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乃是南郡的治所所在,溯游而上可直入巴蜀,經略益州,南下可寇掠江東,雄踞長江,東出攻拔襄樊,劍指許昌,問鼎中原,可謂兵家必爭之地。
也正因其四通八達的地理位置,使得江陵成爲天下商販匯聚的地方,物阜人豐,熱鬧繁華。
“真是個好地方,比起許昌絲毫不差。”
行走於熱鬧的街巷之中,摩肩接踵的人羣,紛雜嚷嚷的叫罵,陌生的地方,卻彷彿有種熟悉的氣息,令平生的思緒陷入了重回許昌的短暫恍惚之中。
“油炸豆腐,給我來三串。平生,發什麼呆呀,來,給你一串!”
油炸豆腐的香氣,像是一條條無形的小蛇,經由解語皓白的手腕,鑽入平生的鼻孔裡,將他肚子裡的饞蟲給勾了起來。
當下迫不及待的從竹籤上咬下一塊,顧不得口中的滾燙,細細的咀嚼着,含糊不清的說道:“老人家,聽說你的豆腐是江陵最好的,今日有幸一嘗,果然名不虛傳。”
“那是自然!”
老商販得意的笑着,臉上的皺紋舒展了開來,拍着胸膛吹噓道:“小老頭這可是祖傳的手藝,江陵縣內絕對找不出第二家!”
“老人家,我是襄陽太守關羽的遠親,特意前來投奔。”
平生又從老者手中接過三串豆腐,分了一串給解語,然後自個拿着兩串大吃大嚼,完全將連暮雪當成了空氣,一臉爲難的看着老者,道:“奈何如今身上盤纏不多,你看……”
“原來是關將軍的親戚,關將軍可是個造福百姓的好官。”
老者仔細的觀察着平生的臉色,見他完全沒有顧及關羽名聲的意思,不由的嘆氣道:“小將軍既然是關將軍的遠親,那點豆腐,就算是老朽請客了!”
“老人家請客,這怎麼好意思呢!”
平生將竹籤扔在地上,搓着雙手,一臉賤笑道:“那再來六串!”
老者聞言,差點跌倒,地痞無賴見的多了,但是從沒見過像平生這麼不要臉的,騙吃騙喝還要扯着人家關羽的大旗,簡直就是地痞無賴中的極品。
“噗……”
解語不顧形象的將嘴裡的豆腐吐出來,一臉尷尬的朝着老者訕笑,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只能迅速的將手探到平生懷裡,撈出一把銅錢放到老者手中,道:“老人家,別聽他胡說八道,小本生意哪經得起他這麼折騰。來,您拿着。”
平生一臉幽怨的看着解語,無奈的牽着爪黃飛電的繮繩,嘟囔道:“解語,你怎麼可以這樣,竟然用幾個充滿銅臭的黃白之物,玷污了老人家的高風亮節。”
“你以前在許昌是不是常常這樣欺負別人?”
“……呃!”
平生被解語看得一臉的不自在,趕緊挺直胸膛,做出一副心憂天下的模樣,一本正經道:“我突然覺得孫權這廝就是個活脫脫的傻帽。”
“南郡這麼重要的戰略要地,竟然如此輕易的拱手讓人,大大的封堵了自己開拓疆土的路途和決心,而今亂世如洪流,各方勢力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江東只能固守,遲早會被他人吞併!”
“不要岔開話題,以後不許你再欺負人,要不然我就不理你啦!”
“呀,關府到了!”
平生將解語沒有什麼威懾力的恐嚇當成了耳邊風,左耳進右耳出,一臉興奮的指着前方的一座府邸,道:
“這世道的官名實在是太亂了,關伯父帶着個襄陽太守的頭銜,卻只能坐鎮在江陵,眼巴巴的看着曹仁在襄陽吃香的喝辣的,心中肯定很難受吧!”
解語坐在爪黃飛電上歪着腦袋挪揄道:“關伯父,你不是說從沒見過關羽嗎?怎麼突然叫得這麼親熱?”
“沒辦法,誰讓我爹跟他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呢。害得我還得叫他伯父,可真是讓他佔了大便宜!”
“你們是什麼人?來此有何貴幹?”
平生三人停在關家大門前嘰嘰喳喳的絮叨着,早已引起守門衛兵的注意,只是三人的服飾皆很華貴,且爪黃飛電的賣相太過非凡,一看就讓人誤以爲是出自將門世家的子弟,當下問話的語氣也不敢太過強硬。
“煩請通報關伯父一聲,就說故友之子前來拜訪。”
“稍等!”
衛兵不敢怠慢,進了那扇朱漆大門後,很快就帶着一行人回來了。
“你是……”
爲首的一人,身穿綠袍,鬢髮半白,紅臉長髯,臥蠶眉,丹鳳眼,渾身上下透露着一種不容冒犯的威嚴,此刻神色之中卻帶着幾許的驚詫和疑惑:“平生?”
奇怪,堂堂一位名揚天下的將軍,又是長輩,怎會親自出迎一個不曾相識又沒報具體名號的晚輩?
這不合常理!
算了,反應以後還要跟着他混,起碼的禮儀還是不能少的。
想到自己還要跟眼前這位被世人尊爲武聖的男人學藝,想到自己還需要託庇在他的羽翼之下,平生不敢有任何的託大,趕緊屈膝抱拳,給長者行叩拜大禮:“伯父!”
“好,好!”
關羽握着平生的雙手,輕輕的拍打着,欣慰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連暮雪開口道:“他們兩就拜託了!”
“放心,定會護他周全!”
得到關羽的關羽的承諾,連暮雪不再停留,輕輕的邁步,卻於幾步之間消失於遠處的地平線上。
平生疑惑的問道:“伯父,我們應是初次見面,爲何伯父能一眼就認出我來?”
“你的事情,元直都寫信告訴我了,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關羽將平生從地上扶起,拉着他走入關家的大宅裡,道:“過去的事情就暫時讓他過去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你能憑着自己的實力打回許昌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打回許昌……”
平生口中低低的呢喃着,心中卻是升起無盡的迷惘,彷彿行走於茫茫大霧之中,找不到清晰的方向:“真的是他嗎?”
“關平,去給平生和這位姑娘收拾兩間乾淨的廂房。”
“是,父親!”
不同於關羽的高傲和威嚴,三十多歲的關平嘴角總是帶着一絲和煦的笑意。
“平生,可曾學過武藝?”
“學過一點皮毛,都是用來逃命的!”
平生耷拉着腦袋,道:“我爹不讓我習武,怕我闖禍!”
“嗯……”
關羽的右手突然用力的拿捏着平生的手骨,逐漸往上,將他全身的骨骼摸了一遍,半瞌的眸子突然綻開,眼中有着屢屢紫色的電芒的在跳動着,渾身自有一股不可冒犯的凜凜威勢:
“了不得,你的根骨資質比我還要強上很多,是個可堪造就的大才。”
“咦,輸入你體內的一些真氣爲何突然消失?你體內的丹田爲何比別人開闊那麼多?”
“你的眼睛竟是……,時隔多年又出現了……”
關羽忍住心中的震撼,長吁口氣,眼睛再次半閉了起來,神色回覆了平靜,道:“平生,自明日起,你就跟着我習武,不過練武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你要做好吃苦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