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只只得乾笑不說話,這時大姐繡娘回眸一望,又扭過頭來,略有些討好地衝陳只柔聲道:“只弟,今日你姐夫隨阿姐來,你莫要再給姐夫難堪,好嗎”
聽了大姐繡娘這話,還有那略帶企盼的神色,陳只心中微微一疼,自己本就不是那種不識好歹之人,原本的那位陳只早讓自個給鬼上身了,現如今的自己,自然明白事理得很,當下向大姐繡娘略帶愧疚地道:“阿姐莫要說這樣的話,以往弟弟年少輕狂,行事之間實有不當之處,還請大姐見諒,至於姐夫,弟弟決不會再作半分難爲之事,畢竟,他是大姐您的夫婿。”
聽到了這一番話,大姐繡娘亦不由得面浮喜色,很是歡喜地拉住了陳只的手:“看來,咱們陳家的小霸王還真是懂事了。”
“小霸王成天就知道在家裡邊耍大牌的這種霸王,不當也罷。”陳只一面笑,一面暗暗笑道。
就在此時,陳只覺得自己的衣袖似乎緊了緊,略一低頭,便瞅見一個粉雕玉啄的小姑娘站在自己的跟前,可憐巴巴地眨着那清徹見底的雙眸正看向自己。陳只心念一轉,不由得笑了起來,彎下了腰,把這個如同年畫裡邊的陶瓷娃娃般可愛的小姑娘給抱了起來:“小妹,快些叫聲哥哥來聽。”原來自己在這個時代並不孤單,除了一位大姐之外,還多了個如此可愛的妹子,陳只心裡邊的快活自是難以用言語來描述。
“哥哥阿玫好想阿父”粉嘟嘟的小女孩撅着嘴兒,有些怯生生地道,看得出來,這小女孩似乎對陳只略帶畏懼,這讓陳只不由得心中一嘆,以前這個身體的主人倒底是什麼玩意,好象全天下的人他都瞧不起似的,這樣的人,讓自己給鬼上身,也是活該。陳只看着了小女孩既想親近,卻又有些畏懼的表情,不由得暗暗腹誹道。
擡眼望去,見到臉上露出悲色的大姐繡娘衝自己打了個眼色,哪裡還不明瞭,陳只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將這小可愛抱在懷裡邊香了一口。“小妹,阿父如今不在家中,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公幹,怕是一時半會之間回不來,不過你放心,有哥哥在,沒人敢欺負咱們家的寶貝玫玫。”
小傢伙倒是沒有想到過自家平時很是嚴厲的二哥竟然會對自己如此親暱,小孩子倒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亦在臉上浮起了笑容:“那阿玫要吃糖餅。”
這話一出,陳只差點就笑出聲來,不愧是小孩兒,順着杆子向上爬的本事還真是一絕。不過,陳只心裡邊本是對這一家人都心中有些愧疚,自然是沒口子的應承。“妹妹放心,別說是糖餅,就算是那天上的月亮你若是要,哥哥也得想辦法替你給摘下來玩。”
大姐繡娘在有邊上看到陳只竟然不同往日一般的桀驁,對上妹妹也能溫言軟語地逗她開心,心中是既喜又悲,喜的是弟弟逢此大變,心性總算是有所轉變,悲的是阿父阿母皆已不再人世,再難有相見之日。
如此想着,繡娘眼中的霧氣又濃重了起來,就在這時候,一隻溫暖的大手搭在了自己的肩頭之上,心中不由得一暖,自然感受得到自己夫君王累傳遞過來的撫慰之情。
“只見過姐夫。”陳只自然也看到了這位偏宜姐夫走上了前來,放下了懷中的妹子,恭敬地向着王累長施一禮,他這一番態度,讓王累不由得一愣。一隻手保持着搭在大姐繡娘肩膀上的姿勢僵在原地。幸好此時繡娘在王累的耳邊嘀咕了句什麼,王累這才驚覺到陳只還保持着長揖的姿勢,趕緊上前一步將陳只攙了起來乾巴巴地笑道:“只弟不用多禮。”臉上不知道是受寵若驚還是生怕陳只又要搞什麼鬼把戲來戲弄於他,反正表情很精彩。
--------------------
而這個時候,陳只聽到了身後邊一聲清咳,頓時警醒了過來,回首向張進笑道:“只與家姐長久未見,以至失儀,還望逸達勿怪,阿姐,這是隻弟門下客,張進字逸達,蜀郡人士,在算學上的造詣令只汗顏不已,這是家姐,這是小姐,這位便是家姐的夫婿”
陳只在跟前介紹,而張進亦一一施禮,大姐繡娘只得收起訝色回了一禮,悄悄地扯了陳只一把:“只弟,這真是你的門下客”
“騙誰也不敢騙阿姐您啊再說了,人都在眼前,小弟我還能說假話不曾”陳只頗有些得意地咧了咧嘴,不想讓大姐繡娘捏了一把,還低聲警告:“莫要在人前失禮。”
陳只哪裡料想得到,看起來嫺淑文靜的家姐下手也忒狠了點,胳膊上的筋都讓她給捏得發麻了,趕緊點頭,看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用在大姐身上也很是相襯的。
嗯,想不到,自己的大姐前世和今生都一樣的剽悍,雖然後世自己大姐沒有早婚,但是四鄰街坊誰不知道陳家大姐的兇名,嗯,應該是說陳家大姐女強人的名聲遠播四方。
而眼前的繡娘雖然年紀也不過十七八歲,可那眉眼間透露出來的精幹是沒辦法假扮出來的,這讓陳只更加的認定,這位說不定就是自己姐姐的前世。陳只半是自我安慰,半是自我催眠的方式很有效果,至少,陳只覺得在這個時代終於不用再寂寞了,有個姐姐與自己一塊呆着,雖然這個大姐並不認得自己,但在陳只的心裡邊,總是有了些安慰。
“見過王勸學。”張進衝王累很是恭敬地長施了一禮。王累笑着攙起了張進。“竟然是逸達啊呵呵,某倒是沒有想到,能在此處與你相見,更沒想到你竟然成了我妻弟的門下客卿。”
“你們倆認識”陳只不由得好奇地插言問道。王累呵呵一笑,衝陳只點了點頭:“正是,逸達之叔父與我同位州牧之屬吏,志趣相投,累還曾到其叔父家中拜訪,所以見過逸達。”
“你叔父也在成都爲官”陳只更加的一頭霧水了,這張進該不是吃飽了撐的吧自已的親叔父既然在成都爲官,爲啥不直接通過他的叔父託路子入仕途,反而要繞遠路子,跑來投效於自己呢
張進眼見陳只如此表現,哪裡能不明白陳只心中所想,略有些尷尬地一笑,似乎有難言之隱,陳只也不是那種非得揪着不放的人,打了個哈哈,左手由大姐牽着,右手攜着小妹往府內而行。而張進,倒是跟王累走到了一塊,一路倒也有說有笑,看樣子,方纔的事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
到了廳前之後,張進也就先行告退了,這時候,該是陳只一家團聚之時,自己這個門客自然應該識趣一點。
入了廳堂,陳只大姐仍舊牽着陳只的手坐在榻上,仔細地打量着這位似乎變得成熟起來的二弟,一面詢問起了這期間所發生的變故,陳只便讓貞兒帶小妹陳玫去取麥芽糖爲原料壓制的糖餅,小姑娘一聽有糖餅吃,歡喜地連喚了幾聲哥哥,方自蹦蹦跳跳地隨着貞兒前去。
望着這個小妹的背影,大姐不由得幽幽一嘆:“可忴的,如今才這麼丁點大,日後若是問起,姐姐我又該如何作答”說裡邊說着,眼眸子裡又浮起了淡淡的水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