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袁紹出兵前,他便命麾下的大文豪陳琳,寫了一道《討蘇賊書》,抄寫了數十萬份,派細作廣散於中原諸州。
在這一道檄文中,袁紹歷數了蘇哲“十大罪狀”,什麼殘害世族,欺辱名士,挾持天下,穢亂宮幃……
袁紹希望憑藉這些檄文,加上他四世三公的名望,二十萬大軍的兵威,足以令中原諸州陷入恐慌之中,各州士民紛紛背棄蘇哲,轉投於他。
那個時候,蘇哲統治區內人心離亂,叛亂四起,只怕未等他大軍南下,便已不戰而潰。
不戰而屈人之兵,這就是袁紹的如意算盤。
日已入夜,袁軍大營。
中軍帳中,袁紹高坐於上,閒飲着小酒,聽着謀士們念着各地世族們發來的暗通書信。
兗州,青州,豫州,諸州的世族豪強們,雖然被蘇哲洗過一遍,遭受重創,但到底還實力尚存。
這些人在蘇哲風頭正盛之時,自然不敢表露出不滿,只能老老實實的夾着尾巴做人,但實則皆懷不滿。
袁紹,這個世族的代言人,如今揮師南下,在這些中原世族的眼中,儼然如救星降臨,自然是令他們滿懷希望,以爲“黑暗”的日子終於要結束,光明就要到來。
這些世族們認定袁紹必勝,便紛紛發來密信,表明歸附效忠之心,盼着袁紹能儘快滅了蘇哲,救他們於水火。
袁紹聽着這些效忠書,蒼老的臉上,毫不掩飾得意之色。
“主公果然是天命之主,沒想到這麼多中原豪傑,盼着主公救民於倒懸,看來蘇哲境內已是人心離亂,主公大軍過河之日,便是蘇賊人心崩潰,不自戰亂之日。”
逢紀頭一個站出來,對袁紹極盡恭維。
袁紹手捋白鬚,笑的更令霸絕自信。
這時,沮授卻道:“主公,中原那些世家名士們不過是見風使舵之徒,他們無非是看到主公聲勢浩大,才紛紛表示效忠,實際上未必真肯起事響應。就算他們要響應,也必是在主公大破蘇賊,勝負明瞭之時纔會有所動作,所以這一戰我們不能指望他們過多,還得靠我們自己取勝纔是上策。”
沮授的實話實說,令袁紹聽着心中不爽,不由眉頭微微暗皺。
沮授卻不會察言觀色,繼續道:“多軍的優勢在於兵多,所以我以爲,主公當率主力從正面南下,吸引蘇賊主力阻擋,同時分兵從側翼出擊,直接抄襲許都,介時蘇賊首尾不能相顧,必定不戰而潰。”
分兵二字,令袁紹眼神一動,似乎被說動。
袁譚一見這情況,立時向逢紀郭圖等人暗使眼色。
要知道,沮授乃是袁尚一派的人,若是他的獻計成功,立下大功,就等於在爲袁尚增光添彩,這是他們萬萬不願意見到的。
郭圖心領神會,眼珠子一轉,即刻道:“公與此言差矣,主公二十萬步騎大軍南下,就當以絕對優勢,正面輾壓了蘇賊,方能彰顯主公的天威,什麼分兵抄襲陰謀詭計,根本是多此一舉,反而有損於主公天威,不用也罷。”
這番話一出,袁紹表情果然又傲慢起來。
想他出身何等高貴,本來就是驕傲自負之人,如今滅了公孫瓚,一統河北,更是驕狂自負到了極點。
郭圖把袁紹的自負早就摸透,這般什麼“天威”之類的馬屁,正拍到了袁紹心坎裡去。
袁紹遂一聲冷哼,傲然道:“郭圖所言極是,分兵抄襲,陰謀詭計,那是弱者才用的手段,我二十萬天兵長驅南下,誰人能擋,我就是要用陽謀輾壓了那蘇賊,叫他只能眼睜睜的被我逼人絕路,卻束手無策!”
袁紹話已放出,沮授還能怎樣,只能閉嘴。
於是袁紹便繼續不緊不慢的南下進軍,坐等着中原世族羣起響起,蘇哲不戰而敗。
……
陳留城北,蘇軍大營。
袁紹不急着進兵,蘇哲自然也不急着趕赴黃河防線,他要對着袁紹的節奏來用兵。
自大軍離開許都後,他也是一路慢慢吞吞,花了三天時間才抵達陳留城。
安營已畢,蘇哲將龐童和滿寵召至帳中,共商軍議。
“主公,近日汝南,泰山,濟北等諸郡太守不斷傳回消息,說是當地的世族們蠢蠢欲動,到處都在散播袁紹大軍將至,我軍必敗的謠言,嚴重動搖民心士氣。”
滿寵將手中的急報,一道道的念與了蘇哲。
蘇哲聽罷,冷哼道:“這幫子世族豪強們,他們是把袁紹當成救世主了,看來我殺的他們殺的還是不夠啊。”
滿寵面露殺機,拱手道:“主公,這些人想必已密通袁紹,關鍵時刻擾亂人心,依法當誅,必須要嚴懲他們。”
龐童卻勸道:“這些世族雖然該殺,但現在動手,勢必會激起他們的反抗,到時候各郡戰亂一起,我們要分兵平叛不說,還要影響到軍心士氣,反倒中了袁紹的下懷。”
蘇哲微微點頭:“童兒所言極是,現在要忍一忍,對付那些世族,得打完這場仗再跟他們秋後算賬。”
滿寵卻道:“但若我們什麼都不做,就這麼放任他們的話,只怕各地人心會越來越不穩。”
蘇哲站起身來,踱步於帳中,思緒着對策。
片刻後,他眼眸一動,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不以爲然道:“各地大的世族豪強早就被我打光,剩下的這些世族,單憑他們自己的實力是沒辦法生出事端的,唯有煽動當地百姓他們纔有機會響應袁紹,所以,只要我們能安撫住百姓,任憑他們叫的再兇也不過是跳樑小醜而已。”
龐童點頭道:“丞相所言極是,不知丞相打算如何安撫住百姓。”
“民以食爲天,當然是從吃上面下手。”蘇哲回答的乾脆。
吃?
龐童和滿寵對視一眼,二人一時間未能領悟。
蘇哲便道:“傳令下去,對各郡在編民戶減半糧賦,這些減下來的缺口,全部給我攤派在各地的世族豪強身上,由他們來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