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寫的?”蘇哲合上信,如刃的目光射向董嫣。
董嫣忙道:“這是家父委託心腹家兵,天黑前剛剛送來的。”
董承?
蘇哲神色一動,劍眉策凝,眼眸中不禁掠起一絲懷疑。
他便把書信放在案上,問道:“我倒是很好奇,你父董承,又是怎麼知道這麼機密之事?”
董嫣嘆道:“蘇車騎也應該知道,家父當初在投靠牛輔之前,乃是黃巾軍出身,正是白波諸將之一,與白波諸將皆是舊識,尤其與那楊奉交好。”
“現下他正藏在楊奉軍中,而董卓的這個計劃,只透露給了楊奉一人,家父正是從楊奉的口中,打探到了這件天大的計劃。”
蘇哲恍然省悟。
他眼中疑色卻仍在,不禁好奇道:“你父董承被我貶爲庶人,風光不在,理應對我記恨在心纔是,他爲什麼又要幫我,把這個消息告知我?”
董嫣輕嘆一聲,說道:“先前嫣兒不是說了,家父希望有朝一日,蘇車騎能給家父一個彌補過錯的機會,所以他被蘇車騎趕走後,得知白波軍被董卓收編,便利用自己跟楊奉的交情,藏在了白波軍中,想要肆機做一點對蘇車騎有幫助的事,他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纔會冒險把這緊要情報透露給蘇車騎。”
原來如此。
“你確信,這是你父親真正的目的嗎?”蘇哲雖然有所觸動,卻仍心存幾分提防。
畢竟,董承被自己整的夠慘,有這樣的“前科”,蘇哲豈能輕易相信,他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轉投自己,爲自己效力。
董嫣正色道:“嫣兒敢以性命擔保,若是父親對蘇車騎心存敵意,蘇車騎大可取我首級,以泄心頭之恨。”
蘇哲心頭微微一動,銳利的鷹目,緊緊盯着眼前少女,從她的眼神中,看不到一點做賊心虛的痕跡。
他雖沒有確鑿的證據,來證實她的話真僞與否,但他憑直覺,覺的她沒有說謊。
沉默片刻,蘇哲一拂手,欣然道:“好,我就相信你一次。”
董嫣鬆了一口氣。
蘇哲接着又道:“你不是說你父親想要彌補過錯麼,我就給他這個機會,你就替我轉告他,要他混在敵軍中,替我做好內應,若能擊敗了董卓,我就准許他功過相抵,給他一個跟我並肩而戰的機會。”
董嫣大喜,忙是福身行禮,聲音激動道:“多謝蘇車騎,嫣兒在這裡替父親謝過蘇車騎的寬宏大量了。”
董嫣告退而去,蘇哲便即刻召皇甫嵩等衆將,前來城樓議事。
片刻後,衆將齊聚。
蘇哲輕吸一口氣,沉聲道:“諸位,我已收到可靠消息,董卓已派出輕騎,繞過我軍防線,前去奇襲宛城。”
此言一出,城樓中,頓時一片譁然。
皇甫嵩沉聲道:“蘇車騎,你的意思,莫非是那白波軍只是掩護而已,董卓的真正意圖,是聲東擊西,直搗我們大後方宛城?”
“正是。”蘇哲點頭道。
話音方落,李嚴急是質疑道:“可是我們已在大谷關一帶,密佈了眼線,白波軍的動向都沒能瞞過我們的眼睛,董賊想要偷襲宛城,至少也得派出一萬輕騎,這麼多的人馬,又如何能從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溜過,繞過魯陽去偷襲遠在幾百裡外的宛城呢?”
“因爲董卓並沒有派兵出大谷關南下,而是派兵出虎牢關東出。”蘇哲沉聲道。
兵出虎牢關!
衆將神色又是一震,一時神色茫然。
東出虎牢關,那不是曹操兗州的地盤麼,董卓要偷襲宛城,卻跑到曹操的地盤做什麼?
皇甫嵩驀然身形一震,第一個反應過來,急道:“蘇車騎,那董賊莫非是要借道兗州,繞過我們北面防線,從東面殺入我南陽,偷襲宛城。”
“正確。”蘇哲點點頭。
衆將恍然省悟,無不是打了個寒戰。
李嚴驚道:“沒想到,那董賊竟然想出這麼一條毒計,若非主公識破,我們差點就要被他騙過去,還在這裡傻乎乎的防着北面,被那董賊從東邊給繞了側後。”
甘寧也道:“董賊借道兗州,確實是一路奇招,我們大軍皆部署在魯陽,東面跟兗州交界的葉縣一帶,並沒有多少兵馬,董賊這要是仗着騎兵的速度,從葉縣一帶深入我境內,長途奔襲直取宛城,我們還真有可能沒有任何防備。”
“那怎麼辦,主公,西涼鐵騎來去如風,這會功夫我們連他們到了哪裡都不知道,怎麼防啊?”胡車兒聲音有些慌了。
蘇哲不語,緩緩閉上了眼睛,以手託額,陷入了沉思。
腦電波發動,近地軌道那顆超級量子氣象衛星,被悄然連接。
“叮咚……系統連接完畢,身份覈准,准許連接。”
“系統,即刻給我掃描宛城東北方向,通往葉縣的全部區域,給我尋找到大規模快速移動的熱幅射源。”
“叮咚……氣象衛星開始掃描,由於掃描區域較大,本次掃描可能需要一定時間,請耐心等候。”
蘇哲彷彿能感覺得到,頭頂那顆氣象衛星,正在發射着一束束的量子波,在南陽大地上無聲無息的掃過。
他僵固在了那裡,就象是一樽雕像,忽然間一言不發。
城樓中立刻安靜下來,衆將狐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蘇哲身上。
他們早已習慣蘇哲時不時突然發呆,猜想他此刻正思索對策,便都噤了聲,不敢打擾。
皇甫嵩見蘇哲在關鍵時刻,竟還打起了瞌睡,便有些不悅,遂道:“我說蘇車騎,你這是什麼意思,大敵當前,形勢緊急,你怎麼還犯起困來了。”
蘇哲以手託額,全然不理會他。
皇甫嵩見他這般態度,心中更加不爽,還想再開口。
這時,李嚴卻趕緊接住他,低聲解釋道:“義真老將軍,我家主公向來是如此,一旦遇到難題,就會進入這種忘我狀態,冥思苦想,我勸你還是不要打擾他了。”
忘我狀態!
這是李嚴等部下們,私底下給蘇哲這種時不時發呆的舉動,一起給起的名字。
“西涼鐵騎此刻已深入南陽腹地,根本不知道他們現在的位置,光憑閉目沉思,難道就能算出敵人到了哪裡不成……”
皇甫嵩心中暗忖,一臉的質疑,卻也沒有再出聲打擾蘇哲。
“叮咚……紅外掃描結束,現在開始傳輸掃描數據,請接收。”
蘇哲驟然感覺到,一大股的信息流,涌入了他的腦海中,令他頭腦一陣的脹痛。
數據傳輸很快,轉眼就結束,脹痛感消失,蘇哲長吐了一口氣。
他緩緩睜開眼,一臉自信的說道:“我掐指一算,敵軍離宛城,至少還有五十里的距離,我們還趕得上。”
城樓上,無論是皇甫嵩,還是李嚴等諸將,無不是神色一變,面露驚疑。
“蘇車騎,你沒有任何斥侯的消息,是如何判斷出敵軍離宛城還有五十里的?”皇甫嵩即刻質疑道。
“我不是說了麼,我是掐指一算。”蘇哲一本正經道。
皇甫嵩語塞,一臉懵樣,不知該如何迴應。
這時,蘇哲卻已拂手喝道:“甘寧聽令!”
“末將在。”甘寧騰的站了起來。
蘇哲擡手遙指南面,厲聲道:“我命你率五千精兵,星夜兼程倍道南下,預計你可以晚敵軍一天回師宛城,宛城裡有我二叔在,守個幾天還是沒問題的,到時候你就跟二叔內外夾擊,大破偷襲敵軍。”
“末將得令。”
甘寧領下軍令,卻又問道:“主公,倘若末將早於敵軍趕到宛城,又或者是敵軍提前殺到宛城,等末將趕去的時候,敵軍已經攻陷宛城,又當如何是好?”
“沒這個可能。”蘇哲斬釘截鐵道:“我說你會遲敵人一天趕回宛城,就一定不會錯,你只管出發便是。”
眼見蘇哲如此自信,甘寧只好強壓下心中的擔憂,領命匆匆而去。
蘇哲則看向皇甫嵩,淡淡笑道:“義真老將軍,甘興霸已經出發,這幾日我們就守好魯陽,以防白波軍趁着我軍分兵之際攻城,咱們就喝着小酒,坐等興霸的捷報便是。”
看着一身自信的蘇哲,皇甫嵩眉頭微凝,臉上難以掩飾狐疑,心中暗忖:“他當真是掐指一算,就能準確的算出敵軍的位置嗎?若果真如此,這個臥龍就已經不能用經天緯地之纔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