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修贊聲一落,張鬆微微回禮,甚是謙虛,楊修對張鬆遂看重幾分,兩人相談一陣,張鬆請辭,楊修送出張鬆,臨別囑咐道:“公且暫居館舍,容某再稟魏王,到時望公莫要再惹怒魏王,當需謹慎應之!”
“如此便有勞明公!”
張鬆謝言而退,楊修遂回府入見曹操,施禮畢,便是問道:“適來魏王何慢張鬆乎?”
Wωω ●ttκΛ n ●¢o 曹操心情甚是不好,冷眼而道:“邊隅村夫,不知大統,出語不遜,本王故而慢之!”
楊修心中暗歎,凝了凝神,隨後又道:“昔日陳琳發檄,聲討魏王,辱罵三代,魏王尚容一陳琳,何不納張鬆?”
曹操眉頭微微一皺,對楊修頓起些許不喜,若不是看在這楊修頗有幾分才能,就憑這番言辭,曹操早就將其重罰嚴懲。
“陳琳雖寫文列章,暗諷於本王,但字字珠璣,才華驚豔,本王素來愛才,故不忍殺之,那張子喬又有何能?”
“且不論其口若懸河,先前失言,方纔修以魏王所撰《孟德新書》示之,彼觀一遍,即能闇誦,如此博聞強記,世所罕有,那張子喬言此書蜀中三尺兒童皆能闇誦,但修卻以爲,是其有過目不忘之能,此人頗有能耐,魏王何不納之?”
楊修隨即說出剛纔之事,曹操一聽,臉起驚色,不過很快又皺起眉頭言道。
“只是此人不識時務,屢屢頂撞,犯本王尊威。難以相容!”
“魏王何不整軍相請張鬆來觀。教見天朝氣象。以震其之心,顯魏王之蓬勃大勢,西川之懦弱微薄!”
曹操聽言,微微頷首而道:“善,就依你言,來日本王於校場點軍,你可先引他來,使見我軍容之盛。讓其知本王遲早平定天下,剿除亂賊!”
楊修聞言大喜,即領命退去,遂到館舍尋見張鬆,一一吩咐。
次日,楊修與張鬆同至校場,曹操早點齊虎衛雄兵五萬,許褚、夏侯惇兩將親領,佈於校場之中。
虎衛軍乃曹操花以重金打造,兵士個個都是百裡挑一的勇士。有一以敵三之能,配以精良裝備。由夏侯惇親領,乃曹操的親衛軍,其精銳之鋒,在曹操軍中,僅次於龍虎騎。
張鬆見許褚、夏侯惇惡煞威風,皆有萬夫莫敵之勇,天下少有能與兩人堪比者。
隨後又見五萬虎衛兵士,盔甲鮮明,衣袍燦爛,金鼓震天,戈矛耀日,四方八面,各分隊伍,陣型嚴整,兵士昂然,如有破天裂地之勢。
張鬆凝神視之,心中暗歎曹軍威猛,勢不可擋,良久,曹操喚張鬆來見。
楊修引張鬆而來,曹操哈哈一笑,手指五萬虎衛而道:“張子喬,你在川中可曾見此等虎狼之師?”
張鬆收斂幾分臉色,凝聲而道:“某在蜀中不曾見此等雄兵,魏王軍威無窮,某實乃敬畏,但我家主公,治軍卻以仁義,兵士感其德,皆願拼死奮戰,無論何等精銳虎師,亦敢與之一戰!”
曹操聞言變色,那雙精光無限的細目一眯,瞰視着張鬆,喜怒不現於形,張鬆全無懼意,坦蕩對視。
楊修頻以眼色暗示張鬆,張鬆卻視若無睹,仍舊如此,曹操嘴角微翹,大手一揮,全身發出一股令人信服敬畏的氣勢,字字錚錚地喝道。
“本王視天下鼠輩猶如草芥,凡我大軍所到處,戰無不勝,攻無不取,順我者生,逆我者死,張子喬你可知之乎?!”
曹操此言一出,楊修頓時色變,以爲曹操因怒欲要重罰張鬆,暗道不好,張鬆卻是心中一定,暗道時機終於到了。
張鬆雙手一拱,作揖一拜,即凝聲說道:“這又未必,如鬆所知,天下有一人之兵,可擋魏王大軍!”
曹操一聽,雙目眯得更緊,那目光鋒利得如同能刺破天地。
“何人?”
“晉王呂布,其人整軍嚴明,其軍雄威驍勇,自其舉事起,戰胡賊,殺董卓,除逆臣李郭,敗劉備,擋魏王,誅袁術,破孫策,下遼東,就連西涼韓遂、馬騰皆折於其手!”
“此人武藝天下無雙,且又頗有智計,善於治民,麾下有文、張、龐、甘之猛,衝鋒陷陣攻無不破,統兵佈陣,又有高、張、文等將,善戰部署,幷州狼騎、陷陣營皆是一以當十的精銳兵馬,此人出手,可擋魏王大軍!”
張鬆疾言厲色,嘴快如電,速速而道,曹操聽得連連色變,胸口起伏不停,四周曹將個個皆是滿臉怒色,欲要喝斥張鬆。
就在此時,曹操卻又臉色一變,哈哈大笑而道:“哈哈哈...好!好!好!張子喬此一席言,如當頭棒喝,若非你言,本王還以爲我軍兵馬無敵於天下,若以此心態,日後對上呂布之兵,豈有不敗之理!”
夏侯惇聞言,立即忿言喝道:“魏王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只要魏王下令,予我十萬兵馬,末將定踏破北疆,直搗黃龍,令那呂布向魏王俯首稱臣!”
“末將等亦願隨軍出戰,破其軍鋒,以震魏王雄威!!”
夏侯惇一言喝畢,許褚、夏侯淵、于禁、樂進、李典紛紛拱手單膝跪下,齊聲喝道。
曹操燦然而笑,一擺手,平淡地說道:“哎!你等休得逞一時之氣,呂布之兵確實厲害,本王常有忌憚之心,經這張子喬一番提醒,若是我軍與彼對戰,勝算不過五五之間。”
曹操極少會說如此喪氣之言,諸將一聽,紛紛色變,一時間未有反應過來,曹操隨即轉身望向張鬆,凝聲問道。
“張子喬,你之來意,本王早已猜到七八,我且先問你,若要威懾張魯,那呂布亦是可矣,爲何你不去尋他,而來尋本王?”
張鬆臉色一沉,隨即言道:“魏王,那呂布已統北疆,坐擁遼東、幽、並、雍、涼五州之地,若是再讓呂布得之整個東川,其勢之大,恐怕就連魏王亦難相抗!”
曹操一聽,頓時陷入沉思,心中暗付:“這呂布方下西涼,兵馬疲乏,若無一年歇養,難再起軍,即便其欲強行征戰,能征伐東川最多調用十萬兵馬!”
“而張魯在漢中深得民心,其麾下足有八萬兵馬可用,加之東川地勢險峻,張魯佔有地利,據城而守,縱使呂布有天大的能耐,要擊敗張魯,起碼亦要一到兩年的時間,若再算上益州劉璋的阻攔,其耗時還將更久!”
曹操隨後又想,他欲要揮兵江南之事,非但未有些許進展,先前不久曹仁更敗於劉備手中,損兵折將,事態甚是不妙。
想到此處,曹操心下已有主意,當即問道:“劉季玉遣你到此,意欲何爲?”
“當下,逆賊張魯欲伐西川,還望魏王出兵威懾張魯,使其不敢窺視西川,我主對朝廷忠心耿耿,願守川地,抵擋野心之輩,阻其勢力擴展!”
張鬆作揖一拜,曹操聞言,並無立即回覆,沉吟一陣,少頃,曹操張口又道:?“茲事體大,不可輕率,容本王思慮幾日,再予你答覆!”
張鬆亦不敢造次,遂作禮告退辭去,其後十餘日,張鬆日日在館舍翹首而待,可曹操似乎已經忘記了張鬆,並無再招其相見。
張鬆心想,其本欲獻西川州郡與曹操,誰想其如此慢待,真可謂是自斷財路,既然曹操不識貨,那就再尋一買主便是了!
當下,張鬆連夜出城,直望北方而去。
十餘日後,晉陽晉王府,呂布正與麾下文武議事,忽有侍衛稟報,言西川使者求見,呂布雖是不解,但還是命侍衛將來使招入。
呂布見來人雖長得猥瑣難看,但那雙眼目卻尤爲晶亮,自信滿滿,心中暗暗驚奇,遂伸手指着張鬆喝道:“你乃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某乃益州別駕,張鬆,久聞晉王大名,如雷貫耳,恨山高地遠,不得聽教,今日得以拜見,實乃萬幸也!”
張鬆作揖一拜,雖是說得謙虛,但目光銳利,給人一種先禮後兵的姿態。
呂布聽言,心中吃了一驚,這張鬆豈不是那憑着其過目不忘的本領,暗畫西川地圖,引劉備入西川之人!
西川地勢複雜,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天下聞名,若非張鬆獻圖,即使劉備有諸葛亮這超絕謀士相輔,只怕亦難得西川,成爲蜀地之王!
一時間,呂布思緒萬分,霸目剎地明亮起來,對着張鬆的眼色帶有幾分詭異。
“哈哈哈...原來是張別駕,我素聞你之才名,早有敬仰之心,今日能見,實乃解我渴仰之思也,左右,還不快快與張別駕上座!”
呂布此言一出,堂中衆人頓時臉色一變,不知呂布爲何對張鬆如此禮讓厚待。
張鬆對此亦是驚訝不已,不過,其很快便是回過神來,作揖謝過,便是坦然坐下。
“不知張別駕此番前來所爲何事?”
張鬆起身一拜,凝聲而道:“鬆素聞晉王仁義,常濟人於危難之中,此番,我西川遭漢中張魯窺視,我主欲請晉王施以援手,出兵震懾宵小!”
呂布神色一凝,張鬆的來意,他早已猜到七八分,心中亦想好說辭,當即言道:“張別駕有所不知,本王剛剛平定雍涼,兵士皆是疲憊,此時已無力出兵!”
此言一落,呂軍文武皆是會意,當即紛紛出言附和,張鬆見得,不禁眉頭一皺,不過,張鬆最善辯論,當然不會就此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