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揚州刺史府內,看到劉奇送來的信,袁術面目猙獰,怒氣衝衝的拍着桌子說道,“劉奇小兒,欺人太甚,本將定與你勢不兩立!”
坐在右首的楊弘接過侍者送過來的信件,展開看了起來,映入眼簾的是一行行氣勢磅礴的字:今聞袁公智奪揚州,然師出無名,則爲不義之舉,爲天下大義,本侯欲效楚昭王封公子夫概於堂溪,與袁公射獵於吳房故地,當上書朝廷請封袁公爲揚州刺史,料想汝南袁氏四世三公,若袁公不至,本侯定率軍直上汝陽,問臥雪先生,汝南袁術,心中尚有天子否?尚有大漢否?尚存忠義否?九泉之下尚得安寧否?本侯靜候袁公佳音。襄陽侯劉奇留。
楊弘看完之後,將信件傳到了下首的荀正手中,心中已然琢磨着更多的對策,以前自己和閻象對壘,自己憑藉着能夠拍袁術的馬屁,縷佔上風,可自從閻象被自己排擠,率軍堅守涅陽被俘,又冒出來了一個潁川荀氏的荀正,這傢伙拍馬屁的功夫比自己強多了,加上爲人卑鄙無恥,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就已經深得袁術信任,隱隱能夠和自己這個長史分庭抗禮,自己要是不能夠出謀劃策勝過那傢伙一籌,那廝遲早爬到自己頭上去。
尖嘴猴腮的荀正腦袋早已轉了起來,自己在荀氏本就是庶出子弟,不受重視,現在能得到袁術禮遇,更多的是憑藉自己的聰明才智,別人不清楚,荀正心中可清楚的很,自己能夠在袁術麾下風生水起,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發現了袁術的秘密,袁術不過是被推到檯面上的一個傀儡而已,這支勢力背後真正做主的人還是陳郡袁氏的話事人,那個人,叫袁渙。
荀正也明白,現在就算得到袁術的信任也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有袁渙在背後,自己永遠融入不了這支隊伍的核心,而自己想要融入這支隊伍的核心,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袁術這個傀儡,真正的掌握大權,荀正通過和袁術的接觸,終於撩起了袁術心中對權術的強烈yù wàng,讓袁術心中對袁渙有了不滿,而自己給袁術出的那條計策,袁術採用之後,荀正就知道,自己,離這支勢力的核心,又近了一步。
荀正心中暗自琢磨着,看來,讓呂布那喪家之犬屯兵陳郡還真做對了,雖然分出去了三萬兵馬,看似讓袁術麾下勢力弱了不少,可只有荀正和袁術二人心中清楚,在袁渙不知不覺間,已經將袁渙在袁術軍中的勢力,剝奪了出去,放到了陳郡,要是呂布能夠佔領南陽,那自然是好事,若是呂布敗了,也就將袁渙手中的勢力消磨的差不多了。
荀正頗爲擔心的是,呂布屯兵陳郡止步不前,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要是呂布真的率着這些人割據陳郡自立,那到時候自己可就要承受袁術的怒火了,三萬人縱使是袁渙的人馬,明面上也受袁術的節制,可要是呂布扯旗,那這支人馬真就是資敵了。
現在襄陽送來的這封信,對於荀正來說,那就是救命的良藥,只要到時候說動袁術,勒令呂布即刻進攻南陽,到時候不管成敗,那自己在袁術麾下可真就站穩腳跟了,如果說楊弘是陪袁術發家的心腹之臣,那等到此計之後,自己的功勞可就算的上是從龍之功了。
“諸位愛卿,劉奇小兒,欺人太甚,爾等以爲該當如何處置!”荀正被袁術的話驚醒過來,目光左右一瞥,才發現廳中諸人將這信件已經瀏覽了一圈重新放在袁術的案上了。
紀靈怒髮衝冠,抱拳道,“只要主公一聲令下,紀靈願率麾下士卒殺入荊州,劉子瑾雖然詭計多端,可在我軍精銳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虛妄。”
張勳也抱拳請戰,“主公,去歲張某中了劉奇小兒詭計,心中甚是不服,某願率軍出征,替主公蕩平荊州,殺滅這黃口小兒的威風。”
楊弘抱拳道,“主公,不可,萬萬不可輕動!如今揚州初定,輕動恐惹揚州不穩,更何況敘公子還在劉子瑾手中,若是主公惹怒了劉子瑾,敘公子恐怕性命不保啊!”
楊弘稍稍頓了頓,繼續開口道,“主公,依屬下之見,不若我等先向劉奇示弱,想辦法贖回敘公子,到時候也能使劉子瑾自滿大意,等到呂布那廝準備好,到時候輕易就能襲取南陽,那時我等再乘勝追擊,荊州定可一舉而定,到時候主公坐擁荊揚富庶之地,天下誰人還是主公敵手?”
聽到楊弘的話,荀正心中隱隱擔憂了起來,想不到楊弘這廝也看透了此間厲害,不過幸好,這老傢伙還不知道袁術被後還藏着個袁渙,不然,自己的地位就危險了。
看到荀正面上自信的神色,袁術開口問道,“荀愛卿,你怎麼看?”
荀正撫了撫頷下短鬚,故作高深的點了點頭說道,“主公,紀靈、張勳二位將軍與楊長史所言都有理,不過荀某以爲,他們幾人之見,都不是上佳之策。”
袁術點了點頭說道,“不知先生有什麼上佳之策,還請速速道來,袁術洗耳恭聽。”
荀正開口問道,“不知主公可知道,昔年漢高祖被困漢中,爲取天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事?”
袁術朗聲笑道,“此事我大漢百姓耳熟能詳,本將自然知曉,荀公還請速速道來妙計,莫要勾袁某的魂纔是。”
荀正含笑道,“主公英雄之姿,何不效仿當年高祖之舉,做一番美談,如今呂奉先屯兵數萬,在陳郡枕戈待旦,蓄勢待發,劉子瑾既然口出狂言,要與主公射獵於吳房,主公不妨答應劉子瑾,明面上大張旗鼓進軍汝南,先派人快馬加鞭贖回公子,隨後命呂奉先奇襲南陽,到時候等到大軍突至,恐怕劉子瑾還在做自己的美夢”
袁術看到荀正對自己使眼色,當下頷首道,“先生好計策!漢高祖不過一介亭長,尚能成爲九五之尊,我袁術四世三公,某家又是袁氏嫡子,如何登不得九五?高祖當年能夠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本將今日如何不能明會吳房,暗襲南陽。”
看到袁術的神色,廳中諸人紛紛拱手道賀。
“主公英雄之姿,定當超越前人。”
“主公四世三公之後,到主公此生,也該當更進一步了,劉氏已經佔了江山數百年,如今袁氏乃是天下最盛,第二盛的弘農楊氏又是主公姻親,反觀劉氏,一個成才的都沒有,縱然當今天子,也不過區區稚童,劉子瑾弱冠之年,身無寸功,就被封爲襄陽侯,長此以往,國將不國,此乃劉氏衰敗之兆也!堯禪位於舜,舜禪位於禹,皆是賢者當政,如今天下賢者莫有貴於袁氏者,主公日後取代大漢,此乃大勢所趨也!”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作祟!黃巾妖孽之禍,已然應驗,大漢將亡矣!主公英雄之姿,天下皆知,日後定然成就霸業!”
“漢有高祖而得立,今有主公,甚於高祖無數倍,日後定當讓我九州更上一層樓!”
…………
聽到衆人的讚譽,袁術不由的有些飄飄然,等到衆人的聲音弱了下去,袁術開口道,“爾等都下去吧!本將日後更進一步,定然不會忘了諸位今日與我共患難!”
看到諸人告退,袁術朝着身旁一名侍者說了什麼,就見那侍者走到荀正跟前,小聲說道,“荀先生,主公讓您稍待片刻。”
看到這一幕的衆人,臉上紛紛露出一抹羨慕的神色,唯有楊弘臉上露出一抹一抹不快,心中不忿的道,“又被這傢伙搶了先!看來,下次老夫得想一些更好的主意,壓一壓這傢伙了!”
等到諸人都走了,荀正纔在侍者的帶領下,朝着偏廳走去,荀正有些出神的琢磨着,自己該如何應付袁術的問題,要是自己出個紕漏,在袁術心中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那自己日後的地位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在一個小廳之中,袁術看着走進來的荀正,指了指席子說道,“荀先生,坐!”
荀正也不猶豫,端坐了下去,只是他沒看到,袁術眼角閃過的那一絲不快,袁術朝着身旁的侍者說道,“出去讓兄弟們守好,任何人不得接近。”
袁術帶着一絲陰翳說道,“荀先生,你今日這計策,有助長呂奉先風頭的嫌疑啊!”
荀正含笑道,“主公多慮了!呂奉先不過一鄉野鄙夫而已,如何敢何將軍相比?當年韓信能統軍百萬,也只能爲高祖階下臣子而已!”
“呂奉先心高氣傲,桀驁不馴,還需要打磨一番才能成才,爲主公所用啊!”荀正拍着馬屁說道,“呂奉先在陳郡呆的時間越長,對麾下士卒的統率力越強,難免日後跋扈!現在主公令呂奉先偷襲南陽,一來可以減少呂奉先對麾下軍隊的掌控,二來可以敲打敲打呂奉先,讓他知道,在這豫州、揚州之地,是誰說了算。”
荀正詭秘的一笑,這才湊近袁術說道,“更何況,呂布麾下那幾萬人馬,死的越多越好,到時候等到呂布拿下南陽,手中兵馬估計就死的差不多了,到時候沒有兵馬,他呂布縱然勇冠三軍又能如何?到時候主公業已安定揚州,到時候荊州兵馬和呂布麾下兵馬都損耗嚴重,主公接管南陽,揮師南下,荊州已在掌中矣!”
袁術皺着眉頭說道,“呂布本就粗莽,本將心中琢磨着,要是讓呂布那廝偷取拿下南陽,到時候藉着南陽地勢,佔據城池而立,豈不有損本將名聲。”
荀正看着袁術,幽幽的說道,“主公,這又有何懼?別忘了,呂布的糧草還捏在主公手中,就算是呂布聽調不聽宣,主公大可以籠絡呂布,命他爲南陽太守,劉子瑾年輕氣盛,豈能忍受此等奇恥大辱,鷸蚌相爭,到時候主公只管坐收漁利就好啦!”
袁術開口問道,“那呂布可是天下第一猛將,當年虎牢關前力壓羣雄,本將時至今日回想起來,尚且心有餘悸,若是呂布得勢,怕是不弱於當年項羽,這纔是本將憂慮之處啊!”
“嘿嘿!”荀正冷笑一聲道,“若是到時候呂布氣勢太盛,冷不丁的呂布的行軍路線出現在荊州領兵大將的帳前,主公說說,有心算無心,呂布麾下的人馬,又能支撐多久?”
荀正眨了眨眼說道,“主公,呂布不足爲患,那位纔是心頭之患啊!”
袁術點了點頭說道,“此事你放心,那廝這次去陳郡,本將豈會容許他活着回到壽春,他要是回到壽春,我等這一番謀劃豈不白費了。”
荀正抱拳道,“主公英明,荀正佩服不已!”
袁術語重心長的說道,“荀先生,呂布之事,還是要謹慎啊!單單一呂布,可抵三千兵馬。”
荀正開口說道,“主公,呂布此人重利輕義,爲人狡黠,屬下倒是有一計,將呂布和主公牢牢的綁在一塊,只是主公要犧牲些許利益了。”
袁術拉着荀正的手說道,“先生有什麼妙策,快快到來,等到本將登上高位,定然不會忘了先生的功勞。”
荀正湊近袁術說道,“主公,袁耀公子已經快要及冠,某之前見呂奉先家小,其女也已有二八芳齡,主公不若和呂布結親,許諾其女正妻之位,等到主公登上大寶,呂布的女兒就是太子妃,呂奉先就是實打實的國丈,我就不信呂布捨得了這種榮耀?”
“不行!”袁術面色不虞的說道,“我袁氏四世三公,門第高貴,豈能與一邊野匹夫之後結爲姻親,若讓此女入我袁氏門庭,有辱我袁氏門風!”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荀正悠然的說道,“主公,當前還是要拉攏呂布,別說等到呂布熬到國丈的時候已經老得走不動了,就是他還拿得動刀,到時候又比得了主公一句金口玉言,縱然是皇后,也是可以換的嘛,更別說一個太子妃了,更何況想要從一個野丫頭身上找點缺點,那太容易不過了。”
袁術撫掌笑道,“荀先生果真大才,等到此間事了,你就是本將主簿了。”
荀正躬身道,“多謝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