘杭縣令的內心深處,令他的心肝都覺得爲之一震。
爲何昨夜飲酒所說之話,李基卻是如此瞭如指掌,甚至就連語氣都似乎頗爲相近,彷彿在一旁聽了全過程一般。
一時間,其餘的縣令亦是嚇得紛紛低頭,完全不敢與李基直視。
至於這一位自詡一夜七次郎的餘杭猛男縣令,幾乎是汗如槳下,本是青壯體格卻是顫顫巍巍地開口道。
“郡丞大人明鑑,那……那都是吹……吹噓之言,吾一夜加起來尙不足七個呼吸,沒……沒有七次郎。”
“呵,原來如此。”
李基點了點頭,然後目光一轉看向身旁依然杵着不動的顧雍,問道。
“元嘆爲何還不去?”
一直等着李基與縣令們硬剛分個勝負,免得波及到自己這個執行人的顧雍,此刻卻是故作糊塗地問道。
“郡丞大人,那首級掛於城門示衆七日,那身體呢?”
“剛剛餘杭縣令不是擔心錢唐會因此人心惶惶嗎?那身體便直接送回錢唐掛在城門,以震人心好了。”
李基淡淡地道了一句,聽在諸多縣令們的耳中卻是有如驚雷。
殘暴!
太殘暴了啊!
頓了頓,李基看着那個空置留給錢唐縣令的座位,道。
“另外,元嘆去看看錢唐縣丞許文的酒醒了沒有,他便是新的錢唐縣令了,讓他速速前來府衙聽命。”
“是。”
顧雍在諸多縣令敬畏且惶恐的注視下,拿着李基的手令調動了一隊郡兵,便直接離開府衙前往驛館的方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