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盛的帶領下,甄堯等人便走進了蓬萊水寨,一邊看着周圍設施,甄堯一邊問道:“文向,水寨中,兵士訓練如何?”
徐盛爲人謹慎,當即躬身答道:“回稟主公,水卒平日於小舟上操練,盛不敢誇言,僅是有了幾分戰力。”
“先帶堯去看看那航海大船!”甄堯略作頷首,水軍一直是自己的軟肋,甄堯也沒期待一下子就能好的起來,當即擺手示意徐盛,不用太過在意一時的強弱。
親衛遠遠跟在後面,一行數人很快就來到水寨的前寨,也正是船塢靠海的地方。斷巖下,一艘巨船停靠於岸邊,船分兩層,但卻有足足三層槳座。
“主公,這便是‘毋極’號。”看到這艘戰船,徐盛語氣中也夾雜着興奮:“這月餘時間內,盛與幾位匠師,日日乘船出海,最遠時可達百里外。”
“好大的船。”小甄昂是第一次看到水上戰艦,眼見戰馬都能在大船上來回行走,不禁驚呼出聲來。一旁的趙雲也連連點頭,北方出身的他,同樣不曾見過。
走靠‘毋極’號樓船,甄堯便看見了,擼着衣袖不停對其他工匠說着什麼的陳承。同樣,陳承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一看是甄堯來了,連忙小跑上前,躬身道:“主公。”
“匠師辛苦了。”故人相見,甄堯笑臉相迎。將陳承扶起,便指着身前樓船道:“此船有何妙用,可願告知於我?”
陳承連忙應是,並開口道:“主公若想清楚瞭解,不妨入船一觀,明日再出海遠遊一回,便能知悉。”
“好,都隨我上船!”甄堯輕喝一聲,擡腳就走向樓船甲板,甲板與岸邊相連,倒不需要衆人徒手攀爬上去。而當衆人走近樓船內部,才知道這艘戰船究竟有多大。
甲板以上,有兩重樓,雖呈塔狀建造,但頂層亦不小,而整個船身,從最前方的撞角到後尾,足有一百五十步不止。甄堯於戰船上行走,給他的感覺與平地無異。
“這便是上層槳座?”甄堯看的仔細,注意到了在船體木牆邊緣,有一個固定板,約莫有大腿膝蓋那麼高,而在固定板內側,還有一道凹槽。
“主公慧眼,這的確是槳座。”平常不出海,木槳都被收了起來,不想自家主公一言就看了出來,陳承笑着迴應道:“主公方纔也看到了,整艘‘毋極’號槳座分三層,這便是上層槳座。那凹陷下去的卡角,是中層槳座。”
“那下層槳座何在?”問話的可不是甄堯,甄堯不會這麼心急,小甄昂心裡癢癢,對沒見過的事物,很難不被吸引,這句話也是他說的。
陳承聞言,與徐盛相視一笑:“回稟少主公,下層槳座在戰船內部,從這看,是看不見的。”
“帶路吧,一起下去看看。”甄堯對此也很是好奇,大漢戰船,從未有在船體內部設置槳座,而第一艘板甲下層安置槳座的戰船從自己手中出現,卻也是令人振奮的事情。
相比甲板,底層可就顯得悶熱了,即便有通風口,但剛剛從甲板走下的甄堯,還是感到一絲不適。而且這內部也沒有光亮,完全是靠外部陽光折射進來,顯得十分微弱。
仔細的繞着下層槳座走了圈,甄堯開口問道:“兵士於此划槳,能持久否?”
“底槳共六十葉,若中途不換槳手,至多隻能維持速度航行一個時辰。”陳承兩眼一亮,似是爲自家主公這麼快就看出船體弊端而驚奇,當即說道:“是以除去‘毋極’號一百八十名正槳手外,還有八十名副槳手,以作調用。”
“副槳。”甄堯摸了摸船體內部的木質,又用腰間佩刃敲了敲,才繼續問道:“整艘戰船能裝載多少兵卒?分出八十名槳手對此可有影響?”
這回輪到徐盛開口解釋道:“主公,即便是槳手,臨時亦能充作水卒調派。何況整艘‘毋極’號可攜將士兩千,並無甚妨礙。”
聞言甄堯腳步一頓,轉身問道:“兩千?某記得便是江東三重樓船,載兵亦不過此數,這戰船隻有兩重樓,如何裝得下那麼多兵士,還要能夠自由作戰?”
被主公問及這些,不但是陳承,就連徐盛也面露得色,前者帶着甄堯一行走出底艙,開口道:“主公,江東戰船雖有三重樓高,但底部卻不算寬厚。‘毋極’號底座夠寬,配置的槳手也比江東樓船多出近百,雖只有兩重樓,但也足以比及江東三重樓船了。”
聽着陳承將己方所造戰船與江東樓船做比較,甄堯心底十分滿意。雖說‘毋極’號不一定就比江東戰船更先進,但至少沒有完全硬照着江東戰船建造,取其長處,融入自身,這纔是自己青州水軍能夠立於大漢的重要因素。
底層已經看過了,甄堯便走向樓層內部,船體樓層是由木牆壘起來的,木牆中多箭孔,便於弓弩手射擊。整個中層內室,以甄堯目測,的確能夠容的下千餘兵卒。
順着樓梯向上走,頂層雖然要小一些,但依舊足夠八百將士自由走動,不會對兵卒調動產生什麼妨礙。同時,甄堯也注意到了,頂層木牆上的開孔,要比下層大不少。
徐盛眼尖,看到甄堯望着牆體開孔,立刻說道:“主公,中層兵卒遠攻以箭矢爲主,頂層則以投擲短矛、短槍爲主。”
“可是用於戰船相接白刃戰?”甄堯不懂水戰,但大致的情況還是能想象的到。即便是短矛,投擲距離也不會長,腦袋一轉,也就清楚了,這種攻擊手段是爲了在戰船相靠,白刃交接時佔據上風而存在的。
“不想主公於水戰亦如此精通。”相比甄堯,地地道道的漢末人士徐盛,頭腦想象力就不夠了。他只當甄堯是熟悉水戰,纔會有此說,卻不知道甄堯對此根本就是一問三不知。
繞着‘毋極’號遊轉許久,甄堯並沒急着給它做出評價,沒有出海的經歷,這一艘戰船建造的再怎麼華麗也是枉然。下了甲板,甄堯便開口道:“帶我去看看,爾等平日操練之所。”
“主公,請。”兵卒訓練所在,顯然與船塢有一段距離,因爲船塢所選地段水浪較爲平穩,這樣方便停靠戰船,但卻不利於兵卒訓練。
“嗖嗖嗖”走在海邊沙地中,耳邊傳來陣陣風吹,同時也能聽見弓弦鬆動的響聲。擡眼望去,離開船塢的甄堯便能看到,在海邊,一排排上下浮動小舟上,兵卒們正在練習射箭。
在海上練箭,即便是靠近海灘的地方,也很是困難。一面要站穩雙腳,保持身體平衡,一面還得張弓拉箭,於動態中瞄準遠方箭垛。
一排飛矢呼嘯而過,往往只有少部分能夠精準的插入箭垛,而其他的羽箭,無不是穿入海水,泛起一抹水花,便消失於衆人眼前。
手下兵卒只有這點本事,讓徐盛一陣臉紅:“末將慚愧,雖練兵近一年,成效卻沒有多少。”
“於戰船上射箭,較之馬背更爲不易,文向不必妄自菲薄。”甄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箭技,自然清楚眼前水卒射箭的難度,當即擺手笑道:“江面上千萬飛矢齊發,敵軍如何躲避?準心雖然重要,但力量與距離,更要注重。”
“盛,受教了。”徐盛雙手抱拳,恭謹答道。
當然,偌大一個蓬萊水寨,將士們不可能只訓練弓箭,除去弓弩手外,另外一處訓練場所更惹甄堯注意,那是戰船上白刃戰的演練。
小舟的穩定性極差,船體不斷顛簸,但眼前水卒依舊能夠穩穩的抽動兵器,互相進招。雖然這些是套路式的對練,但不得不說,徐盛統領水卒的確很有一手。
手掌青、徐二地,甄堯是不缺會水兵士的,以往沒有人能夠給出合理系統的訓練模式,導致甄堯手下水卒,盡是一些會水的步卒。水上戰法與戰力都很低,現在有徐盛統領,雖然比不得江東那些玩水的大行家,但這之間的差距,卻在慢慢的拉近。
“父親,昂兒也想上去。”海上戰事,甄昂並沒見識過,就連乘船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現在有機會一觀究竟,自然不想錯過。
“去吧。”甄堯雙眉微挑,並沒出言阻止。一旁徐盛想說什麼,卻被甄堯眼神相阻,只能退後半步,心底想着少主應該不會有事的。
沒有經歷過海上顛簸的人,即便身體素質極強,自身武藝極高,也不能說他不怕水。跟着甄昂一同走向海邊,並順着岸上甲板踏足海中小舟的趙雲,剛落腳便察覺到了不同。
雙腿加重氣力,趙雲堪堪穩住身形,而比他還早一步跳入小舟的甄昂,卻是直接在船上打滾,一時半會還起不來。
“少主,不可用蠻力,控制雙腿重心,緩緩起身。”趙雲是一位良師,因爲他從不會直接的幫助甄昂完成某些動作,只會在一旁出言提點,並悉心看護。
甄昂得了趙雲提醒,整個身子便趴在小舟上一動不動,順着波浪上下起伏片刻,才緩緩收攏雙腳,翻身蹲坐。
但甄昂的順利也就到此爲止了,剛要起身站立,不想小舟又是一次大起落,‘嘭’的一聲,整個人再次與小舟船面親密接觸。
“哈哈~~”這一幕讓不少在周圍訓練的兵卒看到,頓時引起一陣鬨笑。
這些水卒平日最喜歡的就是看他人笑話,只不過來水寨久了,若不是偶爾大意,很難得有人這般出醜。今日甄昂主動‘獻醜’,卻是讓他們大飽眼福。
“這小子,也該讓他碰碰壁!”甄堯於岸邊靜靜看着自家兒子的拙劣表現,不過卻沒有太多不滿,嘴角微翹,似乎對此很是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