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仁至義盡的讓人連指摘都覺得不夠力氣。因爲她,真的太自信了。她憑什麼能夠認爲帶這麼多的廢人出冀州又出兗州?!
有這樣的制衡的自信,這樣的一個人,若是曹操真殺了她,只怕又要背鍋,司馬氏的事,已經背了一次鍋了。外面多少人說是曹**的司馬氏狼狽逃竄的?!
想一想,始作俑者本是她,結果,還是曹操背了鍋,能不氣死?!
使者暗暗的以爲,她必是造了很多的勢,多少黑水潑到曹操身上,偏偏這事還不能大義凜然的互罵,指責,只能鬱悶罷了。
有點無語的同時,也確實是傾服她的。
因爲她現在的處境真的很難,可她並非作秀,也不是示範仁義,是真的要帶這麼多人前去徐州的,司馬氏全族安然無恙。
這等的氣度和魄力,叫人心服。她來這一處,目的也確實是爲了司馬氏。
這個事,在天下人眼裡,算是義舉了。
使者除了罵一句天下人的確是眼瞎以外,也只能無奈。
見有曹營的軍隊在此,臧霸守一側,趙雲拎着長槍一馬當先護着呂嫺近前。
使者已下馬了,對着呂嫺道:“女公子安否?!別來無恙?!”
呂嫺也下了馬,抱拳笑道:“嫺安也,多謝曹公記掛,還增援兵馬保護接應,是嫺之幸也。替嫺多謝曹公!嫺小輩,得長輩愛護,是嫺之幸,亦吾父呂布之幸也。前有袁公護送,後又有曹公增援,嫺心中感激不盡!”
使者心中微驚於她的應對,這般的理所當然,將此事立即定性爲增援護送上,而不是半路截殺上,這等的氣度,無懼無害的氣度,真的叫人心中服的很。
她就不怕真的是半路截殺嗎?!
只是往她身後看了一眼,趙雲虎視眈眈,自有強將與袁紹的二千精兵盯着。
而那些老弱,若是死於此處,倘若曹操真殺了這些人,這黑點一輩子也別想洗掉了。
而這些精銳在,便是死了這些老弱,萬一沒有殺掉呂嫺,讓她跑脫了,那才真是坑到死。
所以使者便是心中有點殺心,看到此景,也全滅了心思,笑道:“曹公與女公子,舊友也,女公子有要助之處,焉能不助?!特特候之而護送女公子回徐州也!”
這個時候,也默契的不提什麼封妃的聖旨不聖旨的事了,他也沒那麼傻,這個時候提這個破事叫呂嫺下不來臺,不高興的。
既然不能殺,便只能儘量的往友誼方面靠攏,沒有做了好事,還要叫人不高興的,行事不是這麼辦的,真這麼做,纔是真的吃力不討好。
曹營的人真的沒這麼蠢。
“曹公仁人義者也,”呂嫺也樂得感慨,道:“使者定要替嫺謝過曹公。”
都是套話嗎,也就都是嘴邊的話兒,因此你來我往的說了好一通,都不嫌膩。
使者又笑道:“曹公託吾向女公子遞一句話。”
“使者請言,”呂嫺笑道,“嫺不敢不應。”
“敢問女公子可忘乎舊日之盟矣?!”使者道。
袁紹營中諸副將都吃了一驚,臉色頓時難看了。
呂嫺道:“並不敢忘。”
使者一笑,道:“既是如此,使者心安矣。”
袁紹營中諸將心中微有憤怒,上前道:“敢問女公子與曹操有何盟?!”
呂嫺當然不會傻到說要一起搞掉你們袁老闆,她笑道:“天子之臣能有何盟?!盟誓共護天子矣。此亦是袁公必盟者。”
袁將等人哼笑一聲,倨傲道:“但願如此,倘若有共謀不義之事,袁公必不饒矣。”
這些袁將也是缺心眼,好事做了,還要討人家不喜,這就叫吃力不討好。
使者心中輕笑一聲,不語。
呂嫺道:“怎敢?!袁公與曹公這戰,無非也是爭個護天子的席位,怎麼敢說是不義?更無來不義之盟之說。”
袁將們一窒,一時無話。這話說的,好像要問不義,先問袁公義不義。
他們臉色不大好看,互視一眼,心中都有點不滿,這呂嫺巧舌如簧就罷了。還讓曹操來了人接應,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當然不會高興。
有心離去算了,又怕被曹操給截了胡,自己也交不了差,少不得哼哧一聲,繼續護送罷了,只是對曹營諸將士頗有微詞。
呂嫺怕他們有所衝突,真打起來就好笑了,便笑道:“嫺賴袁公與曹公厚愛,能得護送,是嫺之幸也,然,此本是愛護之意,倘若多生波折,反倒不好,還請兩邊各帶隊,互不侵擾,也免了嫺之難辦。”
她這樣一說,曹使者自然笑道:“自當如此。”
曹營都表態了,袁之將士們自然也不會不表態,雖然臉色不太好看,也看不慣曹營的作派,卻也是拱手道:“自當如此,袁公好意,自不會叫女公子爲難!”
“多謝!”呂嫺笑了笑,道:“事不宜遲,嫺需急歸,還請繼續往兗州走矣。”
“請,”曹使者道。
袁將士們也都各跟着隊,然而心中卻是有些警惕,從冀州到兗州,他們心裡當然怕被曹操給包抄了。因此臉上多少有些鄭重。
兩隊自是相安無事,臧霸和趙雲也略鬆了一口氣。二人默契的看了一眼,這歸途,他們是半點心也不敢分,唯恐出了差錯,這平衡一旦有一方打破,就危險了,所以二人哪怕休息都恨不得睜隻眼睛的,一點分心也不敢。
不僅沒有空說話,切蹉更是不可能了。
而從冀州到兗州的這一路,是更不能分心,如果是袁紹的人在,也許只要處理他們的倨傲就可以。然而加入了曹營的人,這些人一則可能會對呂嫺下殺手,二則是可能與袁紹的兵馬起衝突。
這平衡,是很易打破的,並且可能被他們鑽空子,然後將事推到袁紹身上。
這是一種危險的三角關係,所以二人是真的很緊張。不僅緊張呂嫺的安危,更緊張司馬氏的安危和這麼多的老弱婦孺的生死存亡。
這是一隻在烈火上燒起來的鍋,隨時可能會翻,而要平衡這一鍋,就必須足夠警惕,足夠睿智,足夠聰慧。要有能力挽狂瀾的能力。
趙雲極佩服呂嫺的,因爲她真的半點也不慌,無論何時何境,她總是一副淡定若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管是在袁紹那,還是在這一路上。
從這裡出兗州,快也要十幾日的功夫,而且帶着這麼多人,腳程變慢,很有可能會出差錯,而且時間會拉長,更添了無數的危機和可能性。
所以趙雲與臧霸與司馬防商議了一下,將司馬氏的部將們都提了出來,一半分兵跟在呂嫺身邊,他們身後,一半則護佑着司馬氏的老弱。
就這麼不太平衡,又透着一股詭異的微妙平衡中,進了兗州之境。
司馬防心內憂慮的同時,其實心中也極爲擔心,就怕出任何意外。
同時,他也是有點服氣這個呂嫺的,除了她的出身和是呂布的女兒比較討厭外,以及算計了司馬氏的無恥外,這個人,的確是不輸於曹操的存在。
這個氣魄,天下公子間少有人有之。
如此淡定,不知道她是極度的自信,還是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不管是哪一種,司馬防都覺得此女何其了得。
然而這種微妙,在進入兗州三日後被打破了。
因爲,馬超帶着人來了。
馬超不是一人來的,他率了五千精銳,良馬,精銳,神弓手,戰鬥力何其驚人,而是五千人進入兗州,動靜不可能小,他是闖了關進來的,大剌剌的就來尋呂嫺,當然了,身後跟着追兵,他像闖入森林的闖入者,驚天動地的,跟了無數人來追他。
而他全然不顧,率着大軍,動靜極大的奔嘯而來。
斥侯來報的時候,連呂嫺都吃了一驚,她撫額哭笑不得,回首看了一眼臉色難看的曹使者的臉,曹營將士的臉色,以及袁軍將士的憤恨臉色,一時之間,十分無語。
就連司馬防也心驚不定,這馬超來幹嗎?!
偷襲?!
所有人都以爲是偷襲,來截殺的。
曹使者,曹軍將士這樣以爲,袁將士也是如此認爲,就連司馬氏的戰將們和司馬防都是這樣以爲,個個臉色都不太好看。
這人雖衆,然而比起馬超的五千精銳,他們未必有勝算!
涼州的騎兵是出了名的強悍,所以哪一個不驚訝,都慌忙擺起陣勢來迎戰了。
司馬防更是跌足長嘆,老淚縱橫,泣道:“司馬氏休矣……”
這些老弱哪抵得住這些騎兵的踐踏,只怕能保其十之一二,都不得了了。
所以一個個的恨死了呂嫺,那眼淚都嘩嘩的掉。
亂世就是這麼殘酷,沒有人護的家族,多少灰飛煙滅,連個遺言都未必能來得及留下!
臧霸臉色難看,道:“女公子,霸且去迎他!且要問他是爲何而來!”
趙雲知道臧霸不喜馬超,便道:“宣高且護女公子左右,雲去一問,若有誤會,可即刻解除。”
呂嫺知道這個時候趙雲去最好,便笑道:“子龍且去一問,若有誤會,還請與後續追兵解釋清楚。只恐孟起貿然闖入兗州,曹公必定是誤會了。”
趙雲一拜,帶着少些精銳,像離弦的箭一樣的去了。
呂嫺心中卻淡定的很,她知道這馬超雖然傲氣,既來了,就不可能是爲了偷襲而來的。
便是真恨了她,要殺她,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冒天下之大不韙。
從宏觀上來看是這樣,從他個人心理上來看,這個人,也不至於爲了報私仇,而不顧大局,再蠢也不至於爲了殺她,要接連接與曹兵與袁兵一起對着幹。
除非他西涼真的想涼涼了。
所以她淡定的繼續走。
曹營將士,袁營將士,以及司馬氏心中驚疑不定,這是什麼意思?!
有五千精銳奔來,她卻絲毫不見慌亂?!
曹使者突然有不祥的預感,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趙雲去迎了馬超,便與曹追兵解釋了一番,雖略有口角,但也算是退去稍許的疑慮。
曹的將士是很慎重的,他們鬱悶於馬超的胡作妄爲,但是沒有曹操的指令,他們也不敢就宣戰。因此,有人出面,便忍了。速速的報去與曹操。
然後又有斥侯來與曹使者說此事。
曹使者駭了一驚,臉色也頗爲微妙,看向呂嫺道:“女公子安危如此牽動人心,連西涼馬氏都驚動了。”
他心中駭然,又心驚,同時也頗爲忌憚。身爲使者,有些臉色是不能上臉的,可是他現在的臉色就極度的複雜。
呂嫺裝沒看懂,只笑道:“孟起只恐是來找嫺打架耳,先前遇他,多番試弄之,孟起年少,輕狂不已,必是帶兵前來與我尋釁。他是少年人,還望諸位能多多包容之。”
曹使者皮笑肉不笑,道:“這是自然。”心裡卻哽了一口老血。
袁軍將士心裡恨不得剝了這馬超的皮,冷笑道:“此小賊,還敢來!?行,看在女公子的面上,今日且不算這筆帳,反正這西涼……哼……”剩下的話是沒說。
袁軍背有大靠山,說的話口氣大,特別狂,衆人也習慣了。
就連司馬氏也是心中複雜不已。
這個局面,只要有一人拔了刀,場面就不可收拾了。而她卻淡定若斯,語中帶笑。彷彿壓彈這些,只是輕而易舉!?
此女……
當初在袁紹營中也是如此淡定的嗎?!
了不得啊。
她身後臧霸都鄭重的臉色,暗中警惕了,而她卻如此的淡定,舉手投足間,化這危機與刀鋒於無形。
化一場可能的刀鋒於無形,這種力量,是領袖的力量。
司馬防垂下眼眸,英雄出少年啊。
雖然厭惡她,但少不得要說一聲,虎父無犬女。
如此從容,叫人心驚。
剩下的事就比較詭異的平靜了,很可能都會被馬超給打破。
結果事情奇在哪兒呢?!
馬超來了,知道只要人馬一逼近,袁軍與曹軍可能都會拔刀,所以趙雲一勸,這馬超也乖覺的很,將五千人安排好了,只在前開路,只一騎與趙雲並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