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太師府。司馬懿端坐在大堂首座,應其召喚而來的鄧艾畢恭畢敬的對他施了個禮道:“不知太師召末將來有何事?可是仇昭儀之弟被殺…”
司馬懿哈哈一笑,打斷他的話道:“非也非也,士載勿用心憂此事。聖上都沒提這事,即使聖上過問了這件事,汝秉公執法,嚴肅軍紀,也無任何過錯。退一萬步說,就算天子怪罪於汝,本太師也會力諫天子,保汝無事。”
“那太師召末將前來有何事相商?”
“士載啊,是這樣。你也知道,朝廷近段時期,要集天下之兵,與樑國做決死一戰。但是當下,從各地向鄴城集結的兵馬青壯和糧草輜重中,不少在半路就被樑軍襲擊。讓我們損失不小。汝看我們該如何應對?”
鄧艾迴道:“末將需要對照地圖,知曉每次襲擊的詳情,方能回答太師之言。”
司馬懿應道:“本府就有一座巨型沙盤,足夠士載在上推演。本府中掌管軍情塘報的將官和部分幕僚也已在那等候,我等就在沙盤前做一番商討。”
說罷,在府中僕傭婢女的引領下,二人來到一間更大的屋室,七八名司馬懿幕府下的將校幕僚也早已在此候着。
鄧艾在室內的巨型桌案上果然看到一座方圓數仗的巨型沙盤,沙盤上山川河流,城池要塞一應俱全,標識的清清楚楚。司馬懿的幕僚將官們開始一一講解,在何地何時,多大規模的部隊遭遇到了什麼樣的樑軍襲擊。
最後一名講解的正是鍾毓,他在逃過黃河岸邊那一劫後,便渡過黃河一口氣逃入鄴城。他因失職之嫌被革去官職後,立刻投入到司馬懿的府中充當幕僚。當下,投入司馬懿幕府供事,在被委任朝廷重任已是不少魏國士子仕途進階之道。
當鍾毓講完,鄧艾便問道:“汝等在那黃河渡口,可發現被燒燬或沉沒的船隻殘骸?”
“稟將軍,當地沒有發現任何船隻的蹤影,無論是完好的還是被譭棄的。當時只發現了被燒燬的碼頭棧橋痕跡。”
鄧艾聽完點點頭,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從懷中掏出尺規等器具,在沙盤上擺弄起來。包括司馬懿在內,衆人不知他何意,只能靜靜的看着他一番忙活。
終於,鄧艾停止了他的活計,對司馬懿抱拳道:“太師,末將斷定樑軍必然在黃河沿岸有一處補給之地,而且此地還利用船隻,通過黃河水道與樑軍的大後方相聯,以及利用船隻從水道運載騎兵襲擾我軍。如此,我們只要襲取了此地,便能瓦解樑軍在我腹地的撓掠!”
司馬懿讚許的點了點頭道:“某也曾想過樑軍能分成若干小股部隊,在我腹地縱橫馳騁,僅憑搶掠繳獲的物資是難以保證穩定補給的,所以斷定他們必然在我腹地有一個或多個集中補給點。只是當下,我大魏的情況你們也是知道的。各地都在全力征兵,郡縣的兵力幾乎接近於無,僅夠守城。用於探查敵情的斥候精銳更是沒有。所以不可能要底下的郡縣來發現他們的補給點。那麼,士載,汝是如何知道樑軍這補給點就在黃河岸邊的?”
鄧艾拱手迴應道:“太師請看,受襲的幾個點都距離黃河岸邊不到百里,最近的只有十五里,最遠的也只有八十餘里。樑軍騎兵在沒有糧草輜重隨行,又依靠隨意亂撞來尋找襲擾目標和規避我軍搜索的情況下,百里範圍恰恰是他們的行軍極限。
鍾毓所率領的部隊則乾脆就是在黃河岸邊被襲擊的。最關鍵的依據是,鍾毓在這個被襲擊的渡口,沒有發現任何船隻的殘骸。若說是這些船隻全被樑軍故意弄到河道中間沉入水底,這麼做完全沒有意義啊!所以只有一個可能,船隻是被樑軍順着黃河駛走了。那些船隻非專門的水手是不可能駕駛的,由此可以斷定,參予襲擊渡口的樑軍中必然有部分是水手出身。他們也不大可能是騎馬而來,所以偷襲渡口的樑軍必然有部分是駕船而來。既然這些乘船的樑軍與岸上騎兵配合如此默契,說明他們是從一個地點出發的。如此,就就更加證明了樑軍的補給點就在黃河岸邊某個點上。”
司馬懿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稱讚,末了他感嘆道:“某素來以有識人識才之能頗爲自傲,但某最得意的還是發現了士載這麼一個人才。”
說罷,他扭頭對身後的令兵吩咐道:“傳本太師軍令,調集精銳斥候,對河北黃河沿岸進行仔細探查。注意,行動要悄然進行。儘量要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找到對方。”
“諾”
……
黃河白馬渡下游十五里處的河灣中停泊着大小上百條船隻,大多是維京戰船,還有從魏軍那裡繳獲的渡船。岸邊搭建着一個簡易碼頭,碼頭周圍堆積着不少的糧草輜重等物資。遠遠望去,還有一些長弓戰車和一些遊騎在周圍散開,遊弋警戒着。
典青軍團僅有兩千人不到的鐵騎孤軍深入魏國腹地,不可能廣撒斥候進行戰前偵查,定好目標再加以奇襲。那樣在各個方面條件都是不允許的。首先就沒這麼多斥候可派,其次這樣很容易反過來被魏軍抓住蹤跡。最後空間時間上也不允許。所以,只能是分成若干部隊,分頭出擊,以隨意亂撞的方式搜索目標,撞到哪便打到哪。
典青帶着些許憂慮說道:“某倒不在意他們能斬獲多少,只要他們都能安全的歸來便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