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啊——!”
聲嘶力竭的吶喊聲中,持刀荷槍的曹軍將士排着密集的攻堅隊列,推着各式各樣的攻城器具,扛着無數粗糙但又結實的蟻附飛梯,向着高聳的昌邑城牆發起又一輪新的衝擊,猶如一道鋼鐵與血肉組成的洪流,咆哮着,翻滾着,吶喊着,勢不可擋的衝向早已是血肉橫飛的昌邑城牆。
又寬又深的護城河早已被石頭、泥土、武器殘骸和士兵的屍體填平,雲梯車和撞城車等攻城武器直抵昌邑城下,更多的曹軍士兵則是以踩着飛梯登城,密密麻麻的飛梯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士兵,就象一塊爬滿了螞蟻的蜜糕,而在原先的護城河邊上,則有着無數以長盾和轒轀車組成的臨時簡易工事,曹軍弓箭手躲在盾後車中拼命的對着城牆上方拋射,壓制守軍士兵,天空中箭矢來往如蝗,地面上人頭洶洶,殺聲如雷。
還有在距離城牆大約百步的位置上,曹軍還佈置着不下三十輛臨時趕製的原始霹靂車,曹軍士兵揮汗如雨,不斷拽動投臂下方的繩索,也不斷把重達百斤的石塊拋上城牆,在城牆上下濺起一片片鮮豔的血花。
曹軍攻得兇猛,呂布軍也守得頑強,城牆上無時不刻向下傾瀉着箭雨,滾燙的金汁不斷灑落,五六斤重的堅硬羊頭石和生石灰瓶雨點冰雹一般狠狠砸落,幾乎每一座箭垛口都探出了一柄連枷,呂布軍士兵瘋狂搖晃着連枷尾部。以連枷頂端的堅硬木棍擊打蟻附而上的曹軍士兵,撞木也不斷撞擊着曹軍的簡陋飛梯,不斷有飛梯被撞得仰翻,飛梯上的曹軍士兵慘叫着摔落飛梯,摔死摔傷不計其數。
還有火箭和燕尾炬,浸滿了火油的火箭不斷飛向移動緩慢的攻城雲梯車,同樣浸滿了火油的燕尾炬也不要錢的一樣扔向雲梯車和衝城車。尾捕帶有倒鉤的燕尾炬一旦砸到木質的攻城車上,即便滑落,尾部的倒鉤也能鉤住攻城車的結構部位。繼續起到焚燒敵械的作用,一架接一架的雲梯車和撞城車起火燃燒,把車上曹軍士兵燒死燒傷無數。也把曹軍的攻城武器變成一個個的巨大火堆。
即便有幾架相對矮小的撞城車偶爾躲過烈火攻擊,僥倖靠上昌邑城牆,但不等這些撞城車撞上幾下,也不用呂布或者陳宮等守軍將領下令指揮,戰場經驗豐富的呂布軍將士就已拋下了巨大的、穿着鐵鏈的青石磨盤,三下兩下就把撞城車砸得粉碎,也把一個個來不及躲避的曹軍士兵砸成肉醬。
也有一些曹軍士兵衝上了昌邑城牆,但是沒等他們站穩腳步,早有無數雙眼血紅的呂布軍將士衝了上來,用刀砍。用槍捅,用石頭砸,把這些曹軍士兵砍成碎片,捅成蜂窩,砸成肉醬。屍體接連不斷的從空中飛落,曹軍隊伍死傷慘重,卻始終無法在城牆上開拓一塊前進陣地。
傷亡慘重之下,曹軍隊伍的攻擊波次難免出現了一點銜接不上的狀況,破綻雖小,早已列隊待命的陷陣營卻突然打開城門。義無返顧的殺出城來,兩眼泛紅的衝向對昌邑守軍威脅最大的霹靂車,曹軍隊伍上前阻攔,卻被早已抱定了必死之心的陷陣營將士殺得人仰馬翻,抱頭鼠竄,陷陣營乘機衝到曹軍的霹靂車隊中,又砍又砸又放火,搶在曹軍援軍抵達之前又殺回了昌邑城中,付出了犧牲上百人的代價基本搗毀了這些該死的霹靂車。
新趕製的霹靂車基本全毀,失去了這唯一能對守軍形成優勢的攻城武器,曹軍隊伍難免士氣大泄,見軍心已沮,又見自家隊伍傷亡實在太過慘重,曹老大也只能無可奈何的下達了鳴金命令,收兵銅鑼敲響時,在城牆下進退不得的曹軍將士如蒙大赦,趕緊扔下不堪再用的各種攻城武器,狼狽不堪的逃向城牆遠處的自家本陣,留下遍地屍體與無數在屍山血海中翻滾呻吟的重傷士兵,城牆上的呂布軍將士則連歡呼的力氣都沒有了,無數士兵扔下武器就橫七豎八的躺倒在被鮮血染紅的城牆上,鼾聲如雷的昏昏睡去。
這一戰足足打了一天一夜時間還多,攻城曹軍因爲不佔地利和守軍防禦有方,足足傷亡了六千餘人,佔到了曹軍總兵力的十分之一還多,除了佈置在南線的一萬軍隊外,昌邑城下的四萬曹軍幾乎全部輪番上陣,每一營每一曲都有傷亡,也每一營每一曲都疲憊不堪,戰鬥力銳減,短時間內已經很難再發起大規模攻城戰事。而聽完了傷亡統計之後,曹老大馬上就鐵青着臉下令,“讓將士們休息兩天,兩天之內,給吾造一百五十架霹靂車出來!我倒要看看,下一次攻城,他呂布還能不能把我的霹靂車全毀了!”
“主公,實在抱歉,辦不到。”荀彧無可奈何的答道:“昌邑一帶前些年人廣地少,土地開墾過度,已經沒有多少樹林了,爲了造這些攻城武器,我軍將士已經把周圍四十里內的可用樹木採伐一空,霹靂車對木材的要求又高,要想打造更多的霹靂車,就只能讓後方運送了。”
曹老大的黑臉都氣得有點發白了,但也比荀彧更加無可奈何,沒有材料拿什麼造霹靂車?旁邊的夏侯惇則嘀咕道:“霹靂車怎麼能集中在一起攻城?如果分散攻城,呂布匹夫想毀掉我們的霹靂車隊,能有這麼容易?”
“放屁!”曹老大聽到夏侯惇的嘀咕,也難得對這個最早跟隨自己的族弟大發雷霆一次,咆哮道:“你當我軍的霹靂車和陶應小兒霹靂車一樣,一次能把三百斤重的石頭砸出三四百步遠?我們的霹靂車只能百斤左右的石彈,還只能投不到一百步遠。分散使用能對城牆形成多少威脅?和沒用有什麼區別?”
見曹老大怒氣不笑,夏侯惇趕緊閉上嘴巴,還好,曹老大並沒有繼續追究夏侯惇的意思,只是轉向荀彧問道:“袁紹軍負責攻打西門,西門那邊情況如何?顏良文丑有沒有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
“這倒沒有,顏良文丑還算厚道。始終替我們牽制住了西門的守軍,就是袁紹軍的士兵不象我軍將士一樣賣命,戰況遠不如南門主戰場激烈。”荀彧答道:“至於東門那邊。劉備雖然攻得很猛,他的隊伍也全都參加了攻城——但他本人和關羽、張飛都沒有參加蟻附攻城。”
“他的隊伍本來就是吾給的,他當然不心疼了。”曹老大臉色更是陰鬱。但也沒有計較劉皇叔的滑頭——蟻附攻城最危險也傷亡最大,爲了避免無謂損失將才,曹老大也沒有讓麾下大將參加蟻附攻城。
“主公,要不,我們還是繼續圍城耗糧吧。”程昱建議道:“昌邑城中至少還有八千以上的呂布軍守兵,正面強攻不僅很難得手,還傷亡巨大,左右昌邑城中存糧不會太多,只要圍住昌邑不讓呂布獲得糧草補給,不出一月。昌邑便可不戰自破!”
“你以爲我想正面強攻?我又何嘗不知道呂布的糧草肯定不多?”曹老大苦笑,向南方努努嘴,苦澀說道:“可是陶應小賊那邊,那個小賊的僞君子軍怎麼辦?我和呂布對耗糧草,他豈能不斷我糧道?”
程昱嘆了口氣。也知道現在曹老大心中的痛苦,本來昌邑城中的守軍糧草不多,只要圍死城池就可以讓呂布軍糧儘自破,可是君子軍的出現卻徹底打亂了曹老大的如意算盤,在華北平原這個悲劇的地形上,陶應的僞君子軍簡直就是流氓無賴一樣的存在。他們可以想打就打,想跑就跑,神出鬼沒得讓曹老大防不勝防,曹老大卻想打打不到,想追追不上,想防防不了,拿這羣癩皮狗僞君子毫無辦法。
更悲劇的是,就算君子軍無法攻堅也不敢衝陣,更怕和強弩步弓正面抗衡,甚至不喜歡和曹軍肉搏近戰,可是曹老大的隊伍不可能時時刻刻的佈陣以待吧?就算主力隊伍有營寨可守,輜重運糧隊怎麼辦?總不能分出上萬軍隊,把糧草輜重簇擁在陣中,一直襬着方陣緩緩而行吧?那等糧草送到前線,恐怕曹軍主力早就開始人吃人了。
這時,負責攻打東門的劉備兄弟收到了撤軍命令後,也已經來到了曹老大面前交令,因爲劉備也基本完成了在東門牽制守軍的任務,曹老大雖然心有不滿,但也沒有過於計較,安慰了劉備幾句後便下令全軍回營休息。可就在這時候,被曹老大罵得不太服氣的夏侯惇忽然又叫道:“主公,既然主公擔心陶應小兒斷我軍糧道?那末將倒有一計,可使陶應小兒退回徐州,不再幹擾我軍攻城?”
荀彧和程昱等曹軍謀士都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還真是第一次發現竟然比自己們還能用計,曹老大也是歡喜萬分,道:“想不到元讓賢弟也能用計,是何妙計,快快說來。”
“主公,末將常聽你們說呂布是反覆無常之人,見小利而忘大義,乃天下第一的無義無信之人!”夏侯惇得意洋洋的說道:“既然如此,主公何不僞造一封呂布書信,讓呂布在書信上向我軍求和,又說了只要我軍放他一條生路,他就乘着陶應小賊接應他突圍的機會,見面時一戟把陶應小賊刺死,替主公報殺父之仇!然後我們再把這封信送到陶應小兒面前,陶應小兒見了必然大怒,不再救援呂布……。”
夏侯惇的妙計還沒有說完,程昱等曹軍謀士就已經笑出聲來,曹老大則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咆哮道:“閉嘴!你這個蠢貨!你當陶應小賊和你一樣的蠢,會相信呂布在這種窮途末路的情況下,還敢對他陶應小兒起歹意?滾!下去統兵回營!”
見曹老大好象動了真怒,夏侯惇也不敢繼續獻醜,老老實實的下去統兵去了,不曾想始終緘默不語的劉備忽然開口,向曹老大說道:“明公,其實元讓將軍的提議,只要稍加改動。也不是沒有成功的希望。呂布反覆無常,且又對徐州五郡早已是垂涎三尺,陶應小賊狡詐多疑,對呂布的貪心早已是心知肚明,如果在呂布僞書上加上一條事成之後平分徐州五郡,再加上一條平分徐州軍隊機密,陶應小賊未必就不會生出疑心。”
“玄德公。你就不要和吾的族弟一起說笑了,陶應小賊何等奸詐,豈能中此雕蟲小計?”
曹老大有些生氣夏侯惇和劉皇叔的胡說八道。掉轉戰馬帶頭走了,曹軍衆將和衆謀士趕緊率軍跟上,劉皇叔卻沒有立即跟上。只是在心中琢磨道:“雖然是雕蟲小計,可陶應小賊就一定不會中計嗎?這個小賊奸詐無匹,幾乎沒有相信過任何人,對呂布更是素來警覺提防,豈能不防着呂布又出賣他一次?況且,這一計就算失敗,又會有什麼損失?”
與此同時的曹軍隊伍中,最得曹老大信任也沒有嘲笑夏侯惇的荀彧湊到了曹老大身旁,壓低聲音說道:“主公,元讓將軍的計策雖然荒唐。但是他的計策立意卻大有道理,陶應小賊爲了什麼要來救援呂布,這點我們心裡都很清楚,若能在這一點上做足了文章,拆散陶呂聯盟。我軍安心攻破昌邑,並非毫無可能。”
曹老大的三角眼中閃過精光,低聲問道:“文若先生,那這篇文章該如何做?”
……………
因爲抱定了騎牆觀望風色的主意,陶應這一次出兵兗州的兵力並不多,除了一千五百君子軍王牌傾巢出動外。只帶了數量大約一萬的步騎隊伍,這點兵力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正面擊敗曹袁聯軍肯定不夠,但是在君子軍的支援下全身而退卻問題不大,如果真到了必須救出呂布那一步,這點力量就算不足,陶應也從可以後方調兵,牆頭草計劃做到了十足。同時爲了避免無謂消耗,陶應乾脆把大營安排在了戰場一百里外的方與縣境內,堅決不肯傻乎乎的去戰場近處和曹老大硬拼。
與此同時,爲了預防萬一,陶應少不得派出大量斥候偵察北面動靜,曹老大不惜代價正面強攻昌邑城池的消息,也早被斥候探報到了陶應面前,不過陶應卻拒絕了魯肅派君子軍去戰場近處稍微威懾一下曹老大的建議,下令全軍繼續按兵不動,靜觀其變——曹老大這還只是第一次正面攻堅,昌邑城裡的守城物資和守城兵力肯定都十分充足,犯不着爲戰場經驗豐富的呂布軍過於擔心,而且適當的讓呂布軍讓曹袁聯軍更進一步互相消耗一些力量,也很符合陶應的利益,精打細算的陶副主任沒那麼傻去阻止這樣的好事。
閒來無事間,大忙人陶應也難得的和魯肅下一次圍棋,陶冶一下自己絕對不算高尚的情操,不過陶副主任卻是一個臭棋簍子,一把手談下來,很快就被魯肅殺得潰不成軍,狼狽不堪,人品卑劣的陶副主任正打算偷棋換子時,帳外卻進來了一個傳令兵,抱拳奏道:“啓稟主公,有一曹軍使者手打白旗來到我軍營前,請求主公召見,請問如何對待?”
“看來昨前天的昌邑城池攻防戰,呂布總算爭氣了一把,多少讓曹賊吃到一點苦頭,曹賊終於沉不住氣了。”陶應頭也不擡的笑道:“以禮相待,不過讓他等一等,等我把這盤棋反敗爲勝了再說。”
“主公,還是馬上召見吧。”魯肅笑着說道:“你這盤棋別說是偷子換子了,就算杜陵杜夫子(漢代圍棋第一名手)來了,也是無力迴天了。對了,使者有沒有自報姓名?”
“報了。”傳令兵恭敬答道:“曹軍使者自稱姓荀名彧,字文若。”
“荀彧?!”陶應和魯肅同時脫口驚叫,又對視一眼後,然後陶應一把甩出藏在手中的魯肅用的白子,魯肅則從袖子裡掉出幾顆黑子,一起從臥榻上跳了起來,光着腳就衝出了大帳,連滾帶爬的衝出大營去迎接大名鼎鼎的荀彧荀文若——開玩笑,潁陰荀氏可是整個天下都排得上號的世家大族,族中俊才名士輩出,享譽天下者不計其數,毫不誇張的說老荀家跺一腳整個天下的士族也要抖三抖,在這個士族支持就代表民心所向的漢末時代,野心勃勃的陶副主任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慢待荀彧啊。
荀彧今年大概三十出頭的模樣。身材修長且有姿容,算得上是一個難得的美男子,雖然荀彧與陶應從沒見過面,但是看到陶應和魯肅衣衫不整的光着腳跑來,又見周圍徐州士兵肅立行禮,荀彧還是馬上猜出了陶應和魯肅的身份,向陶應和魯肅拱手笑道:“若彧所猜無差。看年齡,二位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陶應陶使君與魯肅魯子敬吧?煩勞陶使君與子敬先生跣足出營,彧實在是愧不敢當。”
“文若先生過謙了。”陶應尷尬一笑。向荀彧一鞠到地,恭敬說道:“陶應久聞文若先生大名,只恨無緣相識。今日得見文若先生,應三生有幸矣。”
“肅也一樣。”魯肅同樣是恭敬行禮,道:“魯肅早在九江之時,就已是久仰文若先生大名,對先生景仰之至,今日得睹先生尊容,肅今生無憾矣。”
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荀彧目前與陶應、魯肅敵對,可是看到陶應做爲一州之牧和魯肅做爲徐州軍師都對自己如此恭敬有禮,荀彧對陶應、魯肅還是好感大生。也終於明白曹老大當年爲什麼沒有一刀砍了陶應了——如果沒有提前瞭解陶應的爲人稟性,光看陶應這副人畜無害又恭敬有禮的外表,陌生人還真的很難對陶應生出恨意。所以荀彧也是趕緊鞠躬還禮,笑道:“陶使君與子敬先生太過譽了,彧不過諸侯帳下一佐官。怎當得陶使君與子敬先生如此誇譽?”
“當得,當得。”陶應趕緊親自攙起荀彧,招呼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文若先生快營中請。來人,快在帥帳中安排最好的酒宴,我要爲文若先生接風洗塵。還有文若先生的隨從,也用好酒好肉款待,不得怠慢。”荀彧再次謙虛,但陶應確實很想討好荀彧,只是堅持,先恭恭敬敬的把荀彧請到了中軍大帳中坐好,又和魯肅去換了衣服,這纔來到帥帳中與荀彧重新見面,軍士早把接風酒宴擺上不提。
與荀彧各分賓主坐定之後,又說了許多久仰大名之類的廢話,直到酒過三巡之後,陶應才笑着問道:“文若先生既在孟德公帳下效力,現今應與孟德公兩軍對峙,文若先生又大駕光臨徐州軍營,想必一定是有什麼指教吧,先生不必客氣,請直言無妨。”
“陶使君果然是爽快人,那在下也就直言無諱了。”荀彧爽朗一笑,開門見山的說道:“不瞞使君,在下此番出使貴軍,只爲使君救援溫侯一事而來,我主曹公想請使君退兵,不要再救呂布了。”
“要我退兵不救呂布?”陶應有些驚訝,又聯想到前日曹老大不惜代價的正面攻堅,陶應立即醒悟過來——顏良文丑爲了報復曹老大背後陰人,肯定沒把自己遣使向袁紹求和締盟的事告訴給曹老大,所以曹老大肯定誤會了自己這一次的出兵目的——不然的話,以曹老大的奸詐和荀彧的聰明,肯定早就明白自己是在觀望風色和待價而沽了。
猜到了這一點,陶應心中頓時暗喜,臉上則假惺惺的猶豫,言不由衷的說道:“文若先生,你這可是太讓陶應爲難了,溫侯乃我未來岳父,又與我締有盟約,若陶應棄他不顧,收兵而回,豈非有違孝義之道?”
“陶使君,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使君爲何目的來救溫侯,使君心裡清楚,在下心裡清楚,我主孟德公心裡清楚,昌邑城裡的溫侯更清楚。”荀彧笑着說道:“使君之所以來救溫侯,非爲溫侯,而爲我主孟德公也!溫侯若亡,徐州立即與我主正面對敵,使君擔心不是我主對手,故而使君必須留下呂布,借他之手牽制我主大軍。”
陶應笑了,很是喜歡荀彧這種坦白態度,所以陶應索性也坦白說道:“文若先生所言極是,曹公認定陶氏爲殺父仇人,對在下恨之入骨,無時無刻不在圖謀復仇,在下也確實需要溫侯這個北線屏障。”
“曹老太公喪生於張闓之手,我主卻一口咬定父親爲使君之父所害,原因爲何,使君是聰明人,心裡肯定非常明白。”荀彧毫不隱晦的說道:“不過使君,難道使君認爲,我主還有吞併徐州五郡的實力嗎?”
“就是因爲孟德公有,所以在下才不敢不救溫侯。”陶應笑道:“孟德公兵強馬壯,帶甲數萬,麾下能征善戰者,謀略過人者,皆不計其數,且又有袁本初這個強援,有孟德公在旁,在下又如何敢掉以輕心?”
說到這,陶應又補充道:“徐州唯一能讓孟德公顧忌者,惟有君子軍一支隊伍,但孟德公爲了剋制君子軍,一年來,即便已經訓練中導致三十餘名精銳喪生,上百名精銳騎兵受傷致殘,仍然不肯放棄仿建君子軍的計劃,如此毅力與恆心,在下就更不敢掉以輕心了。”
“使君如此清楚我主仿建君子軍的情況,看來徐州細作在陶使君的掌管下,已經是大有進步了。”荀彧笑了。
“彼此彼此,貴軍的細作也很厲害。”陶應笑道:“爲了接近君子軍將士,貴君細作不惜雙手送出結髮妻子,如果不是曹宏將軍麾下的內衛還算得力,君子軍的秘密只怕早被孟德公知曉了。”
“可惜還是功虧一簣了。”荀彧笑道:“敢問使君,那位叫張平的君子軍士兵,是被使君如何處置的?”
“看在他過去的功勞份上,本來我想讓他自刎。”陶應隨口答道:“可惜傳令兵動作慢了一步,等趕到君子軍營地的時候,那個叫張平的士兵,已經被我暴脾氣的三弟當着君子軍將士的面親手活剮了。”
“可惜,真的可惜了,我主犧牲了不下三十名細作,好不容易纔找到這麼一位有機會得手的啊。”荀彧搖頭嘆息,然後荀彧又笑着問道:“敢問使君一句,不知使君可希望這樣的事今後永不發生?也不知使君可願與我主化干戈爲玉帛,不再互相敵對,今後永不相犯?”
“文若先生說這話,難道說,孟德公有意與我軍通好締盟?”陶應試探着問道。
“使君只說對了一半。”荀彧從袖子裡抽出一封書信,輕輕放在面前案几上,笑道:“我主曹公不僅想和使君通好締盟,還想幫使君一把,幫助使君與袁本初也締結盟約,三家聯手,共討天下逆賊?”
說到這,荀彧又微微一笑,道:“使君與公孫瓚反目成仇,此番又不殺顏良文丑,想必早有與袁紹通好之意,我主曹公與袁公乃是總角之交,可以爲使君與袁公之間牽線搭橋,助使君與袁公化敵爲友,促成三家之盟。”
陶應和魯肅對視了一眼,一起心道:“曹老大果然不簡單,竟然猜出了我們想和袁紹通好締盟,借袁紹的手保護徐州安全。”
“陶使君,你可以不用相信我主誠意。”荀彧察言觀色,笑吟吟的說道:“不過沒關係,這一次我軍可以先付錢,然後再收禍,只要使君點頭,我主可以先促成三家之盟,然後再滅呂布——有了本初公護着,使君還用擔心我主搶奪徐州五郡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