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學結束了。
荀爽也好、鄭玄也好,在經學上絕對是當世大佬。但是在經世致用上,董明甩他們三條街。甚至於董明都沒有跟兩人辯論,幾個問題就把兩人問的啞口無言了。
他們回答不了,如何讓地裡長出更多的莊稼,也解決不了百姓們的錢袋子問題。更不知道該如何讓將士們的甲冑更加堅硬,武器更加鋒銳。
當然,他們肯定也是給出瞭解決的思路。但是架不住董明往下追問啊,三問兩不問的就把問題聚焦到了具體的操作上。
就拿農業來說吧。
董明先是問如何提高農業產量,讓百姓都能吃飽飯。荀爽和鄭玄兩個人都給出了明確的答案,那就是鼓勵百姓耕種,開墾荒地。
董明表示兩人說得對,又追問了一句那該怎麼鼓勵百姓呢?開墾荒地有該怎麼開墾?開墾多少,什麼時節開墾,開墾完的荒地該怎麼分配,如何能夠分配的更加合理?
問的兩個大佬額頭冒汗。
最後,董明在農業、商業、軍事上都提出了類似的奪命連環拷問。荀爽和鄭玄完敗。同時也讓衆人明白了一個點,兩位的確是當時大賢,經學大佬。但是在經世致用上,不過是個臭弟弟。
包括看臺上的很多朝官,尤其是有地方行政經驗的朝官,都覺得這幾個問題其實沒那麼難回答。雖然自己也不可能全都回答出來,但是在自己擅長的領域,還是可以的。
有的人長於農事,用的人長於軍事,有的人精通機巧,他們總能在某一方面回答出董明的問題。而荀爽和鄭玄就比較尷尬了,兩個人從出生到現在,唯一親力親爲的就是讀書了。其他的都是形而上的思辨,並沒有實際的工作經驗。
最終,荀爽和鄭玄兩個人只能敗下陣來,董明也沒有讓人難看,而是跟他們聊起了經學。這一聊就是一個時辰。
結束的時候,鄭玄和荀爽兩個人嗓子都啞了。
第二天,董明的家裡,他正在寫寫畫畫。荀沂走上前給他添茶,看了一眼他畫的東西,笑着道:“這畫的是什麼?是老虎嗎?
董明聞言面色不變平靜地說道:“對,猛虎上山!”
“畫的真好。”荀沂誇讚了一句。
“怎麼了?”董明將筆放下,側身擋住了畫紙,擔心她發現自己其實在畫貓:“是不是要吃飯了?”
“不是。”荀沂搖搖頭:“今兒個有不少人送來了拜帖,想要拜訪您。”
“都有些什麼人?”董明來了興趣,送拜帖來的,肯定都不是熟人,這就讓他好奇了:“可說了是爲什麼事情嗎?”
“大多數是夫君你的同僚,還有一部分則是一些來趕考的士子。哦對了,他們還送來了自己寫的文章之類的,想要讓您看看。”荀沂笑着解釋道。
“文章?”董明樂了:“有多少,都拿來我看看。”
“那你等一會兒。”荀沂點點頭,轉身便出去了。
董明則將剛纔畫的上山猛虎(貓)圖收了起來,直接塞進了書桌下面的垃圾桶裡。太失敗了琴棋書畫四大樣,他董明都不怎麼擅長,一點兒都不像是個高雅的文化人。
過了一會熱,荀沂帶着兩個家丁過來了。家丁還各自抱着一沓東西。這些就是士子們投來的文章了。有的人寫在紙上的,也有人不知道咋想的,寫在竹簡上的。
如今隨着科學司技術的進步,造紙術已經不是什麼太隱秘的技術了。別的不說,中原地區和河北地區,但凡大一點的城池,都會有造紙坊。有的是官營,有的是民辦。紙張的價格已經一降再降了。
如今紙張的價格有多低呢?大概一個銅板就能買到一張。這一張紙的大小,是科學司定的規格,其實是董明定的,也不大,就是後世2開紙張的大小。
各地單張紙的大小都差不多。買回去之後,再用刀裁開用就行了。
按道理來說這個價格,已經可以讓紙張普及了。同時普及的還有各種書籍,當然這裡的各種書籍主要是新學的書籍,以及一些大衆的書籍,比方說五經之類的。
像兵書、史書、政書之類的都沒有大規模印刷,很多世家的家學自然也沒有人印出來讓普通百姓來觀看。
不過書籍變多了,書本的價格下跌,並不意味着讀書人就會快速增加。只能說,有能力讀書的人,會有機會讀更多的書。
那些沒能力讀書的窮苦百姓,書籍再便宜也是讀不起的。不是說買了書就能讀書的。得請先生,得減少勞動時間。家裡沒有點本錢,根本就養不起一個讀書人。
不過這都是題外話。
荀沂指揮着兩個家丁將文章都放在了董明的書桌上,笑着對他道:“一共有幾十篇文章,這些考生敢來府上投文章,想來是有些本事的。”
“希望如此吧。”董明拿起最上面的一篇文章,低頭看了起來。
這文章的作者,是弘農人,叫黃韜,名字倒是起得不錯。他寫的文章也對得起他的名字,是關於鮮卑的。
董明通篇看完之後,搖了搖頭,將他的文章拿到了一邊。
“怎麼了?這人寫的不好?”荀沂將文章拿起來,看了一眼。
“文章寫得還是不錯的,看得出來是個有文采的年輕人。不過這內容就差了一些,都是一些主觀臆測罷了。若是看文采,這一科他倒是可以考中,但是看內容的話,他肯定要落榜了。”董明對荀沂解釋了一句。
“夫君真是嚴格。”
“不是那麼回事兒。”董明擺了擺手,但是也沒有再繼續解釋,而是往下看。第二篇也不行,通篇都是吹捧之言,還不如黃韜寫的呢。
第三篇、第四篇......
一直到第二十四篇的時候,董明纔看到了讓人眼前一亮的文章。
整篇文章言之有物不說,難的是跟董明的很多主張都不謀而合。這篇文章正題上都在說變法,並且對變法的方方面面進行了分析,同時也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和措施。有的地方當然顯得很幼稚,但也有寫的不錯的地方。
比方說在南市這裡,這人就在文章中提出一個構想,將南市分割成不同的區域,每個區域內經營同一產業的商品。同時再在洛陽四周的郡縣當中,建立生產場所,爲南市個區域提供貨源。
這個思路,基本上和尚書檯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不謀而合了。
他也是文章的寫比較多的,整整一大張紙,寫得滿滿當當的,跟畢業論文似的。董明看了看最前面,作者是吳郡吳縣人,顧雍。
“顧雍?”董明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少言語,嚴厲正大的年輕人的形象。
他對顧雍還是有些印象的,甚至還多次在蔡邕的府上見過他。
顧雍是蔡邕的學生,從小就跟着蔡邕學習。後來蔡邕回到洛陽,顧雍並沒有跟來。這兩年倒是經常來探望自家的老師。董明記得,顧雍應該在兩年前就出仕了,在南方做縣令纔對。
不知道中間出了什麼岔子,他又跑來參加科舉。
董明對他的印象,主要來自於蔡邕的誇讚。甚至可以說,顧雍是蔡邕最欣賞的弟子。只要看名字就知道了,顧雍的名字是蔡邕給取的。“邕”與“雍”同音。由此可見,蔡邕有多麼的喜歡他。
再一個,顧雍字元嘆,這也是因爲蔡邕覺得他是個讓人驚歎的孩子給取得字。
這讓他有些失望了。在他看來,文章上寫的東西,真正讓作者去施行的話,效果得打個對摺。這文章上都寫得不清不楚的,真要用在實處,那隻能是貽笑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