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尚香默然,低聲嘆息了一聲,手上卻並沒有停下,而是繼續給劉正寬衣。
劉正也任由着她的動作,寬衣解帶,然後睡大覺。
不過,躺下來之後,劉正卻是反覆也睡不着覺,到底要怎麼處理孫尚香的事情呢?不由的,劉正又想起了龐統的那番話來。
陽光從天邊投射而來,照在人的身上熱乎乎的。
這鬼天氣,也差不多接近夏天的暴熱了。劉正一邊微微撇開胸前的衣服,一邊心裡暗罵。
什麼時候,老子也能用上冰塊驅熱啊。
正躲在躲在陰涼處,乘涼。一個小卒奔到劉正面前,道:“將軍,大都督相召。”
劉正聞言,無奈的重新穿戴整齊,朝着周瑜的大帳走去。
大帳內,東吳衆將都以落座。劉正卻瞥也沒瞥衆將一眼,淡笑着來到周瑜的下手位置坐下。
本來也沒什麼,劉正遲到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
但今個兒卻是有人看不慣了。
朱桓出身吳郡大族,年少時就被孫權招入將軍府做幕僚,到如今已經熬成了東吳的一員大將,除了爲人高傲了點,基本沒其他缺點了。
不過朱桓可不會承認自己是高傲的,他只承認自己是自負了一點。往常見到劉正的時候,就是老大的火,年紀輕輕的,看着就像是文弱書生,卻落座在周瑜之下。
看着就讓人火大。至於劉正的那點名聲,朱桓聽是聽過,卻不信的,世間名也分虛名與實名。要朱桓相信劉正真是神機妙算,還不若相信劉正的那一段浮誇子的名聲。
前日手下人向他報告的一點小事情,就讓他的心裡更加的堅信劉正只是個浮誇而已。
這位軍師將軍,曾經劉備手下第一人,如今身爲吳侯的妹夫,周大都督之下的第一人,居然在軍中藏有女子。這算什麼?
嘴角牽出了一絲冷笑,朱桓整張剛毅的臉上,充滿了一種不屑的表情。
“軍師將軍爲何來遲?”心中既然抓住了劉正的一點小把柄,又看劉正不爽,哪有不發作之理,冷笑着,朱桓舉拳對劉正道。
剛坐下,屁股還沒坐熱呢,就聽見這聲冷笑聲。自從他作爲孫權的妹夫,坐落於周瑜之下後,還真沒享受到過這種待遇呢。
擡眼看去,就見一個粗眉大眼的將軍舉着拳頭,面帶冷笑的看着他。細細一看,發現他的地位還不低。排在中游之上。
不過,有些面熟,人卻不怎麼認識了。
一般來說,劉正過目的人都不會忘記的,細想了一下,才記起來這人到底是誰,朱桓啊,好像後來被孫權封侯了的牛人啊。
“性子懶散,天生如此而已。”劉正微微笑着,舉拳道。一般對於沒有過節的牛人,劉正都是以禮相待的。
“恐怕不是把。”朱桓冷笑着道。
“哦?”眉頭一挑,劉正訝然道。他心中真是訝異呢,除了這理由,劉正自己都找不出自己又什麼理由要遲到了,真是的。
見劉正裝腔作勢,朱桓臉上冷笑更盛,,舉拳着對周瑜道:“敢問大都督,在軍中藏有女子,該如何論處?”
一聲出,全場頓時寂靜一片。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了劉正,朱桓這話意有所指啊。
劉正心中詫異朱桓這人居然能發現孫尚香?按理來說,孫尚香自從來了之後可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啊。
摸了摸額頭,劉正還真不曉得該怎麼回答了。真指名道姓的牽扯出孫尚香,這事情可就不好收場了。
呆立了片刻,劉正擡起頭看向周瑜。
這一動作,只是劉正想要請周瑜出面擺平而已。但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劉正默認了朱桓的指控了。是打算向周瑜求助。
落座在末尾的龐統微微的低着頭,嘆息了一聲,這朱桓啊。與龐統的聰明,又對東吳諸將多有了解,怎麼會不曉得這朱桓是因爲劉正無緣無故身居在周瑜之後,心中不服吧。
但如今也不是時候啊,要揭穿,也是該在戰後,現在揭穿可是大損軍心的。不知道大都督要怎麼做?
孫尚香入住的身份是孫權的一個族弟,這也只是周瑜和少數幾個人曉得而已,至於知道孫尚香入住的消息的,也就他與劉正了,不過大都督也應該曉得的吧?
龐統擡起頭來,看向面色有些,有些異樣的周瑜,心中只有陪着嘆氣的份。
這一絲異樣,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周瑜不僅涵養好,臉色該柔和的時候柔和,該嚴肅的時候也能整成很嚴肅。
“是誰與你說的?”周瑜沉吟了一會,肅然對朱桓道。
“帳下親兵。”劉正求助的表情,絲毫不損朱桓的信心,因爲他深信周瑜的人品,不會偏袒人的。
“此人離間,該斬。”周瑜盯着朱桓好一會兒,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盯着這個他帳下有數的大將,希望他知難而退。
雖然周瑜曉得讓善養士卒的朱桓斬殺自己的親兵,有些不太可能。
“末將那親兵並無過錯,反而舉報有功,爲何該斬。劉正身爲將軍,卻私藏女眷于軍中,敢問大都督,軍法何在啊。”深信周瑜爲人的朱桓有些懵了,但是下一刻,他就激動的快要跳出來了。大聲叫道,並深深的想着周瑜一拜。
果然。朱桓這性子,直的很,也傲的很。周瑜有些無可奈何了。不過現在絕不能讓這件事情被揭穿啊。
吳侯啊,吳侯。周瑜苦笑着望向吳縣的方向,心中苦笑一片。曹操那邊就夠他苦惱的了,現在又要攤上這事兒。
面上沒有猶豫,周瑜揚頭對着帳外叫道:“左右何在?”
“大都督。”幾個守在帳外的周瑜親兵應聲而入,跪拜道。
“朱將軍卻是醉了,你們先扶他下去。”這件事情,朱桓也並沒有什麼過錯,周瑜也不想讓朱桓難堪,想要讓左右拉他下去,這件事就此揭過。
說完後,周瑜對着四周的將軍們起身微微一拜,特別是程普與黃蓋這些老將,拜過之後,周瑜歉然道:“上午的時候,我心中有些愁緒,才找了朱將軍喝了點酒,引得朱將軍酒後胡言。”頓了頓,周瑜又道:“待會兒我自會引士卒自罰三十軍棍以儆效尤。”
周瑜的心胸確實沒話說,這件事不能引出孫尚香,也不能罰了朱桓,他自己就抗下了。
事情也看到現在了,只要是還算聰明的就能看出來周瑜因爲什麼理由而想要保劉正了。
程普沉穩,考慮的還要更遠,現在正是存亡時刻,要是周瑜捱了三十軍棍,實在是太損軍心了。而且,周瑜那身板,抗的下三十軍棍嗎?
程普深懷疑。
輕輕的敲擊了一下木案,引得左右的黃蓋韓當側目,程普向兩人微微點頭,舉着拳頭對周瑜道:“大都督,軍中忌酒雖然流傳已久,但並沒有軍法明示,這三十軍棍就免了吧。”
東吳這三個老將,一般都是以程普爲首的。何況他們也不是白癡型的。略一停頓,就隨着程普舉拳。
這時,幾個親兵毫不猶豫的應命一聲,打算上前負起朱桓。
卻被朱桓一手甩開,揚起頭,朱桓不可置信的看着周瑜,質聲問道:“大都督,爲何您甘願領三十軍棍也要爲此人開脫?難道只是爲了此人是吳侯的妹夫嗎?”
見周瑜一而再再而三的偏袒劉正,朱桓已經顯得有些聲嘶力竭了,“吳侯那邊請大都督放心,自有我抗下,今日如果不處置了劉正,我朱桓寧願頂着頂撞大都督的罪名,被拖出去斬首示衆。”
“休穆,夠了。”程普厲聲大叫着朱桓的字道。
“程公,我不服。”朱桓聞言反聲叫道。
周瑜看了眼不依不饒的朱桓,斬殺了他,確實可以堵住悠悠之口,但是臨陣斬殺大將,而且還是在一幫將軍的面前,沒有理由的斬殺了朱桓。
這比之孫尚香的身份暴露更加的嚴重。
一邊是孫氏的名聲,一邊是大將。
想了片刻,周瑜輕輕的托起頭上的銀盔,放在木案上。
劉正心中本來也是無奈的緊,這本來不關他的事,是孫權硬要把妹妹弄過來。可不是他想要跳進火坑啊,而是火坑想要罩住他啊。
隨着朱桓的叫鬧,劉正只有眼觀鼻鼻觀心了。本來以爲這朱桓性子傲點,但應該也不會是傻子啊,好歹也是在孫權稱帝后,封了侯爵的大將啊。
但隨着周瑜一步步的退讓表態,這廝卻是步步緊逼的意思。
日。
這聲日還在劉正的心中迴盪,就見周瑜舉起銀盔的舉動。
在正式場合,只有主帥認爲自己不適合做主帥的時候,纔會有這樣的舉動。
日。再次叫了一聲。
劉正不得不舉起拳頭,對着朱桓道:“敢問朱將軍,可是認爲在下是吳侯的妹夫,周大都督纔會偏袒在下?”
“住口。”一聲住口卻是從周瑜的口中爆了出來。
不過,劉正自有考慮,現在這情況,絕對不能讓周瑜損失了半點威望啊。周瑜是顧及着孫氏的面子,與孫權的威望。
但對於劉正來說,周瑜要比孫權重要啊。
而且這件事也未必不能圓轉如意一下啊。想着,劉正沒理會周瑜的這聲急喝,而是對着朱桓道:“帳中女子,正是吳侯親妹,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