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建安十五年的秋季。印度河平原上,被圍困長達大半年的比克城如同一座死城矗立在瑟瑟秋風中。郝彌羅苦苦等待的樑軍因糧道斷絕,自動撤兵的情況遲遲沒有出現。貴霜各部,也沒有援軍來爲他解圍。
實際上,曾經倒是有那麼一支貴霜公侯領着自己領地的軍隊前來解圍,但走了一半聽到北境厭噠人已被樑軍大敗的消息,便又悄悄的原路退了回去。
比克城中已經快斷糧了,城中戰馬都已被兵將們偷偷宰殺吃光,以解決日常糧食不足,吃不飽的問題。再過些時日,城中貴霜兵士怕是每日二兩糧都沒有了。郝彌羅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他終於意識到,厭噠人一定是出了問題,他們要麼沒按約定來,要麼被樑軍粉碎了進攻。
絕望的郝彌羅發起了一次突圍之戰。只是已經晚了,樑軍固若金湯的包圍圈不可能讓郝彌羅的兩萬大軍突圍而去。
比克城的四面城門突然同時打開,黑壓壓的貴霜軍從城中蜂涌而出,他們連將領都沒有戰馬,全都是徒步做戰。分兵突圍的貴霜軍只有郝彌羅親自率領的一支是主力,其餘幾支都是爲吸引樑軍兵力的虛兵。
城外壕溝中,土壘上,樑軍的箭矢頃刻間便如飛蝗般向他們射去。血雨紛飛中,郝彌羅的兵士成片倒下,但他們迅速的豎起了五花八門的“櫓盾”。突圍之前,郝彌羅便令全軍,竭盡全力用城中各種可用的材料打造櫓盾。城中的所有門板因此都被拆卸下來。
隨着蓬蓬的箭矢入木之聲,突圍的貴霜軍櫓盾上插滿了樑軍箭矢,他們依舊向前快速挺近着,但是可能是因爲營養不良,體力不支的原因,衝擊的速度已逐漸慢了下來。
轟隆一聲巨響,一塊門板製成的櫓盾被塊大石擊的四分五裂。門板後的貴霜兵士被震飛出三仗之遠,嘴中大口大口的吐着鮮血。十幾發箭矢乘機從這個間隙破空而入,將幾名甲冑單薄的貴霜步卒射翻在地。
空中數十發正在燃燒的火爆彈如飛火流星般劃過,落在涌動的貴霜步卒人羣之中,騰起的滾滾烈焰將數以百計的貴霜兵卒吞沒在火海之中。
其餘貴霜人依舊吶喊着,和傷兵的嘶喊哭嚎聲混合在一起,繼續向前奔衝着。一名貴霜旗手被亂箭射倒在地,旁邊一名將官隨手撿起他身旁的戰旗,繼續向樑軍的真諦衝刺。空中一個黑影突然籠罩下來,哈斯特巨鷹那碩大的鷹爪從他頭上掠過,一下就將他整個人拎飛起來,接着他的無頭屍身被甩落下來,巨鷹再次騰空而起時,他那顆被抓碎的頭顱才掉落在地。
空中除了這些哈斯特巨鷹,那些羌雕也出現在空中,上百裝滿石腦油的陶罐被拋投而下。摔裂的陶罐弄的戰場上滿地都是石腦油。
在軍中指揮突圍的郝彌羅發現眼前一暗,以爲又是樑軍的巨鷹撲了下來,緊張的擡頭一看,卻不是如此。而是空中莫名多了一塊巨大的布幔,那布幔顯然是由多塊布錦縫綴而成,鋪天蓋地的向貴霜軍兜罩而來。
郝彌羅不知道樑軍是如何做到這點的,別說貴霜兵卒上空沒有樑軍的飛艇,即使有也做不到讓一塊布幔向貴霜軍兜頭罩下。其實這是樑軍用兩具相隔一定距離的弩炮,同時發射兩顆石彈,由兩顆石彈拉拽着布幔飛翔的效果。
不等郝彌羅細想,那布幔已將數百近千的貴霜兵卒籠罩住。接着無數火箭從樑軍陣地上飛射而來,那浸滿石腦油的布幔頓時熊熊燃燒起來,撒的到處都是的石腦油也燃起烈焰。正在奔衝的貴霜軍中頓時到處升騰起烈焰,上空充斥着被烈火灼傷兵士的哀嚎。
有的貴霜兵卒此時開始潰逃,郝彌羅揮舞戰刀,當場親自斬殺了一名畏戰逃竄的親兵,他將手中戰刀舉於空中,口中用貴霜語高喝道:“此戰有死無生,退必定是死,全力拼殺,突圍而去還能保留一絲生機。誰膽敢畏敵退縮,當場斬殺,勿論理由。全軍,隨我衝鋒!”說罷,他大步流星的向樑軍陣地奔衝而去。
貴霜步卒在郝彌羅的親自督陣下,冒着烈火炙烤,石彈飛襲,箭羽亂射,繼續用盡身體最後一絲氣力向外突圍。衝在最前方的人離樑軍所構築的壕溝土壘已不到二十仗遠了。就在這個時刻,無數標槍,彈弓彈丸卻突然從壕溝中向這些貴霜兵飛襲而來,貴霜兵卒如同撞到一道透明的牆壁上般,嘩啦啦的倒落在地上。
樑軍的陣地就如同絞肉機般,無論涌來多少貴霜兵士,都如同被吞沒到無底洞中般,全部變成了屍體。過來小半個時辰,樑軍的壕溝土壘前已是屍積如山,後方的平原上也橫七豎八滿是貴霜兵卒的屍體。
郝彌羅長嘆一口氣,他心中明白今天即使將所有貴霜兵士都填在這,自己也衝不出樑軍的銅牆鐵壁。他下令道:“收兵”,自己返身就向比克城中走去,突然胸口一涼,胸前一個箭簇已經凸了出來,一支樑軍長弓手的重箭從他的背心穿胸而過…,貴霜殘兵已狼狽不堪的竄回比克城。
一天後,比克城的城頭掛起了白旗。幾名將官出城與樑軍一番商談後,開始獻降。成羣結隊的貴霜殘兵,赤手空拳的列隊走出了比克城。至此,貴霜南境規模較大的貴霜餘部已被樑軍肅清乾淨。張遼接下來要應付的是那些多如繁星的貴霜地方官吏和公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