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攸整個的都腳底發飄了,笑的見牙不見眼,一面得意一面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萬萬不敢當啊……”
呂布這個性格都愣是沒插得上話,他一愣一愣的看着這一幕吧,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不能深想,一想就有點頭大,連他的表情都怪了起來。
司馬懿見他愣神,笑着上前,道:“許攸如此之力,主公不可不嘉獎也!當許以重利高位,方可令他開了尊口!”
呂布不吱聲,良久才愣愣應了一聲。
呂布還是沒插上話,那邊謀士們與將士們又說了,捧着許攸道:“子遠可願再立一功,若能助他們拿下冀州,拿下鄴城,這個功勞,可以抵得上三軍之力啊。”
然後那個又說了,道:“若是子遠能立下此功,我願讓吾一席之位於子遠……”
這個又說了,“我也願意!我營渴求許攸之才久矣,如今願也讓一席位與子遠……”
然後將士們又說了,道:“恐怕我等席位低也,不如求主公之賜下一位,以子遠之才,必是伴君左右的才能,豈能委屈。”
這意思吧就是他們的席位真的配不上許攸。
呂布第一回作爲旁觀者,整個人有點莫名其妙恍惚的微妙感。
這話說的,怎麼說出來的?!這麼噁心!
再說了,要什麼樣的位置才能配得上這許攸,把他這溫侯的位置讓出來給他是不是就妥了?!
這些吹捧,真的噁心的不要不要的。
司馬懿對呂布道:“若許攸助主公拿下冀州,懿願退軍師位以讓!”
呂布一臉不可思議的道:“他?!”
呂布道:“布之軍師,只可爲仲達!”
司馬懿道:“話不可不說!”
呂布也很上道,一下子就悟了,雖然噁心,但是爲了鄴城,忍了!他忍着噁心,敲了一下手邊的杯子,清越的鐺鐺兩聲,這酒器是金屬製物,因此聲音是很大的。
衆人便都笑着看向呂布。
呂布笑道:“布不可無子遠之才爲佐矣,諸位也都深以爲是否?!”
“然也,子遠之才,若有功,主公可賜重位矣,我等皆服!”諸位將軍與謀士異口同聲道。
司馬懿適時起身,道:“懿願以軍師之位以讓子遠,賢能者居上,至理也!”
許攸慌的不行,忙推辭道:“攸無才德之人,怎敢有心替司馬軍師之職,萬不敢當,萬萬不敢!”
呂布笑道:“布不可無仲達,然亦不可無子遠也?!諸位以爲如之何?!”
有謀士上前笑道:“主公!此事好解,可設立左師與右師,如此,主公便可得兩位軍師……”
呂布大喜,下去執了許子遠的手,又拎住了司馬懿的手腕,笑道:“布有左右軍師,何愁不得冀州!”
許攸心內狂喜,見左右也無人反對,都是很高興的樣子,早飄了,如今已達成心中目標,便道:“……不瞞溫侯,攸正帶重命來報。”
“哦?!”呂布道:“帳內皆是布腹心也,子遠請直言之!”
“四更……”許攸看着呂布道:“今夜四更,東門可開!溫侯可收到攸之信?!”
今夜!四更!
呂布心中開始狂跳,興奮的瞪着眼睛,看着許攸,道:“果真就是今夜!?”
“千真萬確!”許攸道:“今夜四更,東門可開,溫侯可立從此門入內!”
呂布大喜,道:“布今夜必率師進冀!諸位與布同去!”
“是!”諸將都應下,十分齊聲。
“不過……信?!”呂布道:“子遠竟曾上過信?!”
有謀士上前道:“先前的確收到城上之信,卻不知是子遠所送,一時不敢確信真假,因此不敢稟承於主公,以爲有詐,所以吾等便商議後準備確認真假以後,再呈上,不料竟是子遠所送機密,沒想到竟是誤了……”
司馬懿只笑。
想要誤過去,這種事不需要他親自說,自有人說。
呂布也只是一問,又是好哄的人,因此聽了也不以爲意,道:“原來如此,若知是子遠之信,必早已呈上!原來早有約期,子遠果真是布助力也,計謀深遠……”
許攸笑應不敢。沒說那信沒有約期,只提東門之事。見衆人也沒拆穿,便很興奮。心說這呂布倒是好糊弄,左右上下都是糊弄着他。
不過這也是好事,這是提醒了他的功勞,還加大了功勞,往後由不得他不做高位。
但見左右推波助瀾的幫他,他心裡也挺高興的,覺得以後肯定好做官。
眼珠一轉之中,只覺司馬懿此人略有些深不可測以外,其餘一切他都滿意,包括呂布,他覺得呂布真的太好糊弄了。瞧他這被糊弄的一愣一愣的。有信不報與他,竟私自昧下了,竟然也是輕輕放過,也不知這呂布是不是真的很容易被矇蔽。
將來……
他看了一眼司馬懿,此事司馬懿肯定知情,並且不報。那麼,這是爲什麼呢?!私心,讓他不報,忌憚自己有了大功勞而昧下了?!
那麼以後,就少不得要與他爭一爭了。
這司馬懿說要讓軍師之位,恐怕不是真心啊……
權力還肯拱手讓人的?!
許攸只覺此人深不可測,這心裡便十分防備。
當然也很興奮,他是不介意爭鋒的,以前在袁氏陣營是沒這個機會,爭的人也輪不上他。但是真有機會可以爭,他包管爭的比誰都利害!
司馬懿瞧不上這個人,掃他一眼,都知道他在想什麼。爭權力啊。他說要給,問題是他說給,這許攸就能要得起?!
一塊抹布小人,用完了也就丟一邊了,就算真的交接權力,這上上下下的人哪個肯服你的管?!
當權力交接只是遞個東西那麼簡單?!
太天真。
他司馬懿若不是有才能可以取得他們的信任,壓得住,恐怕這軍師之職也坐的不穩。
這許攸……
司馬懿都不想正眼看他。當然了,戲還是要做的。
呂布哈哈大笑,搓了一下手,不自覺的去摸自己的方天畫戟了,道:“先準備進城事宜!待功成以後,布再與子遠好好一聚,再慶賀!”
許攸道:“是!”
衆謀士也都賀道:“候主公得勝歸來!子遠這裡,吾等定好好奉陪,絕不怠慢也,主公且安心前去!”
呂布便帶着諸將,司馬懿隨後走了!
諸謀士拉着許攸恭賀道:“能得冀州,子遠有大功矣,將來爲軍師,萬萬不可忘卻我等,將來提拔族中子弟,恐還要子遠在主公面前美言……”
許攸享受着這份討好,哈哈笑道:“……定然不忘!”
“走!”諸謀士還有情報和消息想套呢,當然不遺餘力的奉承着,哄着捧着他去了。
到了大帳,所招待的一律用最好的規格,佈置無不精緻,酒食無不精細。處處用心。
許攸喜不自勝。一直處於飄飄然的狀態都沒辦法好好思考,以及看一看這大營之中的狀態!
呂布出了帳,冷風一吹,便恍了一下神,他馬上就能進城了嗎?!
便興奮的直搓手,竟莫名有點緊張!
司馬懿道:“主公,許攸信件之事,是懿擅作主張,並未報與主公知曉!還望主公恕罪!”
呂布見他主動提了,雖然心裡有點不高興,但也不至於給司馬懿臉色看。
“諸將與諸人都皆知曉,只瞞着布一人?!”呂布介意的是這個,便看向司馬懿與諸將。
諸將也都請罪。
一將道:“先前收到許攸投下城的信,並非是因爲有詐纔不報與主公知曉,而是軍師怕主公耐不住去城下晃時會情急之下叫城上人看出來,因此才並不報知,剛剛帳中之言只是哄騙那許攸,我等有欺上之罪,請主公恕罪!”
罰不責衆,呂布那臉色精彩的不行,哼了一聲,道:“你們跟布久矣,如今,只識軍師,不識布矣!”
這,這話……要擱一般主公身上,是根本不可能說出來的。這話多嚴重啊?!要真說了,不見血不死人,不你死我活,休想結束。
但這話擱呂布身上,那可真是正常操作。他就是發泄一下。
然而就是發泄一下,也叫諸將臉色微白,沒人是傻子,誰都知道這話的嚴重性,不猜忌都不結終的開端。他們紛紛道:“主公!我等之心,主公當知矣!昔年主公入徐,我等跟隨陳宮,生死相隨,如今主公興盛,我等更從未有過他心,又怎麼會對主公有異心。更何況軍師,主公當軍師面出此言,叫軍師情何以堪!?”
呂布其實話出口後,也隱隱有點後悔,見諸將眼中微有淚意,不禁憶起往事,也很難受,又覷了一眼司馬懿的臉色,怕他生氣,便隱隱的有點說不清的鬱悶,想道歉吧,真開不了口!
司馬懿倒是挺平靜的,他反正是從不在意呂布嘴裡吐出來的不是象牙的話,便道:“懿之榮,主公與之也,懿之棄,也是主公與之也,主公若棄懿,吾自也遵從之……”
這話的意思就是說,別攔着我走,我想反你,他們也不聽啊。再說了,我走不走的,還不是你呂布一句話說了算?!
這球一踢回來,呂布就沉默了,像他這種人哪拉得下臉面?!
“主公若要殺懿,懿也只遵從之也……”司馬懿淡淡的道。
這話說的,叫呂布反而更不知道怎麼接話了,心中悔意陡生,便道:“軍師何必出此氣言?!下回不再犯便是……”
“主公性情不定,懿不能保證。”司馬懿道:“便是有影響主公性急的信件,懿還是會攔!”
呂布窒住,也生氣了,哼道:“……軍師如今獨斷專行,叫布也懼之也。若不服布,何必爲吾軍師?!”
司馬懿道:“如今正來賢能有功之人,若主公覺得懿獨斷不能容忍,懿可退位讓賢。”
呂布氣的臉都青了,指着司馬懿道:“……布並非離了你便不行!”
司馬懿不語。
“你如何能要脅於布?!”呂布道:“截斷吾信,還有理了?!布自認對仲達多有忍讓,若仲達在別處,此事可能幹休?!”
司馬懿十分平靜的道:“不能!”
不打個預防針,將來呂嫺的事發的時候,估計呂布更得炸。所以現在得攔住了。
呂布更氣了,道:“你,你……”
諸將見呂布生氣至此,便忙道:“主公,軍師爲全軍上下盡力盡忠,主公如何能棄軍師?!”
又勸司馬懿道:“此事軍師的確有隱瞞之錯,向主公認個錯,此事便揭過了。不要在戰前有此爭執與不悅啊。”
司馬懿能道歉?!
他淡淡的道:“雖有錯,卻不可認錯。主公性情與旁人不同,若以常法事之,如何能得大功!?恕懿不能認錯。主公若不滿於懿,拿下冀州之後,城中多的是賢能人,主公取用之既可,懿自歸去是也。懿遵女公子之意來佐主公,凡事只遵事之形勢而選擇有所爲,而不依常理是也,懿雖知此非常理,然,主公不同,事主之事不可一以概之也。恐吾並不能認錯!主公若要治罪,懿也無話可說!”
這是怎麼都不說自己錯了的意思。
呂布氣的不要不要的,但是一提到呂嫺,他也不想因爲這事與司馬懿鬧僵了,因此臉色鬱悶,拉不下臉來的肅着一張臉僵在那裡,又氣又怒,又後悔又鬱悶……
看司馬懿有時候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吧,有時候真的能氣死人。
這是倚仗嫺兒的叮囑,拿捏自己不能輕易動他。
呂布一想到此吧,就真的是越來越氣!
因此竟是也不吱聲緩解這氣氛。
諸將都很緊張,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這可真是……這尷尬的氣氛。
領導之間起矛盾了,這可咋整?!
這可是要打仗了啊。這叫啥事?!
眼看快要到四更,諸將便勸道:“……時候將至,不如先進城?!”
司馬懿反正是不受影響,道:“傳吾號令,全力攻城,進城之後,迅速圍下府庫,不得搶掠平民。違者斬!”
呂布看了他一眼。司馬懿手握着那把呂布給與的劍,道:“軍師印尚在手,懿之令,軍中上下必遵之也!違令者,斬之!”
呂布沒吭聲,總算是沒反駁,這個時候槓上。
他哼哧哼哧的還沒消氣呢,罵道:“都聽不見軍師之令嗎?!還不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