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不妙處,曹操臉色微變,速教人將使者請入,須臾,只見兩個漁翁打扮,一老一少的男子入帳。
曹操眯眼一看,很快便認出了孫乾,又見孫乾旁側一白袍少年將軍,眼眸炯炯有神,甚爲銳利,當即沉聲問道:“你乃何人,來朕大寨有何要事?”
白袍小將聽聞曹操自稱爲‘朕’,眉頭一皺,不過很快又恢復如常,想到身負重任,只好先忍辱負重,連忙拱手一拜,疾聲而道。
“回稟陛下,我乃蜀使張翼、張伯恭,此番與孫公一同而來,是身負我蜀漢丞相諸葛孔明所託,有機密要事相報!”
“哦?竟是那諸葛亮有事與朕商議,可有書信?”曹操聽言,眉頭一挑,細目微微眯起,不知在思索什麼,沉吟一陣後,忽然又向張翼問道。
張翼向孫乾投去目色,孫乾急從懷內取出書信,畢恭畢敬地交付與曹操身前的侍衛,少頃,曹操取過書信,拆開觀之,神光迅速從信中文字移過,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後來更是眉頭深鎖,遂又看了幾遍,忽然放聲笑道。
“哈哈哈,看來諸葛亮已黔驢技窮矣,竟編造這般無趣之事,來賺朕出軍,此下伐吳大業正緊,朕豈會就因諸葛亮這片面之詞,便立即撤軍,轉攻北晉耶?”
曹操此言一落,帳下諸將都是明悟,紛紛冷笑,孫乾頓時面色大變,疾言厲色而道:“陛下勿要多疑,此信中所言皆是事實。絕無半字虛言!”
曹操頓時面色一寒。冷聲喝道:“倘若呂布有這般神器在手。爲何遲遲不用,西川之戰前前後後他幾乎折損近十萬兵士,以呂布的性子,他絕不會枉費一兵一卒!”
“哼,天下人皆說諸葛亮韜略了得,有神鬼莫測之智,依朕看來,卻是名過其實。眼下他抵不住北晉的兵馬,卻又妄想朕放棄伐吳大業,轉攻北晉,以使得呂布急撤回守,如此一來,西川自是無慮,諸葛亮這算盤打得是極爲精明,可朕卻還未老眼昏花,被他這般雕蟲小技賺得!”
曹操喝畢,一拍奏案。剎時威嚴迸發,嚇得孫乾一陣心驚肉跳。就在孫乾失神之時,張翼面色肅然,凝聲而道。
“陛下此言差矣,我蜀漢丞相諸葛孔明,乃當世第一智者,韜略之高,堪比張子房、姜子牙,若非北晉賊子手持這般神器,以我蜀漢丞相的謀略,還有成都地勢之險,北晉賊子如何能夠如此迅疾殺到成都城下?陛下莫非忘了昔年荊州之戰耶?”
張翼此言一出,帳下曹仁、于禁、夏侯淵皆是面色大變,特別是曹仁曾經被諸葛亮在荊州以數萬兵馬殺得狼狽而逃,十萬兵馬幾乎折損殆盡,此事被曹仁記爲奇恥大辱!”
“而於禁、夏侯淵等將,皆在諸葛亮手上吃過虧,就連曹操亦曾屢屢被諸葛亮算計,將其視爲必殺之敵!”
“放肆,豎子你莫要自取其辱!”就在曹操還有衆將回想起昔年之辱時,帳下忽然一將怒聲大喝,衆人望去,正是夏侯楙。
張翼瞟了他一眼,見他年幼,想他不知厲害,卻不理會,夏侯楙見狀,氣得咬牙切齒,就欲衝出,把張翼撕成碎片,以解心頭之恨。
“子林不得莽撞,退下!”就在這時,忽然一聲不可觸犯的威嚴喝響突起,夏侯楙頓時變成乖順的綿羊,退回席內。
喝話之人,正是大魏皇帝曹操,此下曹操已無嗤笑之惡,面容肅然,眼光凝重,曹操何等智慧,適才被張翼這一提醒,頓時醒悟過來。
正如張翼所言,以諸葛亮的韜略計謀,更兼佔有成都地勢之利,縱然擊退不了北晉之兵,亦無可能會屢屢挫敗。
曹操越想越是覺得不對勁,思慮一時不穩,卻又難以相信諸葛亮信中所言,這也難怪,曹操對呂布的脾性頗爲熟悉,自呂布性格轉變後,視軍士如手足,怎會藏匿這般神器,耗費如此多軍士性命。
張翼見曹操陷入沉思,雙眸一亮,腦海想起,臨行前諸葛亮的吩咐,連忙秉道:“呂布素來狡詐,來此之前,丞相曾有言,呂布之所以藏匿這些神器不用,乃是懼怕震驚天下,以致大魏、東吳、蜀漢三國聯合攻之!”
“陛下有所不知,據我軍細作打探,那些神器名爲震天雷,可用投石車發射,觸之即炸,威力無窮,我軍數萬兵馬,曾遭北晉賊子用這些震天雷連番攻打,大軍瞬間潰散,死傷無數!”
“北晉賊子卻無費一兵一卒,據遠而投,我軍便已大敗而退,北晉賊子因而大舉進軍,直逼成都城下,更兼後來龐統以百餘投石車同時發射轟天雷,三日之內便將一座甕城炸成粉碎!”
曹操聽張翼這般描述,頓時眉頭皺得緊緊,同時心頭亦是已然明悟,呂布爲何會藏匿轟天雷的用意。
帳下一衆魏將聽得,宛如眼前展現一幅幅雷火沖天,如有天威般的光景,無不變色,夏侯楙大吞一口唾沫,眼中盡是驚駭之色,口中卻是鄙夷冷聲道:“我看這人實乃危言聳聽,豈可深信!”
張翼聞言,轉過身來,冷冷地瞟了夏侯楙一眼,冷聲叱道:“不知天高地厚,豎子不相與謀!”
“你!!!”夏侯楙一聽,哪裡忍受得了,就欲發作。
這時,曹仁卻忽然起身,猛地一擺手,制止了夏侯楙,然後邁開步伐,眼光銳利,冷冷地盯着張翼。
張翼慨然相視,毫無懼色,曹仁打量了張翼一陣,見其不像是亂打誑語,少頃,曹仁默默地收回目光,面色凝重,轉身與曹操拱手而道。
“陛下,我料此子所言並非虛言,陛下可曾記得那呂布麾下幷州狼騎率先使用馬鞍馬鐙,戰力爲天下第一,聽聞此物便是呂布親自主持打造,若是呂布果真研究出這等犀利軍器,我大魏不得不防!”
曹仁此下忽地提起昔日往事,曹操聞言,臉色連變,已是信了大半,曹操眉頭深鎖,凝聲向曹仁問道:“那依子孝之見,該當若何?”
曹仁瞟了張翼、孫乾一眼,用眼色示意曹操,然後不慌不忙地說道:“茲事體大,不可貿然抉擇,陛下當應從長計議!”
曹操見了曹仁的眼色,心中會意,遂點了點頭,與張翼、孫乾言道:“此中厲害,朕已知矣,你等遠途跋涉而來,便先去歇息,待朕有決議,自然會召你等來見!”
張翼聽了,面色一急,腦海盡是成都城破之時的畫面,心如火焚,急欲再勸,催促曹操早作決定。
孫乾卻是暗中伸手阻止了張翼,畢恭畢敬地向曹操拱手而道:“如此,我等便先是退下,不過還望魏王早作決議,否則蜀國雖有亡國之災,但恐怕泱泱大魏不久便亦要步蜀漢之後塵矣!”
孫乾一言落下,帳下各員魏將無不忿然而起,怒聲呵斥,霎時間,曹操的虎帳好似被一陣陣怒罵聲震得搖晃起來。
孫乾毫不變色,冷冷地拱手一拜,與張翼一同告退而去,曹操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哈哈笑道:“這孫乾這張嘴皮子還是如此犀利!”
曹操笑畢,遂教左右將兩人安置在右寨,暗中監視,安排定後,曹操神色一沉,默默地環視帳下諸位將士,沉聲問道:“有關北晉之事,諸位卿家有何看法?”
曹操話音一落,夏侯惇立馬忿然起身,拱手喝道:“我等耗費如此多功夫,方纔渡過長江,以我數十萬軍士之銳,不需數月,便能攻克東吳,豈可就憑這片面之詞,罔顧大局?”
“依末將之見,當速起兵馬,早日攻克東吳,至於北晉,待我軍取得東吳基業,天下三分之二皆屬我大魏,北晉縱有那所謂的神器在手,又有何懼哉?諸葛村夫無能,難保蜀漢基業,卻來賺我等爲其解燃眉之急,實在可笑!”
曹操聞言,細目剎地射出兩道精光,卻是不作聲色,這時,曹仁起身作禮,雙眼帶着幾分嚴肅之色,一臉凝重地接話道。
“話雖如此,但以諸葛亮能耐之高,北晉軍竟能勢如破竹殺至成都城下,可見那叫轟天雷的軍器,絕非凡物,兼之適才聽那張翼所言,這轟天雷如有天威之力,此事還需謹慎爲上!”
曹仁話未畢,帳下曹真又起身發話,竟是認可夏侯惇之言,反駁曹仁,曹真說畢,于禁亦起身發言,卻是認同曹仁謹慎之言。
於是,帳內兩班人馬,互相爭執,帳內剎時響起一片片嘈雜之聲,曹操坐於高堂,冷眼相看,被衆人吵得頭疼,忽地一聲冷哼,猛拍奏案。
“嘭~!”一聲驟響,嚇得正在爭執的一衆魏臣,立馬紛紛停住了爭執,閉上了嘴巴。
“你等皆乃我大魏國之棟樑,如今卻如街集小販,成何體統?”曹操怒聲一喝,衆人皆懾皇威,連忙紛紛告罪。
曹操擺了擺手,閉目養神,沉吟一陣,帳內霎時間又是鴉雀無聲,靜得詭異,須臾,曹操緩緩睜開眼眸,凝聲而道。
“伐吳大業,眼下正是關鍵,倘若撤軍,前功盡棄,朕實在不甘,更何況,若大魏與北晉開戰,蜀漢、東吳得以養息,不出數年,便可東山再起!”
“待那時大魏縱然克得北晉,但蜀漢、東吳必定聯手相抗,待那時三國鼎立,大魏要一統江山,必要耗費許多時日,故而此時撤軍,實乃荒唐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