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流民營內的流民數量減少,一連也跟着忙碌了許久的李基也方纔漸漸騰出些許時間,並且暗自地略微舒了一口氣。
對於“以工代賑”而言,如今最爲困難且麻煩的框架,也算是初步在整個吳郡範圍內搭建了起來了。
剩下的除了不斷對各處開始進行水利開發的流民們遺漏補缺之外,便是通過流民營這個中轉點,將接下來陸陸續續抵達吳郡的流民進行篩選分類,將合適的流民源源不斷地分散到吳郡各處。
可以說,只要等益州送過來的三十萬擔糧食真正入庫,那麼李基最起碼也能保證基本盤不崩,且通過那源源不斷的流民給吳地帶來中原的先進技術以及蓬勃生機。
至於預期之中將散至揚州其餘郡的二十萬流民則是有些無可奈何,考慮到爲了避免各種突發狀況所需要保留的冗餘量。
倘若沒有分散二十萬流民到揚州其餘郡,在李基看來潛在風險還是有的。
並且,在李基看來,揚州其餘郡早晚也將會是自家的地盤,將一部分流民暫時送出去本質也是肉爛在鍋了。
某種意義上,這何嘗又不是先讓別人幫忙養一養孩子?
更何況,那一部份深感劉備仁德的流民分散到揚州其餘郡,必然也會主動宣揚劉備的仁德之名,讓劉備縱使還沒有真正完全掌控揚州全境便能先一步擁有一定基礎的民心。
除了這種種的好處,還有一條流民必然要分散一部分到揚州其餘郡的原因,那就是吳郡憑藉一郡之力完全消化了所有流民太過於扎眼了。
但,倘若光明正大地分流一部分出去,具體分流的數字可以做文章的空間就大得太多了,有的是辦法不會引起朝堂以及有心人的注意。
當然,類似於此前李基在推演之中以“大義”去壓揚州其餘郡以及世家,強行將所有流民均分給揚州各郡,引起劇烈反彈的結果,也讓李基爲之警惕。
儘管在推演之中,李基同樣也憑藉着“大義”以及揚州刺史的監察權,暗中掌握了揚州其餘郡的話語權。
但是,沒必要這麼急!
即便沒有推演之中隱隱的那一句暗示——“或許也因此留下了某些隱患?”,李基出於整體大局的考慮也不該如此急。
這一舉動,並不符合李基沒有向劉備明言的戰略“廣積糧,高築牆,緩稱王”所在。
當今天子劉宏可還沒有駕崩,天子劉宏對於大漢還是具備相當的掌控能力的,一旦劉備以着揚州刺史身份表現得過於強勢絕非好事。
這可能也是推演之中所指的真正“隱患”?
這也讓李基明白了“計謀模擬器”推演的侷限性所在,推演過程之中只會以着此計謀所對應的目標爲第一優先,且一切判斷都將會基於絕對理性狀態。
只考慮吳郡現有的錢糧,如何最大效率且妥善地安置中原而來的流民。
以此而論,“計謀模擬器”所採取的“由上而下”的方式進行推演的線路,無疑已經是極好的。
可計謀的成功,對於戰略卻未必是有益的。
不過在李基解決了糧食窘迫的問題,以及通過“以工代賑”的方式在吳郡內部消化了六十萬流民,那麼自然便不需要由整個揚州各郡均分消化安置流民。
原本可能每個郡都需要安置十餘萬左右,現在則是由五個郡共分二十萬流民。
計算下來,每個郡消化四萬流民並不困難。
在損壞利益並不大且掌握有“大義”的情況,其餘郡自願接收流民的可能性自然也便隨之提升。
無須再如推演那般,通過“大義”強行逼迫其餘郡接受。
當然,如何能讓其餘郡“自願”接受,這也是一門技術活。
不過以着賈詡的能力,這種事情料想不難。
漢末頂尖謀士,賈詡必然是有着一席之地的。
在賈詡掌握了“大義”的情況下,假如還是不能讓揚州其餘郡“自願”接受二十萬流民,那麼李基所需要斟酌琢磨一下的,反而是賈詡的用心與忠誠了。
是不是內奸露出雞腳了?
因此,李基只是跟賈詡具體交待了想要的結果以及劃了一條不許敗壞劉備名聲的底線,剩下的也便交給賈詡自由發揮了。
在情報不足的情況下,賈詡所能發揮的能力還在李基之上,李基也沒有必要多提醒什麼。
而李基一連埋頭忙碌了數天“以工代賑”之事,也是如今也有了幾分閒暇,開始處理其餘積壓了數天的公務。
不過整個吳郡不重要的繁瑣公務幾乎都是顧雍處理,唯有一些大事纔會將文書傳遞到李基的手中。
因此,李基更多的是在翻閱錦衣司這幾天傳遞上來的情報。 主要的則是吳郡各個縣令的動向以及反應……
倘若當真還有縣令在這個時候敢伸手,李基不介意三族消消樂。
或許大漢律法裡罪不至三族,但李法官用的就是大漢律法,先斬後奏,以儆效尤……
先屠了三族,將兇手定性爲土匪山賊一流,然後將此事傳遞於各縣縣衙,懂的自然也就懂了,且李基還能以此爲藉口進一步對各縣城進行戒嚴,徹底斷絕那些縣令們逃跑的可能。
總而言之,之前當官享福貪污的時候沒跑,現在需要他們做點事了就想卷着錢財後撤步跑路?
‘還當真有天才誕生了這種想法啊,真以爲有這等好事?’
李基看着錦衣司所上報的信息之中,餘杭縣令在離開吳縣後的一系列舉動,明面上開始動員人手籌備物資,暗地裡則開始不斷地變賣自傢俬產。
顯然,餘杭縣與錢唐縣作爲鄰居,前錢唐縣令與餘杭縣令想必不僅是酒友,還經常是同道中人。
以至於前錢唐縣令的下場,幾乎是嚇破了餘杭縣令的膽子,已經開始準備後撤步跑路了。
想必,餘杭縣令的想法是反正如今大漢的官花錢就能買,既然在劉備與李基的手下當縣令如此危險,還不如捲了錢跑路到別的地方再買官來當。
略微琢磨了一下餘杭縣令的想法,李基忍不住冷笑了一下,拿起桌案上的另一支沾了硃砂的毛筆在竹簡上批寫了一句話。
【遭強人所害,因公殉職,三族俱滅,宣揚之。】
當然,李基知道現在餘杭縣令還是完整的,但是當他卷着錢財帶着全家老小後撤步跑路,踏出餘杭縣城的第一步,李基就教他什麼叫做分頭行動。
魂可以走,人留下;心可以走,錢留下!
“讓吾看看你怎麼跑?”
如若沒有錦衣司,說不準這些縣令偷偷摸摸還真能給跑了。
只是有錦衣司已經全面滲透到吳郡方方面面後,餘杭縣令別說是變賣家產,便是一日上幾次茅房,每天和小妾幾日,錦衣司都可謂是清清楚楚。
這種情況下,就算餘杭縣令是什麼猛將,衝出了錦衣司所設的伏殺圈,後面也還有關羽封鎖着吳郡南部各處重要關卡。
因此,李基在以硃砂寫下那一句話之時,便已經明白除非餘杭縣令幡然醒悟,否則下場已然是註定的了。
而後,李基還陸續翻閱了關於其他縣令的錦衣司回報,神色微緩。
總體而言,還有一部分縣令不是不想跑,而是撈得沒有餘杭縣令那麼多,終究還是捨不得縣令的位置,所以打算再觀望觀望。
且或是由於心虛,那一部分縣令倒是相當積極地配合着“以工代賑”。
想必,等餘杭縣令的三族皆因公殉職的消息傳到那些貪官污吏耳中,他們料想會更加積極地表現。
只是,隨着李基不斷翻閱着錦衣司的回報,卻是驟然在其中發現了一個刺繡精美的布包。
李基入手摩挲了一下,只覺得一陣清香飄入鼻子之中。
“這不是錦衣司傳遞的情報,爲何會混雜在這裡?”
李基略有些疑惑地喃喃道了一句。
如今錦衣司的體系已經是初步建立了起來,桃園衆出身之人作爲骨幹以及負責在各個區域建立聯絡點,然後通過單線聯繫的方式發展下線收集情報。
只不過作爲錦衣司指揮使的夏侯博,僅有對錦衣司的管理權,但自四方源源不斷傳回的情報卻是不會直接經過夏侯博,以確保夏侯博不會完全控制錦衣司這個“眼睛”和“耳朵”。
錦衣司所有經桃園衆判斷有價值的情報都將獨立彙總到位於府衙後院的獨立房間之內,每一份情報都將再由兩個不同的人在竹簡上進行各自抄寫一遍。
而後,情報原件方纔會給到夏侯博瀏覽後歸檔保存,另外由兩個不同的人抄寫過的情報竹簡則是直接遞交給劉備與李基。
可以說,這種方式,乎杜絕了錦衣司指揮使隱瞞不報或者篡改情報的可能。
也正是因此,劉備與李基所看到的的錦衣司情報應該都是統一的竹簡規格,然後筆跡只有兩種纔對。
李基略有些疑惑地捏了捏布包,覺得這像是那種女兒家的親手繡出來的物件,且裡面似乎裝着布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