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聽了也不怒,只冷笑道:“馬氏呂氏之事,豈是汝這屠夫可懂?!休跑,今日跑也跑不脫!”
張飛哼哼笑了兩聲,道:“我知道了,你是心裡暗戀呂嫺,然否?!哈哈哈,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竟也開始有那等心思了?!呵,你懂嗎?!要不要你張爺爺教教你?!”
馬超聽了耳朵臊的通紅,狂怒道:“呂嫺豈是汝這嘴可提及之人?!不准你口中噴糞污人清白!手下敗將,敗於呂嫺之手之事,天下皆知,你這張屠夫不臊便罷了,還有臉提及?!無恥至極!”
張飛被人觸痛心事,也是狂怒極了,他最恨的就是有人哪壺不開提哪壺,輸於呂嫺之事,現在已經是他的心病了,誰提炸誰!
張飛瞪着銅鈴大的眼睛,喘着氣冷笑道:“……我都打不過她,將來你便是娶她入門,恐怕也過不了幾招,早晚西涼馬孟起要死於婆娘之手,哈哈,那纔是天底下最大的笑柄……輸於她手的人多的是了,天下何人敢笑曹阿瞞?!將來你若被她打死了,天下無有出於汝等,又有何人會再提及飛與曹阿瞞敗輸之事?!只記得你馬孟起,是個連婆娘都打不過的慫包!”
馬超真的氣炸了,咬着牙,誰說要娶她了,誰說娶了她就打不過她了,誰說娶了她就一定被她打了?!
馬超氣的臉色鐵青,耳朵卻脹紅着,一心要找回場子,死命的追着不放。顯然是真的怒了。
因爲生氣的事情太多,想要辯解的事情太多,反而不辯解了!
張飛見他怒起,反而離的越來越近,心裡也略微有點緊張,道:“……我張飛輸於她,也不丟臉。你馬超輸於她,纔是丟臉之事。當初在兗州,可是你被她幾次三番的吊起捱打過?!”
馬超不吱聲,一心的要梟了他的首級,心裡也是真的發了狠!
張飛當然預知到危險了,卻不怕死的繼續激他道:“飛雖不才,輸便輸,至少不更改志向,不像汝,雖是公卿之後,被打了還打出感情來,像一條狗一樣跟隨在呂氏之後!哈哈哈!就憑你這樣的公卿之後,也有臉笑我這張屠夫?!我便是殺豬的,也不作人忠犬!”
馬超氣的七竅要昇天!臉陰的像那黑沉沉的天。
他大喝一聲,道:“張飛!”
這呼呼的風怎麼就沒把這貨的嘴給堵上呢,嘴裡這麼不乾不淨的!
他搭起一箭,朝着張飛射去,張飛一躲,卻不及,那箭就中了馬股,馬受驚,一躍而起,將張飛甩於馬下!張飛滾了幾圈不動了!
馬超迎去趕上,拎槍便朝着他後心刺,“……去死吧!”那聲音既意氣,又充滿了怒火!
張飛卻是在裝暈,見他馬至,握緊了矛,滾了一圈便橫掃了他的馬蹄,馬超一槍落了空,馬蹄卻被折斷,生生的將馬超也給甩了下來!
馬超幾次翻身,用槍立地,滾了幾圈,這才立住身形。
那邊張飛的矛已至眼前了,二人都棄了馬,單刀槍的纏鬥起來!此時頗有些殺紅了眼的味道,不像是臨陣的戰將單挑,而像是市井街頭意氣用事,搏鬥的鷹犬。
張飛的眼睛帶着點戾氣,而馬超眼中卻帶着殺機。
兩人都是呂嫺手下敗將,都吃過她的虧。可是兩人都是天之驕子,雖說身份不同,地位不同,然而,都是有本事的人,都是霸級的人物,誰又肯服誰?!張飛就不用說了,雖是屠夫,可是在家鄉那一帶,一直都是一霸,古代產業鏈少,低端落後,不像工業時代那樣,屠夫只是賣菜的。
在那個時代,屠夫,就是一種技術工種,一種家族傳人,殺豬的確是沒多少技術含量,耐何這是個封閉的圈子,屠夫幫都是不可能讓當地其它人想進的進來一起搶生意的。張飛賣了家業跟着劉備創業,首創資金就是他提供的,在那個農業社會之中,張飛就算是一方鄉紳的那種,雖說是白身,但以他的性情能力,也不可能低首於人的個性。
而馬超自更不必說,以天才聞名於西涼一帶,真正的天之驕子。
兩人誰肯讓誰?!
馬超用槍尖制住他的矛,冷笑道:“張屠夫!這點武藝也敢在超面前賣弄!今日誓殺你,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張飛被他輕易的擋回,也心知他本領過人,不可輕忽,心中確實是有點駭然的,因爲張飛少逢對手,他的身手,不說能戰過所有人,但大多數戰將都不是他的對手,他是能傲視羣雄的那種性情。
他心中警惕,嘴上也不服輸,道:“今日是你的死期!”
馬超拎着槍立即反擊,一躍而起,身輕利落的舉着槍就往張飛,以上對下的方向刺!
“送你去見關羽!叫你們苦難的兄弟黃泉匯合!”
張飛咬着牙,將矛一橫,手臂繃緊了肌肉,做出防守姿勢,後腿一蹬,肌肉鼓起,狠狠的擋去這自上而下的力量,將馬超的槍一甩,避開了鋒芒,卻依舊往後退了兩步站穩,眼疾手快便要去斬斷馬超的槍柄,“狗賊!還我二哥命來!”
張飛已是殺紅了眼,矛看似瞄準的是馬超本身,實則虛幌一下,生生改了方向斬向了他的槍的木柄。
張飛一心要折斷他的槍,暴喝一聲,用了死力!
只聽啪的一聲響,槍柄不支,已是攔腰裂開!
馬超臉色大變,也是反應極快,當下就棄了槍,手臂死力的拉住了的他的矛,二人對峙,誰都不肯放手,下着死力。
這個時候,誰失了兵器都是一件極爲危險的事情。徒手又怎麼敵得過有兵器在手?!
紅櫻槍的柄並非是金屬製成,而是木製,因爲這個時候的金屬並不具備柔軟的特性,而木製不同,可以有一定的彎曲,可以使練槍之人,擁有千變萬化的手法與身手,可挑,可刺,可彎而抵制,可以借其力而躍至半空……
若非圖着槍法的精絕與巧妙變化,若將槍的柄做成鐵製的,槍也就失去了它的意義。還不如用這其它兵器。
正因如此,紅纓槍有它不可替代的力量,同樣的,它也有着不可或缺的弱點,木柄易斷。雖說用的都是好木,但木的特性如此,都是易斷的,一旦遇到蠻力,很難保全!
所以馬超的第一反應就是對的,他不是去保住槍,而是抓住了張飛的矛,開始了拉距戰!
此時此刻,就算矛搶不過來,也不能叫它在張飛手中!
張飛儼然也吃了一驚,沒想到馬超反應如此的快,他也臉色青了,喘着氣拉着矛,另一隻手握成拳就去毆打馬超。
馬超豈肯吃他的虧?!陰着一張臉,藉着力,一躍往矛上借了一把力,一隻腳就狠命的朝着張飛踢來!
張飛拳落了空,胸口卻被狠命的蹬了一腳,但他猶不忘拉着矛,馬超也不放,兩人搶搏之時,矛竟硬生生的被二人給折彎了!
張飛心裡恨的要死要活,當下見矛也沒了多大用處,當即就棄,馬超見他一棄,也放了手,那矛被甩飛出去老遠!
張飛擂着拳頭就下死力去打馬超,恨的道:“……豎子安敢欺你爺爺?!”
敢打我!?徒手搏鬥,你張爺爺可不是蓋的!
張飛有蠻力之力,真徒手搏鬥,馬超也是有略有些吃力的。馬超與他臨陣對戰,其實是勝過他的。但是張飛這人耐力極強。
現在徒手搏鬥,真別說,張飛還真有點實力和贏面!
一時難分勝負,打的你死我活!
難免不太上體面。
等馬超的西涼兵追上來的時候,看到此情此景也傻眼了,想要用弓助吧,兩人靠的如此之近,又怕傷着了馬超,想要增援人手上前打吧,也怕不敵,反而被馬超遷怒,或是被張飛反殺。
所以一時之間,竟有點愣愣的,有種插不上手的感覺。
圍觀吧,不太合適,想幫助吧,也有點插不上手。所以就一臉蒙的只能撓後腦勺,想問也不敢問吶,竟就這麼呆住了!
風呼呼的吹,吹的賊冷,兩人打着打着還出了汗,然後滾到地上去了,你不鬆手,我也不讓拳那一種,你來我往的,很快就拳青臉腫了。
西涼兵們略有點迷惑的感覺,愣愣的瞅着吧,有點傻眼。
此地是野外,離蔡瑁之前紮下的營地不遠了,只是擡眼就能看見的距離。跑馬的話,很快就能到,然後他們一擡頭,只見起了火光,還有喊打喊殺的聲音,以及戰鼓擂動的聲音。
這個聲音,是特殊的,張飛一聽就熱淚盈眶了,他知道,必是兄長和軍師的人!
一時之間勇氣上頭,更是不服輸!
然後他身後帶着的兵士們也到了,兩兵相遇,更是混戰起來!
馬超其實是挺有智慧的一人,他沒在意身後兵士們的交戰,西涼兵像狼一樣,還真不怕打打殺殺,不至於吃大虧的。況且張飛的人,也沒幾個人!
他挺在意這蔡瑁原先紮營的地方的火光是哪裡來的!
蔡瑁把張飛引來拖住自己,必然已經撤營跑了。那麼佔住營的人,必是郭娘子。而蔡瑁留後軍,必定人手不多,郭娘子兵雄馬壯,對付幾個後兵,不至於這般大的陣仗!
這熟悉的放火的感覺,用火壯膽,提氣勢的方式,該死的熟悉!
“劉備!”馬超咬牙,不防備張飛眼疾手快,忽的一個蠻力腳蹬,將若有所思的馬超給踢飛了出去,立即翻身而起,尋了空馬跨了上去,大喝一聲,道:“撤!撤!”
說罷就往火光處衝去!
他的步兵也都不戰了,立即要跟隨,脫身!
西涼軍隨之跟上欲斬殺,一時亂糟糟的。
馬超簡直丟臉至極,反應過來後,立即尋了馬來,道:“追殺!必是劉備來接應張飛!兒郎們隨我去擒殺劉備!”
“殺!”一時西涼兵隨馬超之後,如狼似虎的追了過去!
“這個張飛,如此難纏,又有蠻力,不一注意就被他跑了……”馬超咬着牙,心裡不能釋懷!
自來中原,頻頻受挫,這不科學!
如同西涼的狀元,從無敵手的一個人,突然去了清北大學,一看,嗐,天下有才之人這麼多?!較量一番不分上下,這心裡的震動與驚滯,難以名狀的!
先是呂嫺,後有呂布,再是趙雲,他贏不過就算,馬超雖說挺鬱悶,但也想得甚開,但張飛是什麼鬼?!
他這種屠夫,竟然還能有這種武力?!
不能輸啊,輸了臉就丟盡了。
他堂堂天之驕子,西涼狀元,豈能輸於一個祖輩殺豬的屠夫?!
所以這是不服輸,不服氣,也不甘心!
但心裡同樣都是震動的,對他的觸動特別特別的大!
身爲公卿後人,身邊俱都是侍奉捧着自己的人,他一向都是自視甚高的。來了天下游蕩,才發現,這天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些出身寒門的人,原來本事也不輸自己,甚至有些出身山賊水寇的人,本事也不輸自己……
馬超之前就是一個臭屁的熊孩子,年少輕狂,輕天下英雄,總覺得老子天下第一。而因爲出來以後,遇到的都是高手,這一切對他內心的塑造和對自己的自省,是不可估量的另一種教育……
高才能的人必然高自尊,而高才能的人又有高家世,起點極高的更高自尊。
馬超現在,就是有點死磕和輸不起,接受不了的憤怒。當然還有掩飾都無法掩飾的震驚!
對於寒門,未必是如後世那般的貧寒,如張飛這等鄉紳,有鄉里有頭有臉的人家,在公侯之後的門第前是絕對不夠看的,就是寒門。現代人對於寒門,其實也有很大的誤解。
寒門,其實多數,絕大多數,對比現代來看,其實至少是中產階級以上的出身!這一類,基本在門閥根深蒂固,相互聯姻,枝繁葉茂的大家族來說,就是毫無根基的寒門。
出身好的人,特別受不了的就是這類人與自己爭光芒。
馬超也一樣,現在的他,其實是在受着社會解體重組,勢力洗牌,萬物無有常態的社會毒打。對他的內心的震動,崩坍,瓦解,難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