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進忙起身,驚問道:“但不知某有何兇險?”
“陛下……”潘隱本想說,皇上想要殺你,可話到了嘴邊,卻猶豫了起來,這樣做的話,是不是對不起蹇碩呢?當初入了宮中,虧得蹇碩護持,自己纔有了今日,若是……
何進不由得追問道:“潘公,爲何閉口不言?”
潘隱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輕聲道:“陛下要殺大將軍,派小人前來宣讀詔書,若大將軍此時進了長樂宮,定然會被殺死,隱特來告知,萬不可入宮,請大將軍自行斟酌吧。”
何進腦袋“嗡”的一聲響,有點手足無措,問道:“陛下……陛下爲何要殺我?”
“陛下估計已經下定決心,要廢掉太子劉辯,立協王子爲帝。”潘隱說道。
“什麼?!”何進大驚。
潘隱繼續說道:“而且陛下的身子也不行了,據小人觀察,估計難以拖到天亮。”
何進聞聽,不由得呆愣住了……
潘隱看了看何進呆愣住的何進說道:“大將軍,小人有皇命在身,不敢久留,總之,請大將軍早作準備,以防不測。”潘隱說完,起身告辭離去。
何進送走了潘隱,臉色突然變得鐵青,急道:“立刻命袁紹與曹操前來見我。”何進吩咐了家人,轉身來到了書房,把剛纔潘隱所說的話,都轉述給了何苗。
何苗也不禁嚇了一跳,別看他平日與何進對着幹,可畢竟是一家人,他又怎能不顧兄長的死活,何進在,侄子劉辯爲帝,則何家可以繼續享受榮華富貴,但如果……
何苗不敢再想下去,這禁宮之中的殘酷,他何苗可是非常的清楚,如果真的讓協王子成了皇帝,只怕何家就難以保全了,不僅難以保全,恐怕也會被滅族。
“兄長,你看該如何辦呢?”何苗焦急的問道。
“潘隱說,陛下拖不到天亮,我就信他一次,不過,我們要在天亮前,把此事解決,若是劉協成了皇上,我們就沒有活路了,當快刀斬亂麻,擁立暫侄子劉辯爲皇上才行。”何進說道。
何苗問道:“那要如何做?”
何進看着弟弟何苗道:“懷高,你與北宮熟悉,可立刻前往永安宮,找到妹妹,讓她把鸞衛營調撥給你指揮。同時,讓她以皇后的名義,命令北宮衛打開宮門,並封鎖一些消息。我等如今也只有破釜沉舟,強行讓辨登上皇位。唯有這樣,我何家的榮華富貴才能保全。”何苗當下點頭稱是,轉身就走了。
鸞衛營的歷史,已經有近二百年了,自漢明帝登基以後,就把這鸞衛營正式設立爲護衛皇后和太后的女兵營,人數在兩千左右,在這裡說一句,漢明帝是陰麗華的兒子。
一下子做出了這麼一系列的決定,何進的腦袋不免感到了一絲昏沉,在書房裡呆坐,平復激動的情緒,就在這個時候,有管家前來,輕聲道:“老爺,人都已經來了!”
“取我盔甲來!”何進說完,站裡起來,自有下人過來,爲他穿戴盔甲,收拾利索之後,何進的腦袋也已經變得格外清醒,他手扶寶劍,大步流星的走向客廳,這一路上,他還在想着如何與衆人說出他的打算。
客廳之中,有三十多人肅立,看上去令客廳有些擁擠,一個個都是睡眼朦朧,顯然是被臨時叫起來的,故而都還沒有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何進掃視了一圈衆人,說道:“諸位大人,進要宣佈一件事。”看到何進頂盔貫甲穿戴齊整的進來,曹操心裡一“咯噔”,有一絲不詳的預兆隴上心頭。
“陛下,已經駕崩了!”何進鄭重的說道。
“什麼?大將軍,你說什麼?”袁紹驚聲呼喊起來,但怎麼聽,都不像是有悲傷之意,相反似乎還有一些驚喜。
何進還不能說漢靈帝劉宏還沒有死,否則這事情就只是針對他一人,而非是針對其他臣子了,何進很滿意衆人的反應,當下接着道:“陛下駕崩,未立太子,理應有嫡長子辨繼位,然有閹寺蹇碩,仗着手握西園新軍,竟生出獨攬朝綱的險惡用心,欲將我等除掉,今日召集諸位大人,進是要聽聽你們的意見。”
你都已經是這身打扮了,還聽個屁的意見啊?!
曹操心裡雖然泛嘀咕,但卻搶先一步站了出來,抱拳道:“既然如此,我等應正君位,除閹寺,萬不可落了那蹇碩的後手。”
何進聞聽,頓時笑了,義正言辭的說道:“誰敢與我正君討賊?”
袁紹挺身而出,抱拳道:“紹願隨行!”
何進大喜,笑道:“本初果然有膽略,我可調撥羽林軍三千供你指揮,隨我一同入宮。”
曹操怎能甘居人後,當下也站出來,抱拳道:“大將軍,操麾下尚有新軍一千,願與大將軍。”
“孟德,果然英雄也!”何進說罷,立刻命令曹操和袁紹去點齊人馬,同時又讓荀攸、鄭泰、張邈,何顒、陳琳等做好迎奉新君的準備,一應安排妥當之後,他握緊肋下寶劍,是生還是死,就看接下來的這兩個時辰了……
過了雞鳴時分,禁宮清冷異常,距離卯時天亮還有兩個時辰,大內深宮裡靜悄悄的,靜的讓人有一種莫名的窒息感。
漢靈帝劉宏靠在明黃綢子做襯的軟墊上,閉目凝神,一個時辰已經過去了,怎麼何進還沒有入宮來覲見?不禁是何進沒有出現,就連那奉命傳旨的潘隱,也沒有回來。
漢靈帝劉宏的心裡隱隱約約的有些不詳的預兆,可是又不願意承認,朕還活着,只要朕活着,就一定可以讓協兒坐上皇位,辨兒的確是個好孩子,可惜……
漢靈帝劉宏之所以選擇協王子,說穿了是因爲劉協沒有任何的背景,母親很早就死了,死的莫名其妙,雖然宮中流傳,是何皇后下的毒手,但漢靈帝劉宏這幾年仔細的觀察,漸漸的把何皇后從兇手中排除了,生死有命,也許她真的沒那個福氣。
漢靈帝劉宏實在很擔心!
他實在不願意他的繼承者,才一登基,就面臨着一次和外戚的火拼,就如同在他之前,桓帝和大將軍樑翼的爭鬥,又好像他,在登基後和大將軍竇武的爭鬥。
兩場爭鬥,令大漢江山的元氣喪盡,漢靈帝劉宏如果立了劉辯,那麼遲早有一天,還會再演一出已經重複了兩代皇帝的經歷,大漢朝,實在經不起這種內耗了……
何進與黨人走的不是一般的近,這是漢靈帝劉宏所擔心的另一件事情,以前他可以放任何進與黨人的任何接觸,因爲他這個皇帝還在,可他如果死了,年僅十一、二歲的劉辯,是根本無法對付何進和黨人的聯手效應的,即便是有十常侍在中間襟肘,一樣不是對手。
而董重,就沒有這樣地擔心,這也是漢靈帝劉宏最終下定決心,選擇了劉協爲繼承者地主要原因,漢靈帝劉宏耐着性子,等啊等啊……可時間等的越久,他心中不安的預感,就越發強烈。
突然,漢靈帝劉睜開了眼睛,急急的喚道:“蹇碩……蹇碩……”
“奴婢在!”蹇碩應道。
漢靈帝劉宏問道:“可曾聽到了什麼聲音?”
蹇碩一怔,側耳傾聽了片刻後,臉色微微一變,緊跟着,從宮外爆發出一陣聲響,刀劍碰撞地叮噹聲由遠而近,越來越清晰,蹇碩驚問道:“出了什麼事?”
有小黃門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神色慌張的喊道:“陛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蹇碩不等漢靈帝劉宏詢問,三步並作兩步的竄了過去,一把揪住了小黃門衣服領子,問道:“出了什麼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有新軍助軍右校尉曹操,率領西園新軍,撞破南宮門,口呼要清除閹寺,一路往這邊殺過來了……如今南宮已經抵擋不住,新軍衝上廊橋,往北宮這邊過來了。”小黃門驚慌的說道。
蹇碩忍不住“啊”的一聲驚叫,馬上反應過來了,口中大罵道:“潘隱小人,竟敢揹我!”隨即扭頭向漢靈帝劉宏看去,卻駭然的發現,漢靈帝劉宏竟然在自己問話的那一剎那,已經斷了氣,若漢靈帝劉宏還在,蹇碩還有幾分膽略,可是如今漢靈帝劉宏不在了,他地膽量一下子就跑的無影無蹤,心下暗慌道:“怎麼辦?!怎麼辦!?”
那小黃門說道:“碩公,你快點走吧……”
“走,走到哪兒去?”蹇碩慌了神,下意識的問道。
小黃門說道:“不管走到哪兒,總要離開這裡啊!您留在禁宮的部曲,或者可以抵擋一下,南宮雖破,但北宮尚無動靜,實在不行先離開皇宮,尋一安全的地方,再謀他法。”
蹇碩眼睛一亮,心道:“不錯,當務之急,應該離開皇宮纔是。”對於這小黃門的機智,蹇碩也不由得暗自讚賞,沉聲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黃門說道:“奴婢名叫楊謙,願率人抵擋新軍,爲碩公爭取時間。”
“楊謙?”蹇碩也亂了方寸,點頭道:“此番恩情,碩牢記心中,他日若有機會,我定當回報,這裡有我上軍虎符,可調動長樂宮中的新軍部曲,楊謙啊,我先走了,容後報答……”說着話,蹇碩把虎符遞給了楊謙,急匆匆的走了。
看着蹇碩地背影完全消失了後,小黃門楊謙的臉上卻流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扭頭看了看已經死去的漢帝,突然間哈哈大笑,朝着長樂宮外走去。
長樂宮外
何進率領鸞衛營已經殺了過來,蹇碩的新軍部曲匆忙間迎戰,但又如何能與久經訓練的地鸞衛相抗衡呢?本來只是打算伏擊,自然不可能把所有的武器都配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