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楊松兩兄弟處決後,漢中事務對張飛等人而言顯然告入尾聲,只等沮授派人前來交接,便可引大軍直逼西蜀。不過在法正的提議下,雖然全軍不能盡動,但是率先調派一隻兵馬前去取巴西還是必須的,而這任務就落在趙雲手中。
趙雲領兵先行南下,徐晃、張飛等人也沒閒着,派出使者分往漢中各縣,以達到全取漢中的目的。張魯既敗,各地縣丞本就無甚權利,手中更沒兵馬,自然是欣然受詔。對他們而言,只不過是在城頭換個旗幟而已,簡單的很。
時入夏至,漢中的戰報終於從益州傳來,甄堯自是欣喜不已,麾下衆將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雖然漢中難啃,但卻沒能擋下他們腳步。
一番封賞自是少不了的,只不過如今大軍出征在外,還有一個西蜀沒能解決,甄堯也只能將此事後壓,只待西蜀戰事結束,再做大規模的封賞。
手下將士纔剛剛入蜀,甄堯便想着如何給手下們賞賜,不得不說甄堯是有些自傲了。而一旦自傲,總會出現這種、那種問題,就如此時,兗州昌邑城內,曹操正與麾下文武密謀着。
“已有傳報,甄堯麾下大將徐晃等人,已然攻下南鄭,全取漢中。”曹操沉着臉一字一頓的說着,他有足夠的理由沒好臉色。
一旦甄堯奪下漢中、蜀中,以益州、冀州之富庶,幽州之鐵騎,攜青、徐、司、並四州之勢,大漢已大半入其手。倒是別說與之抗爭,就是想要自保,都非易事。
曹操只是把漢中的戰事結果說了說,就閉口不言,但麾下衆文武哪個不是一時人傑,自然聽出了主公之意。幾番思索,荀攸出列道:“主公,若此時引一軍騎奇兵,偷襲汜水,直取長安,或有可圖。”
“昱亦有此想,”緊接着程昱也開口道:“若能以奇兵取洛陽,分斷甄堯東西兩翼,使其頭尾不能相顧,主公取勝亦非難事。主公可分兵兩路,一路疑兵出宛城,過宜陽,度洛水,逼進洛陽。一路可遣上將,偷襲汜水,若能一戰而下,眼下時局還有轉機。”
明眼人都知道,比起南陽北上打洛陽,想要走汜水再西進,就顯得很困難。可明知如此,程昱仍舊出這道計策,若是尋常人,還真不一定能看出他的算計。
不過曹操顯然不是尋常人,多年的征戰,雖然敗多勝少,但他失敗的原因大多非己過,實乃時運不濟。眼下一聽,心底瞭然。不動聲色的看了看手下衆將,片刻後開口道:“文若、仲德,爾等以爲該以何人爲將,襲取洛陽?”
荀彧的大局觀可謂漢末頂尖,雖然這奇襲之策不是他所獻,但思考小會就已分析出了這種軍事行動的成敗關鍵,當即躬身道:“主公,南陽疑兵須由毋極重將率領,非子孝將軍不可。而論奇襲,主公帳下,首推自是妙才。”
“曹仁,夏侯淵。”這兩位可是曹家的頂尖人物,也是曹操花費大力氣培養的。而眼下攻打洛陽一策,說是曹操唯一一個翻盤的機會也不爲過。如此緊要戰事,曹操也不會交給外姓來指揮。可以說荀彧的建議,既合理,又深合曹操心意。
荀彧的舉薦,基本上曹營不會有人出來反對,即便不少將領自覺可惜,但都安安分分的站於將列中。此刻廳堂內極靜,衆人都在等着曹操下令。
“曹仁、夏侯淵何在!”一聲令喝,曹家兩員驍將抱拳出列,曹仁本來被安排在豫州統領後方,不過自打下南陽後,曹操就把他召了回來,就是爲了日後的戰事做準備。
夏侯淵自不消說,一直都是緊跟在曹操身邊,身先士卒,大小戰事先鋒將中總有他的身影。雖然也是敗多勝少,但終究不能抹殺他的領兵才能。
曹操看着這兩位本家才俊,頷首道:“着令曹仁前往南陽,統領南陽兵馬,直逼洛陽。樂進、劉曄二人爲輔,萬事爾等三人共商!”
“夏侯淵,操與你八千將士,待洛陽戰起,出奇兵急襲汜水。再者,曹純,你領虎豹騎隨行,一切聽妙才軍令行事!”
虎豹騎都被曹操調動了,這隻曹操帳下唯一一隻精銳騎兵,人數不過兩千,但每一個兵卒、每一匹戰馬,可謂是用金子堆起來的。夏侯淵聽得此言,亦是十分動容。
“末將領命,不拿下汜水,決不罷休!”夏侯淵咬着牙,心中想着即便是舍了這一生性命,也要爲大兄打出一片生機。
“主公,單單如此尚有不足。”待曹操命令結束後,程昱再次出言:“主公當速速聯盟孫權,使其出兵直逼徐州,牽制青徐二地兵馬。而主公當親領兗豫兵馬,再戰冀州,不求打下其州郡,只爲讓甄堯疲於應付,無法分心他顧。”
如此說完,程昱其實還不是十分放心,但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了,再想多做謀劃也是畫蛇添足。何況世間謀略,本就沒有必勝之說,一切,都還要看實際戰事。
此番議事結束,大漢僅次於甄堯的曹操一部,就開始緊鑼密鼓的佈置起戰事。雖然曹操已經嚴令要隱秘行事,但如此大的動作如何能瞞的過去,不過旬月,守於鄴城的李歷就得到了兗州有異動的情報。而此刻,曹仁纔剛剛與鎮守南陽的劉曄等人達成策略共識。
“曹孟德的打算,以爲能瞞得過老夫?”如今的李歷,已經不是當年三十出頭的壯年了,年近天命歲數的他,聽完手下人的報告後,對身旁之人搖頭笑道:“伯典可看出什麼?”
伯典,也就是一直鎮守在渤海一地的閔純,此刻聽李歷問及,琢磨片刻回答道:“先生所言,莫不是曹操意欲此時挑起戰事?趁主公帳下兵馬出征在外,與我冀州爭鋒?”
“曹孟德要與主公相爭已屬必然,不過卻不是此時。”李歷捋着短鬚,搖頭道:“若老夫所料不差,曹操必是打着汜水關的注意。此關不得,他曹操心底難安!”
閔純能在人才濟濟的甄堯帳下,委任一方重鎮太守,心智自是不缺,此刻聽罷,頓時恍然,隨後又是一陣後怕,曹操若真如李歷所想,那可萬萬不能讓其得逞。否則,想到這閔純果斷的搖了搖腦袋,不吉利的事情還是少想的妙。
看了看依舊面帶笑意的李歷,閔純遲疑道:“先生向主公請調純來鄴城,莫非早有此想?”
李歷又是一陣搖頭,他又不是能掐會算,如何能在一月前就知曉曹操的打算。
那時請調閔純,只是憑藉老辣的洞察與眼光,料算奪蜀不會這般順利。因爲如今大漢,有太多人不想自家主公勢力再擴,爲了這個,他們會齊心破壞的。
半日後,兩匹快馬從鄴城出發,一匹急速奔馳司隸,一匹北上直去毋極。而鄴城內,李歷也開始佈置魏郡防護,此番魏郡的壓力頗大啊。
年紀輕輕的孫權,好不容易在周瑜、張昭等肱骨老臣的幫助下,安定了江東數郡。雖然是大漢幾位主公中年紀雖小的,但面對曹操所派來的使臣時,顯得底氣十足:“回去告訴你家主公,某不會與他結盟,但徐州,我江東取定了!”
被曹操安排來江東一行的賈逵面色不變,只是心底無奈苦笑,當初長安一變,讓各路諸侯都十分不檢點自己的主公。可這又能怪誰?畢竟天子不是說放棄就可以放棄的。
賈逵走後,孫權將周瑜、程普、呂蒙、甘寧等江東重將都招了來,並且把曹操使者帶來的消息說出。幾人聽罷對孫權的處理態度也是大爲讚賞,徐州必須要奪下,但曹操,卻不能輕易與之爲盟。
意見統一,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商量由誰領兵去攻打徐州了,甘寧首先可以排除,雖然他陸戰領兵能力不差,但水軍顯然更適合他。而與徐州大戰,並沒有多少水路。
這時的江東還沒有看到海外的戰場,依舊固化於大漢州郡間的爭奪,經過半日的短暫激烈爭論,最後出征兵馬確定下來。程普老將爲主,周瑜爲軍師,淩統、丁奉二人爲副,領兵五萬強取徐州。
當江東做好出兵準備的時候,李歷的來信已經讓甄堯傳閱於麾下衆謀士。廳堂中,滿是毋極文士對李歷的讚賞,即便是郭嘉、賈詡,對李歷也是側目不已。
陳琳心底暗暗叫苦,好不容易給甄堯擠出了足夠出徵益州的軍糧,現在又來了中原戰事。不過該來的躲不了,當即出列道:“主公,若是如此,當早做援兵打算。伯止雖料敵於先,但鄴城將士不過兩萬,且多爲新丁,未必能與曹操抗衡。”
陳登也附和道:“此戰兵馬倒在其次,只是主公還須親自領兵南下。如此,當可令將士用命,將曹操擋於魏郡。”
甄堯頷首,他看到李歷所來信報的第一想法就是自己這回恐怕又要親征了。這也是無奈的事情,張飛、徐晃、張頜等將都不在城內,雖有閻柔在,但他卻不如徐晃等人沉穩,在毋極將士中威信也不算高,終究還是要靠自己來。
如此想着,甄堯點頭道:“孔璋準備糧草、輜重,隨時待命。”
“諾。”陳琳躬身答應,這種累活毋極除了他就沒第二個人做。
暫且不提大漢中原即將展開的戰事,單說益州戰事,趙雲此刻已經領着先行八千兵馬筆直殺入巴西一地,雖然張繡在攻打下巴西后,留了小部分兵馬駐防,但這些沒有大將指揮,純粹只能站在城頭溜達的兵卒,如何能攔下趙雲的腳步,不過數日,巴西、西充相繼落陷。
而在廣漢鹽亭一地,張繡也爲自己的輕進付出了代價,沒有了閻柔這位智者在戰略上相助,張繡只不過是一位戰場勇將。相比大師兄張任,還是差了點火候。
抓住張繡求戰心切的心理,張任狠狠的擺了自己師弟一道。鹽亭地勢崎嶇,本就不熟悉地形的張繡,犯了兵家忌諱,如何能夠逃脫的了敗局。
一把大火覆蓋了大半鹽亭,若非張繡自身勇武,自己恐怕都很難逃脫的掉。張繡僥倖逃了,可他帳下兵馬卻沒那般幸運,足足上萬行軍兵馬,盡數付之一炬。
戰事的失利,也讓張繡暫時冷靜下來,被火燒燬的鹽亭,成爲兩個同姓師兄弟的對峙之地。而張任也知道此次大勝實屬難得,迅速派出傳信兵,將捷報傳入成都。
趙雲在奪下巴西后,就駐紮在廣漢郡邊上,即便得知張繡大敗一場,也沒有貿然進攻,只是穩妥的駐防於張繡後方,並且等待着徐晃領兵前來。
“報主公,張將軍有捷報傳來。”張任爲了儘早把戰勝的消息傳回去,將軍中最快的戰馬都抽調出來。不過三日,鹽亭大捷就傳入成都。
“恭喜主公,賀喜主公,張將軍此番大勝,漢中敵兵已無力再脅迫成都。”稀奇的是,在太守府內,第一個出言恭賀的居然會是張鬆。
張鬆如此說,倒是讓不少人摸不清頭緒,按理說張鬆是力主求援的,現在單憑張任自己就穩穩守住廣漢,張鬆的獻策已經毫無用處,這時候他應該最不開心纔是。黃權、王累心底默默思索着,難道自己之前想錯了?張鬆真的是一心爲主?
黃權等人的心思劉璋猜不着,但他現在有足夠多的理由去歡慶,張任大勝,張繡再也威脅不了自己的地位,他這益州牧的位置算是保住了。當即滿意笑道:“永年說的在理,張任不愧爲璋之臂膀,不負我衆望,當有重賞。”
“主公,如今廣漢戰事尚未了結,封賞一事不如等張將軍回來再議。”見劉璋一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模樣,黃權不得不出列道:“有探馬來報,漢中張魯已經戰敗,甄堯麾下大將正領兵向蜀中趕來。主公,此事不得不防。”
劉璋剛有點笑意,就被黃權一潑冷水淋的稀里嘩啦,頓時皺眉問道:“諸位以爲該當如何?”
“主公,以鬆之間,可好言將其勸退,我等益州不收回漢中便是了。”張鬆今日似乎一反常態,不再支持毋極兵馬,很是忠心的開口:“當日請求援救,便是擔心張魯再增兵馬。如今張繡吃了一場大敗,銳氣耗損,幾無進取之心,接下來的戰事便不用長安兵馬操心了。”
“如此,可行否?”若真的能夠好言勸退甄堯麾下將士,劉璋自然是巴不得如此,至於漢中,反正那時他老子送出去的,是張魯佔着還是甄堯霸着,他並不是很在意。
這時候問可不可行,爲時已晚,就算不可行,難道還有其他的辦法讓徐晃、張飛乖乖退兵?心底苦笑,王累、黃權算是默認了張鬆的提議,雖然兩人都知道,這提議的可行性幾乎爲零。
王累等人倒不是沒想過與張繡結盟,然後合力抵擋甄家衆將,這個念頭在腦中僅僅泛起一絲波瀾就被無情的壓下。兩隻一日前還在以死相拼的兵馬,要立刻結盟,這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王累相信,要選族與蜀中結盟,張繡更願意作壁上觀,等甄家兵馬與蜀中兵馬拼個你死我活,再出來收拾殘局。既如此,多說什麼都是無用,不如回去寫一封私信送往廣漢,讓張任小心提防張繡,與他身後的甄家兵馬。
本來這種外交上的事,一般都是張鬆去做,不過這一次張鬆卻主動舉薦他人:“主公,鬆薦李嚴李正方爲使,正方少有才幹,亦精通辨術,前去勸說甄家衆將撤兵再好不過。”
李嚴,也就是歷史上的蜀漢劉備的託孤重臣,不過現在的他,顯然還是一隻小菜鳥。就在半年前,他只不過是一名蜀中府吏,即便現在有資格踏足劉璋的議事廳,也是沒有任何發言權的。是以聽到張鬆舉薦自己,李嚴的表情滿是錯愕。
廳堂內年長者不在少數,而智謀之士亦不缺,但張鬆誰都不舉薦,偏偏提了李嚴這個名字,倒是令在場衆人,包括劉璋都有些新奇。
劉璋對李嚴並不熟悉,因爲李嚴以前並不受他的關注,只是在下屬郡城內做出了實事,被張鬆、董和兩人共同保舉,才得以升入成都府。
是以初聽此名,劉璋很是不給小李嚴面子,疑惑的看了看下首,似乎想要從中找出對的上號的人,但掃了衆人一眼,卻是毫無印象,只得開口:“正方何在?”
“嚴,參見主公。”李嚴升任成都府,一直是跟着董和做事,董和在劉璋手下地位不差,但他卻只能站在最末尾。聽見主公傳喚,連忙上前行禮。
“嗯。”劉璋略微頷首,算是對李嚴做出表示,自己知道有你這麼一號人物了。待李嚴起身後,纔開問道:“方纔永年所說,正方可有把握?”
雖然年幼,但李嚴畢竟是蜀中少有的高智慧人才,如何看不出這事幾乎沒有完成的可能。但此話只能在壓在心底,嘴上只是沉聲道:“嚴,謹遵主公之命行事。”
“不卑不亢,倒是適合爲我益州使者。”劉璋不鹹不淡的褒獎一句,就正式將此事交予李嚴,讓他去和徐晃、張飛等毋極重將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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