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鄚縣,原本一個破敗的小縣,此時卻駐紮了袁紹十餘萬大軍。進入夏日之後,天氣炎炎,整個軍營中,一股沉悶之氣赫然透出。
大帳中,氣氛幾近凝滯,諸人皆是大氣不敢出一聲。
忽然,袁紹將曹操派人送來的聖旨猛的擲到地上,高聲怒道:“實在可恨,莫非曹阿瞞真的以爲,小皇帝在他手中,這天下便是他說了算嗎?”
袁紹最是喜好面子,如今與劉備對峙近一年,總算是將諸葛瑾等的去了東海,冀州南部暫時不再用他擔憂,正想着要給劉備雷霆一擊呢,曹操忽然送來了止戈令,怎能讓他不怒?
小心的瞄了一眼袁紹,許攸向前走了一步說道:“主公,曹阿瞞欺人太甚,這不是明擺着要與主公作對嗎?如今大軍在外,勞師動衆,若是無功而返,豈不被天下人恥笑?”
聽見這個,袁紹臉上怒氣更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渾然不管桌上茶杯翻滾,茶水灑了滿桌,鼻孔中傲然哼了一聲道:“曹阿瞞,哼!”旋即看向衆人,開口問道:“如今我十萬大軍再次駐紮,曹阿瞞想要憑着一句話便讓某退兵,無稽之談,諸位可有良策?”
許攸立在那裡,沒有立即回列,眼珠子亂轉不停,片刻功夫,還真被他想出一個絕妙之策,只見其對着袁紹再拜,有些神秘的出言道:“主公何不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子遠既有對策,快說來聽聽。”袁紹看着許攸,臉上帶着驚喜之色,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還真有人能夠想出對策,要知道,就連他也纔是剛剛見到聖旨,心中對許攸的喜愛,不由得又增加了一些。
“此次曹操藉着獻帝之名,大肆將主公名望誇大,冠以漢室忠良之言,讓主公無從抗拒聖旨。諸位皆知,曹操兵佔長安,這聖旨雖說是冠上了天子之名,實乃是曹操之謀。主公也可以此爲基,發一檄文,使曹操讓出長安,還政於當今天子。如今,曹操之根基,皆在長安,漢中地小,不足發展,曹操定然不會放棄長安。至此,主公可給其兩個選擇,一是收回聖命,二是退出長安。如此,曹操之謀,不足爲慮矣。”許攸說完,得意洋洋的看着帳中諸人。
衆人聽了,紛紛低頭沉思此事利弊,過了片刻,審配當先回過神來,雖說他與許攸多有不和,也不得不爲此策叫好,出列拜道:“此策大秒,主公可速行之。”
一聲叫好,頓時將帳中諸人驚醒過來,審配不停,接着說道:“主公可將忠君愛民提出,廣爲傳揚,忠君忠的是獻帝劉協,卻不是他曹操,另外,主公可是上奏怒斥曹操,昔日董卓挾持朝廷,實乃國賊,他曹操如此舉動,又欲何爲?”
“哈哈哈……”袁紹聽着,頓時覺得心情大好:“好,此事便交給子遠與正南負責,將表奏先行擬出,待我觀後,即可上奏,看他曹阿瞞會是怎樣一個表情。”
“主公英明!”一衆人紛紛出列,衝着袁紹拜道。
不日,曹操收到回奏,冀州牧袁紹的表奏,將曹操打了個措手不及,後用滿寵之策,加封袁紹爲車騎將軍,以慢其心,再言及長安窘境,向着袁紹催繳歲貢,其餘云云,長篇大論說了一堆,於退兵長安一事,隻字不提。
且不說袁、曹兩方打着哈哈,對於收買人心,彰顯仁義一道,劉備最是在行。見到止戈令之時,劉備迅速上表,奏言袁紹出兵,無辜進犯幽州,挑起爭端,以致百姓流離失所,無辜遭難,實乃是罪大惡極,表章中,劉備更是奏請朝廷,出兵平亂。
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不動聲色間,將袁紹推向了叛逆之途,端的是厲害無比。要知道,百姓可不會管你幾世幾公,名望大了,最多也只是讓他們懼怕而已,他們關心的,乃是誰能夠讓得他們過上安定生活,一時間,市井之中,盡言袁氏不義。
徐州,東海,諸葛瑾接到止戈令的時候,琅琊家中正好一封家書遞到,卻是家中三女,十月懷胎,分娩在即。諸葛珪忍耐不住,寫了一封家書寄給諸葛瑾,讓其返回琅琊,靜候孩子降生。
與着沮授、荀攸商議一番,留下二人在東海主持大局,諸葛瑾帶了周泰,匆匆趕回琅琊。三人商議,爲了民心名望,接下止戈令,更是推波助瀾一番,將事情宣揚開來,使得諸葛瑾的名望再度攀升,大量有志之士奔向青徐,專爲投奔而來。
其中,有名之人有潁川許昌人陳羣陳長文,潁川長社人鍾繇鍾元常,淮南成德人劉曄劉子揚,以及東海郯城人王肅王子雍等。幾人皆有大才,鍾繇被派往泰山,協助戲忠,陳羣被派至東海,王肅、劉曄二人被其留在琅琊。
青徐二地,琅琊書院建成已久,此次招募得到王肅,真乃是意外之喜。王肅此人,以研究傳統經學爲手段,以安邦治國爲目的,可謂之爲一代大儒,琅琊書院中只有蔡邕坐鎮,畢竟是單薄了些,此次有着王肅的加入,真可謂是錦上添花。
回至琅琊,諸葛瑾直接帶着劉曄去了天工坊。天工坊,乃是諸葛瑾專門爲了研製軍事、農用器械而設立的,裡面有着馬鈞、鄭渾這樣的大師坐鎮,這些年來研製出不少好的東西。而劉曄此人也是有着這方面的才華,熟知三國的人肯定不會忘記,三國中攻城戰時,殺傷力最大的一個武器投石車,便是劉曄發明出來的。
諸葛家大宅,還未進家門,諸葛瑾便見到管家諸葛德在大門外面不停的轉悠着,好似很着急一般。
“哎呀少爺,你可算回來了,快跟我來……”說着,拉了諸葛瑾便往院中奔去,着急之下,連着平日裡一直自稱的老奴也忘記說了,可見其心中焦急。
諸葛瑾也不笨,一見諸葛德動作,心中便猜到,肯定是自己妻子要產子了,也只有這件事情,纔會讓諸葛德着急成這個樣子。
想到這兒,諸葛瑾反手拉住諸葛德,跑的更快了一些,隨後更是將諸葛德放開,自己放開速度飛快的去往後院。
“啊……嗯……”剛一進院子,諸葛瑾便看見父親諸葛珪,伯父諸葛玄,母親章氏俱在院中,甚至連遠在潁川的二弟諸葛亮也被叫了回來,三弟諸葛均正纏着諸葛亮不知在說些什麼,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聲自屋中傳出,直將院中衆人叫的更是焦慮。
諸葛珪正在院中來來回回的走動,忽然眼角發現諸葛瑾匆匆跑了進來,劈頭蓋臉的便是一陣責難:“你說你也是一個要做父親的人了,怎麼就一點也不知道操心,早就給你傳信讓你回來,怎麼這麼久纔回來?你可知道,女人分娩乃是一大難,說不得便……”說道這,諸葛珪忽然覺得此話此時說出不適宜,忽的頓住了。
“好了夫君,不要在說瑾兒了,他這不是趕着回來了嗎?”章氏心疼兒子,替諸葛瑾開解道。
“爹,娘,兒子讓兩位擔心了。”諸葛瑾忍耐住心中的急切,對着父親、母親說道。只是稍微頓了一下,便接着問道:“娘,她們三人誰在裡面?進去多久了?我怎麼聽着這聲音都嘶啞了?”
章氏拍拍諸葛瑾,將其安頓住,這才說道:“瑾兒不要擔心,是玉兒在裡面。女人嘛,都有這樣一個經歷的,當年娘懷着你的時候,可是沒少吃了苦頭。再說了,元化、仲景兩位神醫也在,定然會母子平安的。”
諸葛瑾張口還要說些什麼,忽然,屋中一聲清亮的哭聲傳出,頓時將諸葛瑾給雷的眩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