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嘴難說兩家話,先不去說大大小小的英雄、奸雄和梟雄們如何算計咱們的陶副主任,我們還是回過頭來,看看在徐州城裡發生的事吧。
陶謙死後,雖然咱們的陶副主任很想再表演一下自己的孝子形象,打算按足諸侯喪禮的規格給陶謙舉行葬禮,不過在聽魯肅苦笑着說出諸侯葬禮乃是五日而殯、五月而葬的規矩後,陶應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決定聽取魯肅和陳登的建議從簡行事,把陶謙的靈柩存放二十一天就入土而安——開玩笑,五個月後才能埋便宜老爸,陶副主任還做不做正事了?不過還好,現在是兵荒馬亂的亂世,不管是士家百姓都過着朝不保夕的提心吊膽日子,對這些虛禮遠不象在太平年代那麼重視,也就沒有人太過苛責陶應的不孝之舉,讓咱們陶副主任矇混過關了一次。
在給陶謙的治喪期間,周邊有兩個諸侯派來使者弔喪,一個是與徐州有着同盟之誼的公孫瓚部將青州刺史田楷,不過他的使者也就是來走走過場,田楷無權代表公孫瓚對陶應做出什麼承諾,只是說盡快稟明公孫瓚,讓公孫瓚派人到徐州與陶應交涉,延續陶謙與公孫瓚勢力簽定的盟約。而在此期間,田楷擔保將繼續執行盟約義務,與徐州互通商貿,互通消息,直至公孫瓚做出新的決定,必需保持與公孫瓚戰馬貿易的陶應很是感激,厚謝了田楷及其使者。
第二個派遣使者到徐州弔孝當然是呂布呂溫侯,使者許汜除了向陶應表示了慰問之外,再有就是試探陶應是否有意與呂布結盟抗曹。陶應含糊其辭,不置可否,許汜以脣亡齒寒之理再三勸說陶應,並將陳宮交代暗暗告知陶應,要陶應派遣媒人到兗州向呂布求親。陳宮擔保極力勸說呂布同意。陶應雖然動心,但考慮到便宜老爸剛死就娶老婆有些不象話,便謝了許汜與陳宮,承諾待到自己居喪期滿之後,慎重考慮與呂布聯姻結盟。並許諾在呂布與曹操戰事重開之後,必然支援呂布一批軍糧,許汜大喜,再三道謝後告辭離去。
因爲距離和時間關係,停喪期間,來給陶謙弔孝的也就這兩個諸侯的使者了,不過讓陶應頗爲意外的是。在即將安葬陶謙的時候,已經辭官爲民回了東海的糜竺,竟然也來了彭城給陶謙弔喪。駱駝餓死比馬大,考慮到糜家在徐州的龐大財力和人力,陶應、陳登和魯肅等人還是對糜竺以禮相待。糜竺致祭之後,陶應又少不得設宴相謝,只是舊日恩怨未了,席的氣氛非常壓抑,賓主雙方都話語不多,即便開口。也全是些沒有營養的廢話。
眼看宴席將罷,糜竺才主動對陶應說了一句勉強夠提精神的話,開口懇求道:“使君。前番曹賊之亂,東海受害最大,郡內處處土掩白骨,荒草雜生,且盜匪橫行,常有兗州亂兵越境劫掠。在下的莊園、土地與商隊,也深受其害。不得安寧。糜竺厚顏,想求使君開恩,准許在下攜帶眷屬家資返回彭城居住,還望使君準允。”
“子仲想回彭城居住,好啊。”雖然對糜竺的真正用意充滿懷疑,但陶應還是有些歡喜,忙說道:“子仲放心,舊事已了,你也仍然是徐州之民,徐州五郡之內,你仍然可以隨意遷居。再說了,家父在日,也沒說過不許子仲你遷回彭城的話。”
“既如此,那在下就多謝使君了。”糜竺離席下拜,又主動說道:“不瞞使君,在下這一次已經把家眷帶回了彭城,就住在之前購下的宅院中,既然使君已然恩准糜竺回遷,那糜竺這一次就不再走了,使君若有差遣,可以隨時傳喚,糜竺定當赴湯蹈火,爲胞弟贖罪。”
“這麼說,糜貞妹子也回來了?”陶應心中一喜,但回想起那天夜裡糜貞的悽憐神情,陶應不由心中又是一陣失落,悄悄暗歎了一聲,這才與糜竺虛僞客套,說些了糜竺言過之類的廢話,然後糜竺提出告辭,陶應親自起身相送。
再一次讓陶應意外的是,糜竺沒有直接出門,而是先去了一趟停放着陶謙棺木的靈柩,這時,讓陶應大吃一驚的是,一身素服的糜貞妹子頭戴白花,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靈堂之中弔孝,陶應吃驚看向糜貞時,糜貞的一雙美目也看到了陶應,四目相交,糜貞目光中先是閃過一絲複雜,然後又變得無比冰冷,還迅速扭開目光,又向陶謙的靈位跪下行了禮,起身後便一言不發的隨着糜竺出門去了,低頭從陶應面前而過,從始至終,都沒有再看陶應一眼。
久久凝視着糜貞明顯消瘦了許多的背影,陶應心中感慨萬千,一旁的陶基卻湊了上來,在陶應耳邊低聲說道:“二哥,別看了,這個女人不適合你,就算你把她娶回來,也只會是一個累贅和麻煩,說不定還有危險。依小弟之見,適合給二哥你做妻室的,只有那位林姑娘或者呂溫侯的千金,也誰都不比這個女人差。”
“小屁孩子,不懂就別胡說,你伯父屍骨未寒,我怎麼會想那些事?”陶應向陶基呵斥一句,又哼哼道:“再說了,你以爲那兩個小丫頭就是省油的燈了?一個是呂大麻煩的女兒,一個更麻煩,從我回徐州就沒見過她,你伯父死了也不來上一柱香磕幾個頭,簡直沒家教。”
“林姑娘來過。”陶基語出驚人,道:“前天二哥你出城去巡閱陳到、徐盛招募新兵,那位林姑娘就穿着孝衣來了,給伯父磕頭上香,還哭了一陣,我本來想留下她,但她不肯,就又走了。”
“我出城她就來了?她是故意要躲開我吧?”陶應有些惱怒,暗罵自己的女人運簡直比戰場運還爛,碰上的女人一個比一個麻煩,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光棍身?
便宜老爸畢竟還是屍骨未寒。陶應也不方便過於去考慮個人問題,所以將陶謙安葬之後,陶應除了調整徐州人事之外,主要精力也放在了春耕和擴軍這兩件大事上,其中擴軍更是重中之重。雖然現在臧霸率軍迴歸,陶應也在豫州收編了大量降軍,徐州軍隊的總兵力已經超過五萬之衆,但是無論在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這點兵力還是遠遠無法滿足陶應的需要。所以陶應很快就敲定了主意,決定將軍隊擴編至七萬以上——還好,陶應在豫州搶了一大筆錢糧回來,又奪回了小沛糧倉,所以擴軍需要的錢糧方便倒用不着過於操心。
因爲接納了大量周邊流民的緣故,徐州軍隊在擴軍方面進行得十分順利,基本上在安葬陶謙的同時。負責新兵招募工作的陳到和徐盛就已經完成了招兵任務,一口氣爲陶應招募到了兩萬新兵,還全是十五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壯丁,具有成爲主力戰兵的潛力。陶應聞報大喜,也立即領着魯肅和陳登開始了新軍的組建工作。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糜竺又一次登門了,主動要獻給陶應軍糧兩萬斛,鐵三萬斤,布千匹,馬五百匹。幫助陶應組建新軍,陶應再度大喜,順勢提出請糜竺重新入仕。但糜竺堅決不受,很快又告辭而去。
不管怎麼說,長期以來一直給陶應搗亂的糜竺這一次如此大方,倒也證明了他確實有悔罪之心,所以不僅陶應對他頗爲感激,對糜家恨之入骨的陶商和陶基也對糜竺印象大爲好轉。不再反對陶應請糜竺重新出山,曹豹和陳登等人保持沉默。惟有魯肅小肚雞腸,一再警告陶應不可被表象迷惑,千萬要小心財力強大又曾經與劉備交往過密的糜竺,陶應則不以爲然,還讓曹宏撤回了暗中監視糜府動靜的密探細作。
忙忙碌碌中,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初平二年的春暖花開之時,隨着天氣日漸轉暖,徐州五郡也逐漸走上了發展正規,陶應正想鬆口氣休息一下,曹宏負責的細作卻從九江帶來了噩耗,收了陶應傳國玉璽求和的袁術小袁三公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錯了藥,竟然又開始在九江當塗一帶集結兵力,揚言要渡河北上,取道沛國來攻徐州,至於開戰理由,則是報復陶應企圖吞併九江的惡行,先發制人給陶應一個教訓。
聽到這個消息,目前還不是太適應這個時代遊戲規則的陶副主任徹底糊塗了,心說自己什麼時候說過要吞併九江了?現在徐州的情況放在這裡,我敢隨便打擴張麼?倒是陳登一語中的,直截了當的告訴陶應,“藉口,這只是一個藉口!老主公新喪,主公你新繼徐州,內部不穩,袁術想要趁火打劫,便找了這麼一個藉口撕毀和約,乘機對我軍開戰。”
說完了,陳登還又補充了一句,“或許這個藉口還是別的諸侯給袁術找的,以袁術的貪婪與欺軟怕硬,有意挑起我軍與袁術開戰,只需派人在壽春散播一點謠言,說我軍有意襲取九江,本就貪婪徐州五郡的袁術就算明白是謠言,也必然順水推舟,以此爲名撕毀和約,出兵開戰。”
陶應離席起身,在剛屬於自己不久的刺史府裡繞了幾個圈子,皺着眉頭說道:“袁術想趁火打劫並不奇怪,我只奇怪一點,袁術如果和我軍開戰,首選目標應該是廣陵纔對啊?我軍主力全在北部,廣陵兵少並且道路遙遠,我軍主力增援不便,袁術攻打廣陵遠比直接攻打彭城容易,爲什麼又偏偏要舍易取難?”
“袁術或許是在顧忌劉繇。”魯肅提醒道:“廣陵緊鄰丹徒和曲阿,這一帶是劉繇的大本營,袁術又與劉繇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害怕被劉繇與我軍聯手夾擊,所以才選擇直搗彭城。而且從壽春出兵到彭城,也要比從壽春出兵到廣陵要近得多。”
“是嗎?”陶應有些將信將疑,陶應的戰略目光確實不如魯肅,但是在戰術這個層面,陶應卻絕對算得上是一個戰術天才,所以在陶應看來,魯肅的戰術分析並不是完全的合情合理,因爲陶應覺得,袁術出兵打彭城路途確實要近一些。但路上卻都是陸路,糧草補給遠不如長江航道方便,陸路運輸的糧草消耗也遠勝過水路運輸數倍,仲氏皇帝小袁三公的腦袋雖然也有點二,但是會犯這種錯的可能性還是不大。
況且。袁術走陸路攻打彭城,還要犯那個更大的戰術錯誤,那就是他的糧道肯定會被君子軍日夜不停的騷擾破壞,已經領教過君子軍流氓戰術的袁術軍會一再犯錯嗎?
“主公勿憂,袁術兵馬雖多。但法紀散亂,將怕死士貪生,不足爲慮。”陳登誤會了陶應的表情,安慰了一句,便又建議道:“依登之見,公子只需派出一隊精兵南下竹邑,守住睢水河上的竹邑渡口。便可預防萬一。”
陶應猶豫不決,旁邊已經正式出任君子軍主將的陶基則迫不及待的說道:“二哥,讓我去吧,我帶君子軍和一隊步兵去竹邑,保管讓他袁術老兒不敢越過睢水一步。”
陶應繼續猶豫。半晌才搖頭,堅定說道:“不急,先發固然制人,但後發未必就會失去主動,左右竹邑距離彭城不遠,君子軍奔襲到竹邑渡口最多隻用一天時間。我們還是再等一等,等確定了袁術的主攻方向,我們再做調整不遲。”
陶基一想也是。竹邑距離彭城只有一百五十多裡,路上還盡是平原,以君子軍的機動速度還用不了一天時間就可以抵達,確實用不着過於焦急,所以陶基也不再堅持,只是懇求陶應將來一定派他去迎戰袁術。而陳登又說道:“既然主公擔心袁術聲北擊東。那麼章誑老將軍那邊,還需請主公多加叮囑。一定要防範袁術突然從長江水路出兵偷襲廣陵。”
陶應點頭,讓魯肅代筆,替自己寄書廣陵相章誑,命他加強防禦,防範袁術偷襲,同時又命令曹宏加強對九江袁術軍的監視,密切注意袁術主力的一舉一動。
……………
徐州細作在密切監視袁術軍的一舉一動,袁術軍細作自然也在監視着徐州軍隊的一舉一動,當徐州軍隊始終按兵不動的消息傳回九江後,正在當塗城中協助紀靈調兵遣將的周瑜當場就罵了出來,“陶應小兒,果然奸詐!竟然始終按兵不動,看來是已經懷疑我軍的主攻目標了。”
“那我們怎麼辦?”紀靈問道:“是否立即出兵,給陶應小兒一個驚喜?”
“將軍,不能急。”周瑜趕緊搖頭,警告道:“陶應小兒的主力全在徐州北部,他如果不動,不分出主力南下,更北面的曹操和呂布就絕不會隨便動手,只會繼續觀望,繼續坐山觀虎鬥,而我軍即便突襲得手,也會遭到陶應小兒的全力反撲,白白便宜曹操和呂布兩個奸賊!所以我們絕不能先動,必須讓陶應小兒先動,陶應小兒的北部防禦一旦做出調整,牽一髮而動全身,曹呂兩家必然趁虛而入,替我軍分擔陶應小兒的反撲壓力。”
“那如何讓陶應小兒先動起來?”紀靈又問道。
“看來只能在廣陵那邊做文章了。”周瑜沉吟着說道:“以陶應之奸詐,一旦懷疑我軍是在虛張聲勢,就一定會密切監視我軍的水師動靜,防範我軍偷襲廣陵,好在岳父他老人家兵多,陶應小兒再奸詐也無法從兵員數量上判斷我軍的主力所在,所以我必須回壽春一趟,去見一見岳父,請岳父在歷陽一帶也佈置一些假象,讓陶應奸賊認定我軍的主攻方向是廣陵城。”
“這麼做倒是能讓陶應小兒動起來,可是陶應小兒增兵了廣陵怎麼辦?”紀靈警告道。
“那不是更好嗎?”周瑜微笑着反問道:“把更多的徐州軍隊甕中捉鱉,岳父攻取徐州,將軍建功立業,不是要更方便一些?”
紀靈仔細一想也是,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催促周瑜快去快回,儘快爲自己出兵創造先機。周瑜微笑着答應,心裡卻在盤算另一個問題,“呂布匹夫那邊,怎麼還沒有動靜?我勸袁術老兒與他暗中締盟,聯手夾擊陶應小兒,平分徐州土地,這個反覆小人不可能不動心啊?難道呂布感激陶應小兒的擒而不殺之恩,打算與陶應小兒永結盟好了?這可能嗎?我不信!”
注:糾正一下,第八十章純潔狼犯了一個地理錯誤,陳勝吳廣組織不明真相羣衆鬧事的地方,不是小沛西部的大澤湖,而是現在宿州市東南面的大澤鄉,兩地相距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