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一將,白馬銀鎧,鳳眼櫻脣,英風颯然,一杆亮銀槍上下翩飛,如大雪瀰漫,卻不是趙芸是誰?
段大虎心中一喜,奮力一刀,架住了顏良的長刀,那邊文丑突使殺着,一記霸王槍,刺向他心腹之間。段大虎正待招架,趙芸已至眼前,長槍飛舞盪開文丑霸道一槍,又斜掠而出刺向顏良,如此以來,竟然要以一敵二?
“段兄,你且觀戰,替我掠陣!”趙芸輕叱道。
趙芸收起長槍,抽出長劍來。只見她手中劍青芒猛然間一漲再漲,三尺冷鋒宛如青蛇盤踞,先前只是絲絲縷縷,瞧不真切,當下則是青氣粗壯如手臂,完全蓋過了利劍本身,一劍撩起,顏良大刀被斬爲兩半!
她之劍,如東觀廣陵大潮,踏潮頭而過江。北看千萬野牛奔騰,踩牛身如履平地。南臨汪洋巨浪拍頭,一劍炸開江海。唯獨沒有江南春天之中的楊柳拂面!
趙芸劍勢再漲!
就沒有盡頭嗎?
莫不是要一鼓作氣入劍仙?
顏良文丑面色驚懼,躍馬往回而走。兩員上將沒輸在武藝,輸在氣勢!
“哪裡走!”趙芸輕喝一聲,一條平坦道路滿目蒼痍,無數道溝壑交錯分佈。
趙芸隨後緊追不捨。
袁軍被無敵趨勢所衝殺,裂開了一道縫隙。趙芸白馬長嘶,殺至袁紹面前。袁紹大驚,道:“擋住他!弓箭手,快射!”
亂箭齊發,可趙雲去勢不減,長劍優雅揮舞,將利箭都盪出圈外,劍起頭落,去勢未改!衆將士護衛袁紹,不停向後退卻,趙芸衝殺到頭,再復奔流而回,段大虎只見一團白霧在袁紹軍中左衝右突,伴隨着紅色血霧,趙芸白馬發出龍馬般咆哮,憑一人之力殺的幾百兵馬連連後退。
眼看着退入了一處斷壁殘垣之中,顏良大呼:“主公先入強中躲一躲吧!”
袁紹摘下頭盔扔在地上,大聲道:“各位將士,今日死戰!大丈夫願臨陣戰鬥而死,豈能入牆而活!”
說着,袁紹抽出長劍,奮力殺向趙芸。袁紹士卒看到首領也死戰,並上下一心,死戰不退,趙芸左衝右突,始終衝不進重重包圍,也只得作罷。
段大虎站立橋上接應趙芸回營。這一仗,公孫瓚好袁紹雙方多有死傷,也各自回營去了。
此時,段大虎和趙芸並騎而行,雖然心中歡喜,卻又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回到營中,段大虎扶她下馬,趙芸莞爾一笑,哪有半點將軍的模樣?她衣衫飄動,身法輕盈,清麗秀雅,姿容甚美。她蒼白的臉上飛起兩片紅暈,再點綴着一點點水珠,清雅秀麗,有若曉露水仙。
“芸兒,你……這些日子你都還好嗎?”段大虎囁嚅着問道。
“嗯,你呢?”趙芸回答。
“恩,我經歷了很多事,但不論到了什麼地方,都惦念着你。”段大虎道。
“嗯……”
正尷尬處,公孫瓚使人找着了他們,說道請去中軍帳中議事。兩人一同前去,趙芸見着公孫瓚,抱拳爲禮道:“公孫將軍。”
公孫瓚趕忙扶住趙芸,道:“今日真是多虧了你和段兄弟,不然我軍休矣!你鎮守北平,卻爲何會來到此處?”
“雲素知袁紹手下有兩員大將,就是那顏良和文丑,這兩人武藝超羣,都爲萬人敵。將軍走後,我將軍中諸事安排妥當,還是放心不下,所以前來接應。”趙雲道。
在人前,她便是那個河北名將趙雲了。
“子龍真乃不世將才!如不是你前來,我這次項上人頭不保,恐怕還要連累大虎兄弟。”公孫瓚大笑道。
“將軍謬讚,雲只是恰巧趕上。不知將軍下步有何打算?”
“袁紹手下猛將甚多,一時之間恐難取勝,待來日再戰。”
“也只好如此。”
當下公孫瓚命令部將清點兵馬損失,不一會兒,報道折損了兩千兵馬,公孫瓚也是十分沮喪。當晚營中還是擺下宴席,鼓舞士氣,來日再戰。
宴席之上,許千雪坐在段大虎的左手邊,趙芸坐在他的對面。卻不知爲何,段大虎的眼睛只要看向了趙芸,便直勾勾的再也移不開了。
酒過三巡,許千雪道:“軍中無以爲樂,不如我給衆位將軍舞劍助樂可好?”她容貌秀美,向來受到軍中追捧,如今竟自己提出要舞劍助興,當然是喝彩聲大起。段大虎卻知她心高氣傲,這一來又不知要玩何花樣,一時有些頭疼。
許千雪走下場去,到趙芸面前,道:“趙將軍,小女子無劍,可否借將軍長劍一舞?”
趙芸沉吟道:“這……”她視長劍如珍寶,乃是師傅親傳,這個要求可爲難了她。
公孫瓚抽出長劍道:“我這把劍名叫‘驚雪’,可借姑娘一舞。”
許千雪接過長劍,抽出鞘來,但見寒氣逼人,精光四射,果然是一把寶劍。
“好劍!”許千雪右手持劍,劍指天南,長劍微微抖動,頓時聽得一陣喝彩。
彩聲之後,全場寂靜下來,驟然,樂起,只見她騰身飛躍,劍尖撩起;樂疾,急管繁弦,鼓聲點點,如雨打浮萍,許千雪身姿旋轉,矯若遊龍,只見銀光熠熠,劍影閃過,不見人影,稍傾,雲卷雨息,“一舞劍器動四方”;她箭步躍起,將劍連續刺擊青天;她雙腿飛騰,又象神仙駕着蟠龍翱翔雲端“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羣帝驂龍翔”。
“好劍!”公孫瓚亦大聲喝彩道。
許千雪略一停頓,身姿微傾,劍指趙芸:“可否請趙將軍共舞?”
這時喝彩聲更大了起來,公孫瓚連聲道:“好,好!趙將軍人中龍鳳,許姑娘嫵媚多姿,正是……咳咳,正是劍舞絕配!”他雖停頓了一下,可誰都知道他原意是要說“天作之合”,最後礙於段大虎的面子,才改成了“劍舞絕配”!
可我,心中所想卻並非如此。酒杯之中,段大虎的臉都有些發綠了起來,雪兒難道看出了趙芸乃是女子?
趙芸一怔,知曉了許千雪心意,起身道:“姑娘劍法高妙,還請手下留情。”
女人心思最不可捉摸,說是讓別人“手下留情”,可段大虎知道論劍法,他還未見過誰是她的對手。她如此說,可別要傷着了雪兒。
段大虎心中思如泉涌,翻騰不定,不一會兒汗如雨下。只得握緊了刀,想着萬一要是遇險,自己好上去搭救。
樂聲再次響起,兩人身法柔美,似柳動,蘊溪美。兩人配合卻也默契,一會一招“弄玉吹簫”,又是一招“蕭史乘龍”,這兩招本是婚姻嫁娶之意,意味着郎情妾意,兩人卻又使得眉目傳情,恰到好處。
舞至高潮,天地傾斜,雷霆萬鈞滾滾而來,山河爲之變色,“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爲之久低昂”;倏然之間,舞畢,風平雷息,如同波濤洶涌的江海漸漸恢復了平靜,只有那兩把寶劍還在發射出耀眼的清光“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場中衆人齊聲叫好,掌聲久久不絕。雖舞的沒有多少時辰,可段大虎早已大汗淋漓,心中通透,這場劍舞卻是舞給他的。
可兩邊都是美人,他又安能放下其中一個?
許千雪將長劍還給了公孫瓚,公孫瓚道:“許姑娘不但人長得絕美,而且這劍舞美妙,堪稱武林一絕!”
許千雪謙讓道:“多虧有了趙將軍相陪,不然我劍法不足,卻舞不出那麼多的神妙來。”
她這話倒是一句實話,公孫瓚又贊趙芸道:“子龍平日裡做事剛強,上陣殺敵爲萬人敵,可身爲男子,沒有柔情卻也是不好的。”說罷哈哈大笑起來,衆人也跟着大笑。
終於等到了酒宴散了,段大虎琢磨着先回帳中,等衆人都安歇了再來和趙芸相會。卻不料,他剛到營帳之中,趙芸卻在帳外問道:“大虎哥哥,你在嗎?”
段大虎心中一喜,道:“芸兒,你快進來。”日間裡不及好好看她,這時夜光中但見趙芸容貌如花,臉生紅暈,眼色溫柔,只想將她抱在懷中。
正動着心思,卻又聽許千雪敲門道:“段哥哥,你在裡面嗎?”
段大虎心中一喜馬上又是一憂,但也只得道:“雪兒,我在裡面呢。”
許千雪滿面歡喜,第一眼卻看到了趙芸。兩人在我帳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段大虎坐在牀榻之上,但覺天昏地暗,這可讓他要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