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倒也不在意。
以他們的年齡,能夠完成他交代的任務就已經很不錯了,還要什麼自行車?
不過,他倒是挺在意馬明剛纔話語中所表現出來的思想傾向的。事實上,馬明這段時間越來越有激進改革派的傾向。雖然才十三歲,但是整天都想着怎麼才能搞個大新聞。剛纔董明只是隨便提了一嘴太平道可能會造反的事情,馬明就已經開始期待了。
說起來,董明的這五個弟子,還是蠻有意思的。
董明平日裡上課的時候,喜歡跟這些學生聊一些大漢朝的現狀,如何去解決當前的一些社會問題之類的話題。最後給出的結果,自然就是改革。董明自己的意思,就是進行一場自上而下的改革,由皇帝去推動。
這是當前生產力低下的情況下,最有效的方式。不過這個辦法最大的缺陷就是,假如皇帝撐不住保守派的反撲和攻訐,那麼主持改革的這位,在當前的環境下,除了背鍋送死沒有第二條出路,比方說商鞅......
當然還有一種辦法,就是將蛋糕做大,既得利益者保有原有利益的基礎上再獲得新的利益,原本被剝削者也有人能夠共享蛋糕做大的成果。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讓所有人都有獲得感。
不過董明的五個學生,分成了兩派。
在改革這一點上,五個學生能夠達成一致,但是在如何改革上,就無法達成一致了。蔡浩因爲自身出身的緣故,更傾向於進行一場自上而下的改革,慢慢的調整這個龐大的國家。劉威算是他的盟友,但是劉威之所以傾向於自上而下的改革,是因爲他覺得這個方式穩妥,不會讓百姓們承擔太多的苦楚。
馬明、張亮、張富則比較激進。他們覺得就應該快刀斬亂麻,直接將國家的問題斬除,如果出現叛亂,那就殺。而這其中,馬明的思想是最激進的,十三歲的年齡,天天想着革天革地,改朝換代。
董明總覺得這傢伙以後會搞出一個大新聞,因此沒事兒就會敲打他。
一行三人回到留南村的時候,正是正午,留南村多了不少外人。這些人董明也認識,都是附近村子的里正、族老之類的人。在整個封建社會時期,因爲種種原因吧,朝廷的政令基本上是止於縣一級的,如何讓縣級以下這些百姓知道呢?
那就是這些里正、族老的工作了。他們是百姓和官方的中間人,上傳下達。所以說這些人,雖然一個個看起來苦哈哈的,但事實上也是既得利益者,同時他們也是一個王朝存在的根本。
衆人見董明回來了,連忙都圍了過來。張里正從人羣中走出來,笑着對董明說道:“先生,人我都給您請回來。”
董明點點頭,表示感謝,然後對着衆人說道:“這段時間少雨,泗水水位又開始下降,忻水靠近下邳,只有支流流經咱們這兒。眼下還好一些,至少沒影響咱們生活。可是若是繼續不下雨的話,咱們這定會出現旱災。”
“咱們不能等到旱災來了纔想着怎麼救災,咱們應該做好預防工作。哪怕是旱災來了,也不會要了咱們的性命。”
很多人都聽不明白,只是覺得挺嚴重的,全都直勾勾的看着董明。
董明笑着搖搖頭,然後對張里正說道:“這樣,一會兒你將所有人請到我家去,我詳細跟他們交代一番。”
“這樣也好。”張里正點頭應下來。
董明向着衆人拱了拱手,帶着蔡浩馬明徑直回了自己的院子。剛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張亮張富兄弟二人正撅着屁股在地上寫寫畫畫。
兩人聽到了聲音,連忙回頭,見是董明後,立刻行了一禮,然後又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寫寫畫畫着。
董明上前看了一眼,發現他們在計算泗水的河流水位,在預估多少天泗水會斷流。
“劉威人呢?”董明看了一眼地上的數據,知道這應該是劉威整出來的。
張富聞言擡頭回道:“威哥兒還在泗水邊上,說是單個數據沒有說服力,打算再測量幾天。”
董明點點頭,道:“也好。你們先不要着急計算了,待會兒我帶着你們一起。”這兩人計算方式有問題,但是他並沒有明說。
帶着蔡浩等四人,將院子清掃了一番,又將教室打掃了一番。剛弄完的時候,張里正帶着衆人就到了。
人數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一間教室裡正好坐的滿滿當當,卻又不擁擠。董明也沒有耽誤時間,更沒有長篇大論。只是稍微解釋了一下,然後就開始告訴衆人該如何準備,應該做些什麼。
首先就是打水井,這個相對來說簡單一些。在低窪處往下挖,大概八米左右的時候,如果挖到了石灰岩,基本上這下面就有水了。如果沒有石灰岩,這大概率就是一個枯井。留縣附近的這些村子,多了不少,每個村子挖出來三四個水井還是沒問題的。
其次是限制供水,這個比打水井還容易。這些里正族老在村子裡的威望大的不可思議,只要他們肯配合,限制供水絕對是小意思。
最後一點,是董明剛剛想到的,就是耕種的問題。這個時期的耕種相對來說比較粗放,基本上屬於靠天吃飯。雖然前漢趙過已經研究出了一整套的精耕細作的耕作方法,但是普及起來並不是那麼的容易。
當然現在問題不是精耕新作,而是灌溉。粗放式的灌溉是非常浪費水資源的,以前還沒什麼,但是現在就有問題了。董明倒是知道一些汲水灌溉的同時又節約水資源的辦法,但是實力不允許。
最後只能給出一個蠢辦法,那就是家家戶戶辛苦一些,自己去擔水,用水瓢一瓢一瓢的澆灌。不能太多,保證夠用就行。具體的數量董明也給不出來,只能讓他們自己琢磨。
交代完了這些事情之後,董明又說了日後會修水壩的事情,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雖然他覺得以工代賑是個好辦法,但是這不代表彭城那些官老爺也這麼想。
這一說就說到了晚飯時間。衆人散去之後,董明跟幾個學生吃了一點飯,囑咐他們這幾天不上課之後,就各自去休息了。他也跑了兩天,又是一夜沒睡。雖然說是被系統強化了身體,但也是真的累的不行了,剛一躺下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董明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董先生在家嗎?”
門外說話之人,聽着不像是本地口音,董明聽着反倒有些像是山、東口音。他有些納悶,不知道來人是誰。
“來了。”董明應了一聲,披上外衣,穿上鞋,過去開門。
門一打開,外面站着兩個人。敲門的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臉上帶着憨厚的笑容,揹着一個鼓囊囊的揹包。漢子旁邊還有一個小孩兒,臉長似驢,看起來有十來歲模樣,可是身高有些矮了一點。
“是董先生當面?”漢子行了一禮,然後道:“我家主人有書信一封。”
說着漢子從懷裡摸出來一封信。用的是上好的紙張,至少要比董明能買到的好多了。董明接過信,並沒有着急打開,而是讓開了身子對兩人道:“且先進來吧。”
“叨擾了。”漢子抱拳道。
那臉長似驢的小孩兒也抱着拳,一本正經的對着董明道謝:“多謝先生。”
兩人身後還有一個馬車,馬車上有一個車伕。
“張大哥,這馬車......”那車伕衝着漢子喊道。
漢子姓張,聞言看了一眼董明。後者笑了笑道:“也一同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