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欒奕一手持劍,一手擎鼎,立於大殿之中,劍拔弩張。
李儒眨巴眨巴眼,從震驚之中緩過勁兒來,一個滾輪爬起來,爬在董卓耳邊規勸:“欒奕海內名望,袁家門生故吏遍天下,不可妄殺。當從長計議。”
董卓受了不小的驚嚇,生怕欒奕哪會兒把銅鼎扔到自己腦門上,連連點頭。
李儒趕忙打圓場,“誤會,誤會!商議國事,難免有意見相左之時。大家同朝爲官,萬事好商量,切莫見了血光,傷了和氣。子奇賢弟快把兵器……呃,食鼎放下,放下吧!拿着怪慎人的。來,落座,繼續飲酒。”
欒奕看一眼碎兩半的案几,冷哼道:“此處已無我坐臥之席,就此別過。”
說完,甩着袖子直出殿門,出門前還不忘把震驚之中的袁紹一同拽了出來。
出得殿門,欒奕改走爲跑,跑得虎虎生風,累的袁紹夠嗆。“子奇,哎呀媽,子奇慢點跑。”
直到宮外,欒奕才止住腳步。
袁紹連忙作揖致謝,“子奇竟爲救我不惜以身犯險跟董卓鬧翻,如此大恩,紹終生銘記,但有一日……“
阻住袁紹喋喋不休致謝的言語,焦急道:“本初兄,不必客套,兄弟有難,我豈能袖手旁觀。此地不宜久留,切莫多言,爲免董賊再起殺意,你我二人需出城暫避。”
袁紹答曰:“我亦有此意,正欲投冀州去。子奇可有去處?若無落腳之所,可隨我同去。”
欒奕搖了搖頭,“家中長輩、妻妾現都在濟南,我欲往濟南與他們相聚,不能與兄長同行,謝兄長好意!”
袁紹一臉失落,“也對,萬事孝爲先!那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欒奕抱拳,“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說完,跨上欒福牽來的坐騎,揚鞭而去。
目視着欒奕瀟灑的背影,袁紹低聲呢喃,原來欒奕先一步把妻妾送回濟南,竟是早在半年前就料到會有今天。欒子奇啊欒子奇,你難道真的未卜先知?
一進家門欒奕立刻把大殿裡發生的事敘述給了欒福。
他告訴欒福,自己要和赫拉克勒斯、餘篤先行一步返回濟南,至於欒福則負責殿後收尾,將欒家在洛陽的產業全部毀掉,除了現錢,起鳳閣,天下第一樓……連賣都不賣,直接燒掉,連片琉璃都不能給董卓留下。
說完,鑽進屋中隨便包了幾件換洗的衣服,掖上一袋銀錢,拉着赫拉克勒斯便往外跑。
赫拉克勒斯沒聽懂欒奕說了什麼,不知其中要害,撓着頭問:“這是去哪?”
欒奕答曰:“人間天堂。”
是夜。洛陽西市大火,火勢洶涌足足燒了一天一夜,幸得洛陽百姓和西涼官兵奮力撲救,纔不至蔓延到其他地方。不過火勢熄滅之後,大半個西市葬身火海,只剩一片斷壁殘垣,焦煙瀰漫。名揚天下的天下第一樓、起鳳閣等欒家店鋪均倒在了熊熊烈火之下,化爲一片灰煙。
董卓聞知此事,用屁股想也猜出是欒奕所爲,氣的鬍子都豎了起來,立刻派人緝拿欒奕歸案。
可當2000多士卒將欒府團團包圍之時卻發現,此時的欒府已是空空如也,連個活物都沒有,更何況欒奕本人了。
董卓大急,以先帝不許欒奕跨出洛陽城門爲名,下令懸賞緝拿。只可惜,終歸還是晚了一步。
欒奕、赫拉克勒斯和餘篤一人三乘,每人三匹戰馬輪着騎,日夜兼程趕路,不過三天的時間就趕到了虎牢關。過了虎牢就是潁川地界——他的老家,到了這兒就已經逃出董卓的勢力範圍。再想抓他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路上,赫拉克勒斯不停追問什麼是人間天堂。
欒奕想了想,道:人間天堂是一處美好的所在。這裡有連綿不絕的蒼山,還有一望無垠的沃野,沃野中有四季噴涌的甘泉,還有甘泉匯成的小河和湖泊,湖泊連着寬闊的大河。總而言之,人間天堂山中有水、水裡有山,景色美不勝收。除了美景,人間天堂裡的居民更加可愛。他們謙恭、勤勞、團結、仁義,凡是褒義詞都可以加在他們身上,凡是貶義的辭令他們都厭惡,他們有着比泉水還澄明的心靈。
赫拉克勒斯聽了不肯相信,直呼欒奕騙人,這樣好的地方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
欒奕不多解釋,衝他笑了笑,“到了地方,你就知道到底有沒有人間天堂了。”
沿大河橫穿兗州,在東郡歇了兩天,轉而北行,不過五日,便是濟南境內了。
一進濟南,欒奕也不聯絡當地教堂,學着古裝劇裡的皇帝,玩起了微服私訪。
他行走在位於濟南西南的西平陵縣內,四處查看百姓生活。
不得不承認,自己離開的這五年裡,徐庶、毛玠把濟南治理的很好,城外的農田一眼望不到邊,綠油油地看着就喜人。分割齊整的農田裡,農人們胸別木製十字徽章,整齊的唱着聖歌揮舞手中鋤頭除草,土地邊上,在農人呼喝下,壯碩的黃牛奮力的拉拽背後的木犁,開墾起荒地。
細細看去,這木犁與普通的耕犁相比,有幾處重大改進。首先是將直轅、長轅改爲曲轅、短轅,並在轅頭安裝可以自由轉動的犁盤,這樣不僅使犁架變小變輕,而且便於調頭和轉彎,操作靈活,節省人力和畜力。
熟悉古代農具的人不難看出,這架耕犁正是出產於唐朝後期的曲轅犁,如今創意被身在洛陽的欒奕偶然想到,將創意搬到大漢,在簡單繪製草圖,記述耕犁改進意見後,託人寄回濟南濼口工廠研發部,交給鄭渾負責研發。
鄭渾多方考證,諮詢了許多老農耕作經驗,並親自適法學習耕作,經過一年多的嘗試,結合農人耕作需要,終於這曲轅犁造了出來。
欒奕雖不知這大漢版的曲轅犁跟唐朝曲轅犁是否一樣,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鄭渾創出的曲轅犁大大的提高了土地的耕作效率。爲此,欒奕親自爲曲轅犁題名——鄭式曲轅犁。
鄭渾聞知新犁竟用自己的名字命名,激動地熱淚盈眶。研發部的一衆工匠亦是激動萬分,幹勁兒比以前更高了,千方百計找路子,想法子,爭取早日研發出一種能用自己名字命名的新生事物。
首批5000具鄭式曲轅犁於去歲製成出廠,欒奕沒讓對外發售,而是一股腦全交給了毛玠,讓他平均分發到濟南國各地教堂,農忙時免費借給本地信徒使用,先訂先用,後訂後用,合理分配。
同時他還在信中讓毛玠統計濟南國外兗、青二州教會機構數量,並把總數報給濼口木工坊,讓木工坊結合數據趕製一批鄭式曲轅犁送到這兩個州的教堂,仿照濟南國模式,租給當地信徒。
等兗、青二州配齊鄭式曲轅犁,再考慮對外銷售獲取收益的事。
回濟南國之前,欒奕只見過鄭式曲轅犁的設計圖和模型,如今遠遠看到實物,難免生出幾分好奇之心。可是又怕田中耕作的農人認出自己,不敢近前,只好讓餘篤代自己上前打探情況。
餘篤拱手領命,小心翼翼走進田裡,來到那名耕農身邊,盯着耕牛身後的木犁看個不停,“這位壯士,你這是犁真好?從哪弄買的?很貴吧!”
那農人看餘篤一眼,咧着大嘴憨厚一笑,“啥呀!根本不用買。一文錢不花,在教堂裡領的!”
“真的一文錢都不用花?”
農人答的理所當然,“那是當然。只要是教徒都不花錢。俺們村的小教堂裡有10架哩,誰家有活計,誰家去登個記就能借出來。瞧,前面的老黃牛也是教會借給俺的。”
臨來之前,餘篤雖由欒奕親自洗禮,加入了聖母教,可他畢竟沒來過濟南,對聖母教的認識僅侷限在洛陽的教堂裡。哪裡見過濟南國這樣教堂林立,信徒滿國的地方。如今,聽說信徒在濟南國竟有這麼大的福利,難免一陣震驚。“那犁壞了,或者牛死了怎麼辦?”
農人笑的很幸福,“教堂自會添置新的,不讓俺們配錢!”
“啊?”餘篤愣住,“那教會這不白賠銀錢麼,他們圖什麼?”
“圖啥?他們圖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圖大傢伙死後都能上天堂唄!”農人答完問題,上下打量餘篤一眼,見餘篤人過中年下巴上沒毛,頓時起了戒心,“聽口音,你不像當地人。你打哪來,到濟南作甚?”
餘篤扯謊,“哎!家裡遭了難,這不,到濟南國避難來了。”
“哦!避難!”農人想了想,小步跑開,到田裡一位老漢身邊耳語一陣,期間還時不時衝餘篤指指點點。
老漢似是村裡德高望重的人物,擡頭看了看餘篤,大手一揮。在田裡耕種的農人同時得令,提着耕具嘩啦一下把餘篤圍住。
老漢一臉戒備的問:“汝到底何許人也?”
餘篤把剛纔的謊言重複一遍,“裡遭難,到濟南國避難來的!”
“不對吧!”老漢摸着白鬚,猛然喝問:“大膽閹人,汝騙的了別人騙不了老夫。快說,到俺濟南來到底作甚?不說實話,把你交到教堂,有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