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快走吧,從今日起,沒人再會將你困在一座宮殿之中了。”
張紘看着劉協看向遠處的山峰時眼神裡流露出的那抹微光,好像明白了這位皇帝心中所想,嘆息一聲,勸道。
劉協意味深長的看了張紘一眼,那意思顯然就是你說這些有啥用,這也不是你這麼個文臣能決定得了的。
張紘只能略顯尷尬的看了看遠方,顯然他也有點知道自己之前說出來那麼一句話是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的託大了。
“先生,咱們的馬匹呢,朕可是相信你的能耐的,可別最後咱們這一行三人得假扮成逃荒的才能跑到吳郡去。”
最終還是劉協率先打破了這略顯尷尬的局面,因爲他忽然發現鑽狗洞那不過就是一時的丟人,而且這仨人到了吳郡之後幾乎是誰都不會把這個事兒給說出去的,但是沒有馬的話,事兒可就大了。
不光他們路途中的時間要成倍的增多,活着到達吳郡的概率也會成倍的降低啊,所以劉協也並非是故意轉移話題來緩解這尷尬的氣氛,而是這個事兒對於他來說的確是重要的。
“陛下放心,臣自然是有準備的,只不過此處距離城上的將士太近,馬匹難以靠近,咱們只要能矮身穿過這片樹叢,約莫走個一個時辰上下,伯符安排的數個精銳侍衛就會帶着馬匹在林子的另一端等候,到時候咱們直接抄近路,想來可以在曹操反應過來並且追上咱們之前就趕到吳郡。”
一看劉協對自己和孫策的能力產生了懷疑,張紘連忙用手一指自己面前的這片半人多高的灌木樹林,自信滿滿的說道。
畢竟張紘和孫策在許昌已經經營了一年多的時間了,衣帶詔的始作俑者正是張紘,一旦衣帶詔的事要是成功了,那就不是劉協往吳郡跑了,而是許昌直接就變成孫策的了。
不過在張紘看來現在也好,雖然吳郡的地方在整個大漢來說的確算是偏僻了一點點,但是這個時候沒人看這個,皇帝在誰的手裡誰就是王道。
劉協按照張紘手指的方向看去,心說這守軍可不是發現不了,就這灌木叢,走過去了之後任誰的身上都得是一道一道的劃痕,雖然說趕不上上刀山下油鍋啥的,但是也是挺遭罪的一個事。
“皇后,你趕緊多穿上幾層衣服,再去穿那樹林!”
伏壽還沒等明白劉協這麼說是個啥意思呢,劉協這邊已經在往伏壽身上一層一層的穿着衣服了。
按照張紘的說法,這個路線自己和江東的人已經嘗試過了,雖然有點難受,但卻是最爲安全的一條路,包括那牆上大小合適的洞,都不是他們爲了幹這件事而挖出來的,而是本來就存在的。
張紘告訴劉協,想要把這種事兒給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那就得是利用原本這裡就有的東西,曹操這個人那是粗中有細,防範意識還是相當強的,一旦在什麼地方上走漏了風聲,他張紘早就死在這了。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伏壽馬上就明白了劉協爲何讓她在並不寒冷的天氣裡穿了好幾層的衣服了。
一貓腰進入到這灌木樹林裡面的確是相當的容易,但是想要貓着腰在那裡面走上一個時辰的話,這其中的酸爽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夠體會得到的了。
劉協在給伏壽穿上好幾層衣服的時候自己也套上了兩層。
而且他拒絕了張紘在面前開路的請求,而是親自在頭前披荊斬棘,伏壽跟在他的後面,年紀最大的張紘在最後斷後。
這樣一來反而是張紘受到的摧殘最輕了,這是他之前萬萬沒有想到的。
雖然從最開始的劉協直接把董承給扔進了大牢裡面,破了他們的衣帶詔之事但是卻沒有說出任何一點跟自己有關的話來的時候,張紘就有點覺得之前這個一直被曹操給看管的十分嚴格的小皇帝可能是有點藏拙了。
但是直到今天,張紘才完全確定,眼前這個不過十八歲的皇帝雖然生於亂世,就連皇位也不是自己主動爭取來的,但是他絕對不是一個一般人。
劉協的背上揹着一個分量不輕的行囊,在這樣的前行中是十分影響他的,不過在張紘的眼裡他卻依舊是緊緊的咬着自己的牙,沒有把那個行囊託付給任何人,張紘能猜得到,那裡面裝着的一定是所有能夠證明皇帝身份的東西。
這樣的一個劉協到了吳郡之後對於孫策到底是天大的福氣還是不安定因素,張紘現在也確定不了,但是他明白的是,孫策也十分的年輕,他也需要鍛鍊,在身邊放置這麼一個亦敵亦友的人物,對於孫策的成長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這年頭最重要的是什麼啊,自然是兵權,劉協就算是再有想法,江東的兵權一個不落的全都掌控在孫策的手裡呢,他這個皇帝最終也只能接受自己的命運。
劉協不知道張紘在想着什麼,張紘也不知道劉協在想着什麼,反正這 一個時辰的時間,成了劉協這一生相當難忘的幾個瞬間之一了。
要不是他在前世經歷過比這更加艱苦的訓練,這件事就憑着劉協本來僅有的一點逃亡經歷再加上他這個小身板子,那還真是相當難以完成的。
一個時辰之後,劉協率先穿出了樹林,張紘之前嘴裡的那塊安全的空地終於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此時的劉協已經是眼冒金星,腳步虛浮,衣衫襤褸了,真的就跟他之前開玩笑一樣所說的逃荒之人差不多了。
伏壽和張紘因爲劉協在前面開路,還算是衣衫整齊,但是身上也都或多或少的產生了一些劃痕,不過對於這些,二人都並沒有什麼可抱怨的,至少在伏壽的心裡,這可比上一次的逃亡安全多了。
足足緩了好一會,劉協才喘着粗氣問道:“先生之前說的什麼侍衛帶着戰馬,在哪呢?不會是又得經過一番折騰才能得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