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自己的皇宮裡,無咎看着滿天的星辰,久久無語。範蔓不是範鈞,做事滴水不漏,沒等無咎做出應對措施,他就更換了無咎宮裡的衛士,而範蔓的親信黎元也成了無咎的親宮將,無咎的計劃自然胎死腹中,到了這個地步,他除了按範蔓的吩咐去引崔謙入城之外,沒有其他的辦法可想。
他甚至不能表露出一絲不滿來,因爲他非常懷疑現在離他不遠的那些衛士都是範蔓安排好的。
無咎心裡酸苦到了極點,一直以爲金陳國能存在到現在,是因爲他的柔順,是因爲他的聰明,可是現在他發現,那些都是不真實的幻象,金陳國之所以能存在到現在的原因只有一個:範蔓需要他存在。一旦範蔓覺得不需要了,那金陳國隨時可以變成扶南的一個縣。
僅此而已。
無咎雖然很羞愧,但是他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按照範蔓的要求,再次去見崔謙,“真誠”的邀請崔謙入頓遜城,幫他守城,當然了,奉上金陳國的權杖和地圖,這是不可避免的。
崔謙倨傲的高坐着,一邊呷着茶,一邊斜睨着無咎,他摸了摸案上的權杖和地圖,得意的笑了兩聲:“金陳王一片誠意,我如果不收,金陳王一定不能安睡,既然如此,我便暫且代管幾日,等打退了扶南人,再做計較。”
無咎苦笑一聲,他聽得出來,崔謙和範蔓一樣,沒打算再讓金陳國存在下去。他們都是狼,只有自己是羊,弱肉強食是他的宿命,區別只在於被哪一隻惡狼吃掉而已。
“能有將軍護衛,我金陳國纔算是安全了。”無咎感激涕零的說道,眼眶都有些溼潤了。
崔謙不屑一顧,略作停頓就直奔主題:“扶南王帶來了多少大軍,有多少是扶南人,又有多少屬國,都駐紮在什麼地方,還請金陳王詳細說明一下,我們也好有個準備。”
“敢不從命。”無咎連連點頭,擡起頭,用徵詢的眼光看着崔謙,示意了一下他面前的金陳國地圖。崔謙傲然的點點頭,笑道:“金陳王請近前說話,來人啊,給大王上一杯石蜜酒。”
石蜜酒不是酒,其實就是甘蔗汁,甘蔗是扶南一帶諸國的特產,金陳自然也有不少,崔謙喝的就是金陳產的甘蔗榨的汁,現在卻借花獻佛,拿來招待金陳王無咎。無咎再窮,那也是一國之王,甘蔗汁自然是經常喝的,換個人請他喝,他一定會不高興,可是崔謙請他喝,他就必須高高興興的喝下去,還要露出很感激的樣子。
不過,無咎一接到杯子便吃了一驚,裝甘蔗汁的瓷杯非常冷,一入手就有一股寒氣沿着手臂瞬間傳遍了全身,杯子外壁結了不少水露,無咎沒抓牢,險些從手裡滑下去。他詫異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甘蔗汁,看着熟悉的淡黃色液體,好奇的問道:“這……真是石蜜酒嗎?”
“當然是。”崔謙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伸手示意無咎快嚐嚐:“不過是在冰中鎮了一日而已。金陳王,飲一口看看,這可是消暑的上品啊。”
無咎試探的抿了一口,冰涼的甜液滑落腹中,一股涼氣讓他暑意全消,渾身說不出的暢快,他連忙又喝了一口,這次涼氣更加明顯了,一杯石蜜酒下肚,他不禁打了個哆嗦,然後笑道:“痛快,痛快,敢問將軍,這冰是什麼東西,何以普通的石蜜酒變得如此甘甜?”
崔謙大笑,一揮手,一個親衛轉身出去,很快端了一隻盆上來,盆中是幾塊晶瑩剔透的碎冰。無咎生在金陳,從來沒有見過冰,一看之下,不知是什麼東西,伸手試探的摸了一下,入手一片清涼,他讚不絕口,眼中羨慕之色不加掩飾的露了出來。
“這冰又是何方奇物?”無咎看着手上的水跡,戀戀不捨的捻了捻手指。
“此乃北海之物,我越國商人不遠萬里運來獻與我家大王的,我家大王念將軍征戰辛苦,賞了一箱。”林義直淡淡的笑道:“大王,將軍珍惜此物,可是從不示人的,唯獨金陳王能有此眼福啊。”
無咎暗自苦笑,想起範蔓要用崔謙做餌誘越王孫紹上當的事情,不禁佩服範蔓的眼光獨到,算準了越王會來救崔謙。他謝了再謝,連忙上前,指着地圖將扶南人的陣勢說了一遍。當然了,在他的口中,扶南人雖然人馬不少,實際上虛有其表,將士們厭戰之心甚烈,扶南土著士卒對與越王作戰非常不情願,就是那些屬國也是離心離德,因此,只要崔謙願意入駐頓遜城,一定能擋住扶南王,讓他無功而返。而扶南王攜帶的輜重有限,一旦不能攻克頓遜進行補充的話,他就麻煩了。
崔謙聽得眉開眼笑,連連點頭,他又問了幾個問題,最後一拍大腿,答應立刻入城幫助無咎守城。無咎聽了,這才鬆了一口氣,再三感謝後,這才匆匆的去了。
無咎一走,崔謙隨即召來了部將,離下幾百人看守艦船,他親自帶着主力登岸,直奔頓遜城。進了頓遜城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接收了頓遜城的城防,然後派人接收了頓遜港和大市。
大市中的漢商一聽說越**隊進駐頓遜城,頓時歡欣鼓舞,互相慶賀。他們早就聽到了風聲,說越國的將軍崔謙正在和金陳談判,一旦成功,金陳將和越國本地一樣,稅賦都將大大降低,他們可以節省大量的成本,又可以多賺一些錢了。他們早就豎起耳朵,關注事情的進展,不料事情一拖就是兩三個月,他們都覺得有些希望渺茫了,沒想到突然之間美夢就成了真,不由得他們不高興萬分。當天就有一些越國商人掛出優惠酬賓,歡慶金陳和越國結盟的招牌,時間不長,整個大市就傳遍了這個消息,幾個商人領頭,擡頭豬羊和美酒趕到崔謙的營門口要勞軍。在頓遜的漢商很多,不僅有越國商人還有魏蜀吳的商人,不過這個時候誰也不去管那些區別,大家雖然口音各異,但說的都是漢話,自然是一家人。
崔謙十分高興,親自出門相迎,然後發表了一通感謝的話,大意是說,這次金陳和越國結盟,我們是來幫金陳王守城對付扶南人的,只要城守住了,以後大家都有好處云云。
衆人山呼萬歲,就在營門前向一些將士們敬了酒,將士們礙於軍令,不敢多飲,只能淺嘗輒止,然而心裡卻是美滋滋的。他們當中大部分原來是海盜,靠打劫商人爲生,商人看到他們時都陪着笑,但是他們知道那笑容後面是惡毒的詛咒,什麼時候享受過商人這麼發自肺腑的感謝?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在那一剎那間,他們都挺拔起了身子,感受到了身爲保護神的榮耀和自尊。
金陳國的士卒以及藏在金陳士卒裡面的黎元等人看到這個場景,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黎元覺得肩上的擔子很重,這次要是襲擊成功,重創越國人,那麼一切無事,如果失敗了,讓越國人在金陳立穩了腳跟,只怕金陳再也不是扶南國的了。只要有這五千水師坐鎮,這些商人會自動自覺的成爲龐大的輜重隊,保證這些水師的生命線。
黎元不敢怠慢,他立刻讓人送信給範蔓,崔謙已經進城,請範蔓立刻包圍頓遜城,同時,他把崔謙入城後的舉動報告給範蔓,提醒範蔓不能忽視了這些商人背後的財力物力。範蔓接到消息的當日便盡起大軍,一面包圍了頓遜城,一面派人趕到海邊,企圖奪取崔謙的船隊。留守的越軍一看形勢不對,立刻起帆避入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範蔓雖然覺得有些遺憾,但是他對奪取崔謙的戰船本身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崔謙是海盜出身,又是孫紹手下的大將,他不可能不留後手,讓人輕易抄了他的後路。他在海邊留下警戒力量,轉身圍住了頓遜城,在城外大造攻城器械,做出一副不破城絕不罷休的架勢。
大戰一觸即發。
崔謙有條不紊的安排守城任務。他原先是海盜,不講究守城,可是孫紹手下不乏對守城很有經驗的人,在孫紹的安排下,他們經常互相取長補短,相互切磋,平時舉行個演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在宛城的時候,他已經實踐過攻城和守城的戰鬥,對守頓遜這麼一個小城,他是胸有成竹。他的手下雖然都是水師,但經過了大大小小的戰鬥,現在也算是合格的兩棲作戰部隊了。
頓遜雖說是金陳國的王城,但是規模和吳越國的一個縣城差不了多少,方圓不過七裡,人口不過萬餘,崔謙帶來了五千水師,再加上金陳國的一千多守卒,人手綽綽有餘。崔謙讓無咎守南門,崔豔領千人守東門、崔武領千人守西門,自己帶領三千人守正對扶南人的北門。他們來的時候,從船上拆下了霹靂車和強弩,帶了大量的砲石和弩箭,一進頓遜城就安裝在了低矮的城牆上。
這些利器給範蔓帶來了非常大的麻煩。雖然說範蔓圍城的目的是以崔謙爲餌,誘孫紹上勾,可是他也想在孫紹趕到之前先把崔謙打得奄奄一息,免得孫紹來了之後他還有餘力出城夾擊,所以進攻並不完全是作戲,他還是花了心思的。只是城頭新裝的霹靂炮和強弩讓他始料不及,黎元送回的消息中並不包括這些,結果一上陣,在陣前壯聲勢的戰象剛剛站穩,還沒來得及發起示威性的衝鋒,兩枝如長矛一般的弩箭從兩百步外呼嘯而至,準確的射中排在最中間的一頭戰象,鮮血從特製的箭桿血槽中**而出,戰象哀鳴了兩聲,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抽搐了幾下,很快就斷了氣。
象背上的士卒被摔了個頭暈眼花,他們連滾帶爬的撲到戰象身旁,看着戰象已經失去神彩的眼睛,驚駭莫名。戰象體積大,易中箭,這些他們都知道,但是戰象皮厚,普通的箭射上兩枝並不會立刻致命,今天的情況超出了他們的想象。看着那兩隻長達丈餘的鐵桿弩箭,看着一股股從裡面激射出來的鮮血,他們措手不及。
範蔓接到報告,也嚇了一跳,他擡起頭看着兩百步外的頓遜城,激零零打了個寒戰。他聽說出漢人有強弩,射程非常遠,最遠的據說能有三百步,但是他從來沒有親眼看過,沒有切身體會,而今天還沒有開戰,就被這種傳說中的利器打了一個下馬威,實在是他沒有想過的事情。
“將戰象撤到後面去。”範蔓面寒如水,揮了揮手:“準備一些厚木板做盾牌,掩護戰象上前撞門。讓將士們分散開,注意防衛。”
範如將命令傳了下去,原本精神抖擻的戰陣迅速的行動起來,一百多頭戰象被轉移到了後陣,除了準備攻城門的突擊隊之後,其他人都站得鬆開了一些,以降低越國人弩箭的威力。只是這麼一來,仗還沒打,氣勢就泄了幾分,士氣便有些低落。
範蔓雖然不想立刻破城,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經失了先機,如果不能立刻佔得上風,這一仗將十分艱苦,他立即下令,先破城者有重賞,以激起士兵的殺氣。
第一支突擊隊集結完畢,他們在由兩頭戰象揹負的厚木板的掩護下,堅定不移的向城門接近。
崔謙站在門樓上,看着遠處的扶南士卒,不屑的撇了撇嘴:“戰象?好大一砣肉啊。”
“建中,不可大意,戰象雖然目標大,可是它們力氣也大,現在有木板做掩護,我們的巨弩雖然威力大,可是未必能射穿那麼厚的木板,就算穿越了,也未必能重創戰象,剛纔那種情況不太可能出現了。”
“沒事。”崔謙一呲牙,“不是還有霹靂車嗎,傳我的命令,所有的強弩和霹靂車的目標都是這些戰象,其他的交給弓弩手們對付,先用霹靂車轟,轟碎他們的木板,再用守城弩射,我就不信了,那些兔崽子們天天練,還能打不中這麼大一砣肉。”
崔文笑着連連點頭,崔謙的辦法對付這些戰象突擊隊應該很有效。
一聲令下,所有的霹靂車和強弩都開始調整方向,對準向城門移去的戰象。戰象的移動速度慢,遠遠低於士卒奔跑的速度,而且它們又要保持一致,以掩護中間的士卒,速度更是慢得可以,對於這些天天操練的砲手、弩手們來說,這樣的目標如果還不能瞄準的話,他們以後就無顏在軍中立足了,傳出去肯定要被別的營笑死。
頓遜城前的護城河離城牆大概十步左右,戰象要想過河,要麼涉水而過,要麼必須先填平這段護城河。不管怎麼說,這段路都是最危險的,範蔓爲了讓戰象不至於在涉水的時候耽誤時間,成爲被強弩打擊的靜止目標,先命令人填河。
近千的扶南士卒揹着一袋袋土,排着疏懶的隊伍向前衝,跑到護城河前,扔下土袋子就跑。崔謙對這些快得跟猴子似的扶南士卒沒什麼興趣,他也沒興趣浪費箭枝,連阻擊都免了,就看着範蔓填溝,倒是讓範蔓鬆了一口氣。
半個時辰之後,護城河上填起了幾個七八丈寬的土堆,扔上幾塊木板,臨時的橋就成了,範蔓同時派出了十個突擊隊,除了正對城門的有戰象之外,其他的都是由士兵舉着木板向城門下衝,頓遜的城並不高,城樓才兩丈,普通的城牆也就是一丈五左右,藉助簡單的梯子就能爬上來。
看到扶南士卒開始衝鋒,崔謙收起了笑容,下令準備反擊。低沉的鼓聲在城頭響起,原本抱着手臂看扶南士卒忙活的越國士卒也嚴肅起來,弓弩手們站在城牆後面,各自看準目標,準備射擊,而砲手和弩手們更是屏住了呼吸,把目光對準了護城河上的土坡。手持刀盾的戰士則站在後面,隨時準備上時廝殺。
戰象鳴叫着,在士卒的驅趕下,揹負着厚厚的木板組成的巨盾緩緩向城門走來。巨盾下面,幾十個士卒推着一架攻城槌,小心翼翼的配合着戰象的腳步,一步步的往前移。他們剛剛聽說了,越國人從兩百步外射死了一頭戰象,雖然沒有親眼看到是什麼樣子,可是戰象在他們的心目中就是不可戰勝的,今天卻被人家輕而易舉的射死了,心中不免有些忐忑,生怕那無堅不摧的巨箭一下子飛過來,連木盾也擋不住,直接射殺了他們的小命。
好在一路上都沒受到什麼攻擊,眼看着城門在望,他們的腳步開始加快起來,一個個互相鼓勵着,推着攻城槌向前跑。
範蔓遠遠的看着,心中十分不安。對方在給了他一個下馬威之後,一直沒有再有動作,就那麼看着他填埋護城河,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認爲對方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傻蛋,不知道抓住最有利的時機進行攻擊,居然讓他這麼順利的填好了通道,但是現在他卻不敢這麼認爲,崔謙越是無視他,他心裡越是不安,本能的把這個當成是崔謙胸有成竹。
對方越是輕鬆,他便越是緊張,明知這種心態非常不好,但是他還是揮之不去,恍惚之間,範蔓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剛上戰陣的時候,只是站得稍微久了一些,兩腿的痠痛就會提醒他,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勇猛的少年。
範蔓向前傾着身子,幾乎伏在了象欄上,兩眼死死的盯着城頭,看着離護城河越來越近的突擊隊。突擊隊已經踩上了土坡,就在這時,城頭忽然一聲鼓響,同時飛出了幾個黑點,衝着突擊隊砸來。範蔓詫然,那些黑點肯定不是弩箭,他稍一思索,便想起了範金生說起過的石球,一種不祥的感覺頓時涌上心頭。
“轟”一塊砲石狠狠的砸在了木盾上,反彈了起來,又砸進了後面的泥土中,大地爲之一顫,但是木盾下面的士卒卻沒有時間去體會,木盾被砲石砸中時發出的巨響嚇得他們手腳一滯,發出的呻吟聲吸引得所有人都擡起頭朝木盾看去。
緊跟着又是一顆砲石擊中了木盾的一側,木盾猛的晃了一下,巨大的衝擊力連大象都有些站不穩,木盾的支架搖晃着,發出難聽的吱呀聲,讓士卒們十分擔心還能不能承受得住接下來的打擊。
“快快跑”
領頭的突擊隊長大聲喊着,他們顧不得再看頭頂的木盾,推着攻城槌,驅動戰象,以最快的速度向城門接近。現在離城門只有十步遠,只要衝到城門下,對方就鞭長莫及了。能進突擊隊的士卒都是經驗豐富的人,不用百人將提醒他們也知道該怎麼做,當下發一聲喊,齊心協力的向前衝去。
僅僅奔出兩步,他們的好運就到頭了,八架霹靂車對準這支突擊隊猛轟,距離近,攻擊點又是固定的,他們早就瞄準了半天,現在一發動就勢若雷霆,一息之間,八顆砲石先後飛到,其中三顆擊中了木盾,木盾雖然沒有被砸碎,卻被衝擊力打得東倒西歪,露出了防護空隙。
而這些空隙給隨後飛到的二十支弩箭提供了絕佳的機會。
二十支如長矛一般的巨弩接連射要木盾上,將已經遭到重創的木盾打得搖搖晃晃,先後有三支巨弩擊破了木盾,緊接着,一枝巨弩穿過了縫隙,輕易的穿透了戰象厚實的皮膚,刺進了戰象的身體,鮮血沿着血槽噴涌出來,灑得旁邊的士卒一頭一臉,戰象吃痛,劇烈的掙扎起來,木盾露出了更大的縫隙,又是一支巨弩穿過縫隙,射在攻城槌上,帶有倒鉤的箭頭射進了攻城槌,餘勁衝得士卒們吃不住勁,向後連退兩步。
士卒們看着震顫不已的弩箭目瞪口呆,而更大的厄運卻接踵而來,受傷的戰象被體內的箭頭鋒利的棱線割開了皮肉,痛得狂性大發,不管不顧的向旁邊猛衝過去,象背上的士卒用盡了力氣也控制不住它們,眼睜睜的看着並肩而行的兩頭戰象分道揚鑣,將巨大的木盾扯得粉碎,而藏在木盾下面的士卒無遮無掩的暴露在城頭上嚴陣以待的弓弩手面前。
“射”崔文面無表情的一揮手。
推着攻城槌的扶南士卒連驚訝的時間都沒有,很快就被呼嘯而至的箭雨射倒,只有幾個士卒嚇得肝膽俱裂,他們扔下攻城槌,哭喊着,掉頭就跑。城頭的箭矢如影隨行,將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射倒,片刻之間,陣前就倒下了幾十具屍體。
受傷的戰象悲鳴着,沿着城牆狂奔,將剛剛衝過護城河,正準備架起梯子進攻的扶南士卒衝得七零八落。扶南士卒頓時大亂,有的往上爬,有的向回跑,誰也不敢正面發狂的戰象,而躲閃不及的或是被戰象撞倒在地,或是被象牙洞穿胸腹,或是被戰象踩得腸穿肚爛,慘不忍睹。
崔謙扶着城牆,探出頭看着瘋狂的戰象,撇了撇嘴:“戰象?一砣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