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劉表恍惚以爲自己產生了錯覺,耳朵聽到了幻覺。
董卓,手握十萬西涼大軍,天下第一大諸侯,整個關東所有諸侯聯合起來,都要忌憚三分。
蘇哲,不過一寒門之徒,新近崛起的小諸侯而已。
儘管,那個小諸侯,接連擊敗過他,連他的州治襄陽也一併奪去,令他顏面掃地。
但現在,蘇哲的敵人可不是他劉表,而是董卓啊!
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蘇哲不僅僅擊敗了董卓的入侵,竟然還反守爲攻,奪下了洛陽城?
這也太匪夷所思,叫人無法理解了吧!
劉表震驚錯愕,左右蔡瑁,蒯越等文官武將,一個個更是駭然驚變,難以置信。
就連徐庶,也素來沉靜如水的表情,也爲之一變,眉頭深皺,喃喃道:“這就是九奇之首的實力麼?莫非,我徐庶當真不如他?”
此時此刻,徐庶竟對自己的才華,產生了一絲懷疑。
劉表君臣,統統都陷入了震恐之中。
半晌後,劉表才緩過神來,猛搖頭道:“不可能,董卓何其強大,當初十八路諸侯聯手都不是董卓對手,蘇哲怎麼可能擊敗他?還奪下了洛陽?”
劉表不信,其餘人也多難以置信。
正當這時,又有信使前來,乃是江上的黃祖派人來報告,聲稱北岸樊城附近,已經出現了蘇軍援軍的影子,請劉表示下。
這消息,給了劉表當頭一擊,打散了他所有的懷疑,令他不得不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弱小卑微的蘇哲,的確是擊敗了董卓,收復了帝都,正挾着得勝之兵,前來解襄陽之圍。
所有人都沉默了,個個暗暗咋舌,不知所措。
“元直,沒想到那個叛賊如此了得,連董卓都不是他對手,眼下他大軍已趕到襄陽,我們該怎麼辦?”劉表忙向徐庶求教,聲音都沙啞起來。
徐庶沉吟不語。
許久之後,徐庶擡手遙指北面,淡淡道:“蘇哲的得勝,確實是在意料之外,但劉荊州也不必慌張,別忘了,擋在蘇哲前面的,還有一條漢水。”
此言一出,猛然警醒了劉表,令他情緒頓時緩和下來。
徐庶緩緩道:“蘇哲的軟肋就在於水軍,而黃祖的江夏兵,恰恰是我們荊州最強的水軍,劉荊州現在要做的,就是命黃祖扼守漢水,不放蘇哲一兵一卒過江,爲我們攻陷襄陽,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徐庶話音方落,蒯越忙附合道:“是啊主公,只要我們能攻陷襄陽,據住漢水天險,那時蘇賊就算氣焰再囂張,又有何用。”
徐庶也不說話,任由蒯越插口表現。
劉表的情緒這才徹底平伏下來,忙道:“來人啊,速去傳令黃祖,叫他給我守住漢水,絕不可放蘇賊過江。”
信使派出,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劉表的臉上也重燃起了自信,輕捋着短鬚,遙望北面,冷哼道:“蘇哲,你擊敗董卓,收復洛陽又如何,這一條漢水天險,我看你怎麼過來!”
……
一天之後,漢水北岸。
一面“蘇”字大旗飛揚而過,引領着萬餘蘇軍,呼嘯如風,直奔水岸而去。
蘇哲策馬飛奔,過岸邊的樊城不入,直抵岸邊。
躍馬岸灘,舉目一望,滾滾漢水,已盡收於眼底之下。
望着滔滔漢水,蘇哲慨嘆道:“我蘇哲終於又飲馬漢水了,魏延,岳丈,讓你們吃苦了。”
自從洛陽南下,他們是星夜兼程,生恐來晚一步,魏延他們會撐不住,襄陽失陷,功虧一簣。
遠遠望去,但見襄陽城的巍巍輪廓,隱約依稀可見,雖然看不清是誰家旗幟,但蘇哲估摸着此時的襄陽,依舊還姓“蘇”。
“主公快看,那是黃祖的旗號,他終於還是出兵了。”甘寧指着江面上的戰船道。
蘇哲冷笑道:“黃祖他也是聰明人,他知道我滅了劉表之後,絕不會放過他,就算沒有他兒子做人質,他黃家也必滅,看來他終於是醒悟過來,要不顧兒子死活了。”
“既然如此,那主公還打算放那黃射嗎?”甘寧問道。
“放,當然要放了。”蘇哲不假思索,“我蘇哲向來言而有信,當初說了黃祖退兵三個月就放他兒子,眼下估摸着也差不多到了,我當然要放了黃射。”
甘寧欲言又止,眼神中不禁浮現出了幾分欽佩的神色。
“主公言而有信,當真乃君子也,末將佩服。”徐晃也拱手讚歎,顯然他也從同僚口中,聽說了關於黃射之事。
話鋒一轉,徐晃卻又道:“只是我軍水師較弱,眼前黃祖的江夏水軍看戰船數量,至少也有七八百艘,水軍當在三萬左右,沒有了黃射做鉗制,黃祖必會更加肆無忌憚,不知主公打算如何過河去救襄陽?”
“放心吧,在來的路上,我已經佈下了一個局,你們很快就能看一場好戲。”蘇哲嘴角揚起一抹自信卻又詭秘的笑容。
佈下一個局?
徐晃神色一震,不禁浮現出了好奇之色,揣測着他的這位新主,當真是深謀遠慮,會是佈下了什麼妙計。
左右甘寧等將,也無不是滿腹好奇,卻又捉摸不透蘇哲的鬼謀。
“傳令全軍,於岸邊安營紮寨,給我連營七裡,多扎出兩倍的營帳來。”蘇哲欣然下令。
此令一出,徐晃等衆將,無不是神色一奇,無不疑惑。
要知道,他們這支先頭部隊,兵馬不過才一萬餘人,根本不用連營七裡的規模。
而且,蘇哲還叫他們多扎出兩倍的營帳來,這不是多此一舉,空耗力氣麼。
諸將心中越發好奇,卻不敢違令,只得心懷着狐疑猜測,傳令下去。
黃昏之時,連營已畢,連綿不絕的營盤,沿着北岸排開,旗幟遮天,聲勢浩大,彷彿有三四萬大軍駐紮。
傍晚時分,蘇哲高坐大帳,命將隨行的黃射押解進來。
片刻後,神情憔悴的黃射,被推入了大帳中。
這位被割去一耳的貴公子,被關押的這些日子來,吃盡了苦頭,此刻是蓬頭垢面,一副萎靡之狀。
“黃射,咱們又見面了,看樣子,你這些天過的不太好啊。”蘇哲冷笑道。
黃射瞟了蘇哲一眼,眼眸中涌動着怒火,卻不敢發作,只能扁了扁嘴,一聲不吭。
蘇哲便道:“廢話我也就不多說了,這一次我叫你來,是想讓你再幫我們小忙。”
聽得此言,黃射身形一顫,眼眸中驀的涌起深深懼意。
他猛然間想起,前番蘇哲說要他幫個小忙,卻割了他一隻耳朵的痛苦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