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出發前往官渡,路可不是一天就能走完的。天見將士們都有了倦意,便下令安營紮寨。陸仁是司管軍需的隨軍主薄,各個部隊的糧草調度全是他的事,這個時候他就忙着計點各個部隊的人數與所需發放的糧草,一直忙到初更時分纔算全部忙完。
曹操這次從許昌出動的部隊約兩萬人左右,其中有萬餘人是張繡的降兵與從宛城一帶調集回來的守軍。在此之前,也就是陸仁陷入袁尚暗莊的那段時間,官渡一帶曹操就已經佈置下了有兩萬人左右,目前雙方兵力對比大致是曹操四萬對袁紹十五萬。另外曹操派臧霸率精兵自琅玡(今山東臨北)入青州,佔領齊(今山東臨)、北海(今山東昌樂)、東安(今山東水縣)等地,牽制袁紹,鞏固右翼,防止袁軍從東面襲擊許昌;數月前搶佔到黎陽(今河南浚縣東,黃河北岸)後,派于禁領兵五千駐紮在黃河南岸的重要渡口延津(今河南延津北),協助扼守白馬(今河南滑縣東,黃河南岸)的東郡太守劉延,阻滯袁軍渡河和長驅南下。主力在官渡(今河南中牟東北)一帶築壘固守,以阻擋袁紹從正面進攻;西面則派出鍾鎮撫關中,拉攏涼州,以穩定翼側。
已經忙完了軍需諸事的陸仁在帳中點起燈細細的查看地圖,心中暗想道:“目前的情況大體上和歷史似乎沒什麼分別,只是時間上似乎稍稍推後了一些。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歷史上在建安五年(公元正月袁紹就出了兵,到四月雙方就交上了手,顏良、文丑這二位那是那個時候掛掉地。可我忙完濮陽、城一帶的春耕回到許昌就已經是三月底,現在都快四月了,一直沒聽到過袁、曹有交過手的消息,其中一個關鍵的問題似乎是袁紹兵力集結的速度超慢,聽說是到二月底才集結完他那十五萬大軍,半個月前才正式從城出發……這麼算的話豈不是曹、袁兩家的主力基本上會同時抵達官渡戰場?這樣的話可就熱鬧了。近二十萬地軍隊擠在官渡這裡。如果不是打仗而是搞個挖掘黃河支流運河地話多好……我想什麼呢我?”
張放進帳把幾樣飯食和清水放到桌几上道:“大人你只顧着忙。晚飯還沒吃,現在趁熱快吃吧。”
陸仁道:“勞你費心了……你們三個和高大哥都吃了沒?”
張放道:“我們早就輪換着吃了,高管家去了張遼營中還沒回來……要不我去尋高管家回來?”
陸仁擺手道:“不必了,他們本是關係最爲要好地同僚,現在見面多聊一陣子也沒什麼。我看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值夜的話安排幾個親兵就可以。”
張放道:“那我就先去休息了。大人你也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趕路的。”
陸仁點點頭,繼續看圖並計算着到大軍抵達官渡所需的時日。曹操這次出兵隨軍攜帶的兵糧不是很多,意思可能是想輕裝趕路,等抵達官渡後再取用幾個補給點的給養,所以他這裡不算清楚一下不行。
正算着,帳外郭嘉的聲音冒了出來:“臭小子,你應該還沒這麼早睡吧?我進帳了啊!”
陸仁放下筆笑罵道:“你這個死老郭,存心不讓我清靜清靜是怎麼地?我纔剛忙完準備吃飯!行了。進來吧。”
帳簾撩起。郭嘉依舊是一張嬉笑的臉走進來,看到陸仁几上的飯食後毫不客氣的伸手抓起塊肉塞進嘴裡,一番大嚼後嚥下肚中。意猶未盡的道:“好吃!你這臭小子帶了家中廚人搞小竈也不叫我一聲,這裡的飯菜可比我那裡的美味多了。”
說完又想伸手去抓,陸仁忙不迭的抓起筷子輕抽了一下郭嘉地手道:“你給我留幾塊,我可是忙得一口沒吃那!再說你要吃地話也麻煩你去洗洗手再取雙筷子行不行?好歹你也是世之名士,這麼個吃像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郭嘉嘻嘻一笑,帳外卻有人乾咳了一聲。郭嘉站起身,順手在衣角擦去油跡道:“不鬧了,我和公達是特地來找你的。”
陸仁愕然道:“公達?你說的是荀攸荀公達嗎?”
郭嘉道:“主公帳下還有第二個公達嗎?公達進來吧,反正也沒外人,在這臭小子面前不用太客氣。”
陸仁道:“老郭你在人前給我留點面子行不行?荀公請進。”
荀攸進帳,望了眼這嬉笑地二人連禮都懶得行了,直接雙手抱懷道:“你們許都雙浪子還真是名不虛傳,在這軍旅之中都能浪蕩成這樣。這是軍旅中不許帶女人,不然我這會兒跑來指不定能碰上什麼事。”
陸仁老臉微紅,郭嘉卻滿不在乎的道:“那又怎麼樣?最多讓你看看春宮圖而已。”
荀攸哭笑不得的搖搖頭道:“我們叔侄二人是招誰惹誰了?許都的荀文若要應付一個陸大浪子,我又總是和這個郭大浪子同行共事。這回到好,你們兩大浪子湊一塊,看來之後的這段時日我的日子可不好過了。”
三人相顧一笑,笑罷後荀攸面色一正道:“玩笑就開到這裡吧,我此來是想找你們兩個商議一下官渡一戰的事。另外還有一點私事,一會兒再說。”
郭嘉也收起笑臉,二人在陸仁的幾前坐下。
陸仁心中有些奇怪,心道:“怪了,商議官渡之戰的事?好像曹營中的人都知道我不懂軍事啊,幹嘛這二位要拉上我?”
郭嘉看了眼几面上道:“哦,臭小子你已經在看地型圖了啊,那正好,省得我再去找。到是你這飯嘛……一邊吃一邊談,反正我們也不在乎。”
陸仁心說算你有良心。端起碗來扒了兩口飯目光又移回地圖。
郭嘉指着黃河北岸道:“袁紹起兵十五萬,半月前從城出發,首先想攻下的肯定是黎陽,粗算下時日很可能會與我軍同時抵達官渡一線。駐守延津那裡地于禁只有五千兵馬,扼守白馬的東郡太守劉延也僅有三千餘
主公駐紮在官渡渡口那裡的萬餘兵馬是不可輕動的,一撥的兩萬人馬應該是打算直赴白馬以防備袁紹強攻。公達你意下如何?”
荀攸沉思道:“白馬與延津這兩個渡口的兵力太少,就地勢而言也並不適合固守。若主公帶着這兩萬人去那裡固守並不是上策。萬一袁紹的十五萬大軍先後到齊。再全力搶攻。那主公這三萬不到的人馬就完了……依我看這白馬、延津只能作爲誘敵深入,力求消滅袁紹先鋒部隊,打擊袁紹士氣地戰場。奉孝,你可有打聽到袁紹是否派出了先鋒部隊?”
郭嘉道:“探子是數日前纔派出去地,現在還沒有迴音。不過以我對袁紹脾氣地瞭解,他肯定會派出一隻強力的先鋒部隊來打頭陣,至於領兵的將官是誰就很難說了。”
陸仁正夾起一塊肉。聽見郭嘉的話後想也不想就應道:“顏良!如果不是顏良的話就會是文丑跑來。”
“嗯?”
郭嘉與荀攸見陸仁說得這麼肯定,同時擡起頭來向他望去。
“壞了,忙暈了頭,又說漏嘴了!”
陸仁猛然反應過來,望着兩雙驚愕的眼神,尷尬的道:“你們這麼看我幹嘛?”
郭嘉道:“臭小子,你怎麼那麼肯定會是顏良或文丑領先鋒軍來?”
荀攸道:“義浩,這領軍之將可不能亂猜!若真是顏良、文丑來。此二人武勇有餘謀略不足。到好應付。但如果來地是智勇雙全的張合或高覽,麻煩就有點大了。”
陸仁裝着埋頭扒飯,心裡卻在盤算着說詞。良久才放下碗道:“我只是覺得袁紹用人很難盡才。張合與高覽的確是一流將才。但是似乎並不能得到袁紹的信任,反到是這顏良、文丑勇冠三軍,又素得袁紹喜愛,這先鋒的頭功袁紹也會特地留給他們纔對……”
陸仁說得非常非常之不自信,偷眼望了下郭、荀二人,見二人的目光又移回地圖上並在那裡微微點頭,暗中鬆了口氣。
郭嘉沉吟道:“臭小子說的似乎有些道理……張、高二人統領的一向都是袁紹地直屬部隊,雖說是精銳,就其本身而言卻無甚兵權,又難有上陣立功地機會;到是這顏良、文丑久在沙場,與公孫瓚交戰時二人更是出盡風頭,據說擊破易京樓時就是此二人的頭功,袁紹帳下諸將無人能比……這麼看來此二人領先鋒部隊打頭陣的可能性極大。”
荀攸手指在地圖上地白馬與延津之間點了好幾下,臉上忽然流露出十分自信的微笑,問道:“奉孝,你所派的探子大概什麼時候能回來?”
郭嘉思索了一會兒道:“很難說,不過我計着最多三天之內就能回來吧。”
荀攸又向陸仁問道:“義浩,糧草方面能用多久?”
陸仁道:“我還沒算清楚……不過如果只是隨軍所帶的口糧,大概能支撐十天左右,最少八天吧。”
荀攸閉目沉思了一會兒道:“按平常的行軍速度,從這裡趕到白馬是五到六天的路程,糧草應該足夠使用。”
陸仁又道:“糧草的事我看到不用太擔心,按現在的腳程來算,三天後便可以趕到下一個補給點。那裡的存糧大根夠這兩萬人馬再吃上半個月。”
荀攸笑道:“那就更好了!我明天就去勸主公,放慢一點腳程……”
郭嘉奇道:“放慢腳程?哦……我明白了!”
陸仁看這二人如同在打啞謎一般,忍不住問道:“你們是有了什麼妙計嗎?也說給我聽聽。”
荀攸似笑非笑的雙手抱懷道:“怎麼?以你陸義浩的才幹見識會猜不出我心中所想?是了,你精於民政卻疏於軍事,那這一策你不問也罷,如有走漏反會誤了大事……你管好糧草供應這一塊兒就行了。”
陸仁道:“什麼意思嘛!公達公,你和老郭跑來找我就專程問下糧草夠用多久嗎?”
荀攸道:“差不多吧……如果糧草不足,我胸中的這一策只怕會付諸流水。”
陸仁氣苦的把食盒推到一邊,憤憤的道:“有我陸仁在,你們還怕會餓肚子不成?專程跑來就爲了問這個,還被死老郭搶掉了我幾塊肉,完了還不願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郭嘉笑道:“臭小子你也不用這樣吧!我不就是搶了你幾塊肉嘛!”
陸仁朝郭嘉豎起中指,腦中忽然想起了有關官渡前期顏良、文丑之死的記載,醒悟過來道:“搶肉……搶肉不一定是你老郭的專長……聽說袁紹手下的士卒這幾年來都是以桑爲食,那突然放了一大堆糧米在他們面前肯定會……我也明白了!公達你是想……”
荀攸急忙伸手捂住陸仁的嘴巴道:“心知肚明足矣!現在可不是說出來的時候!要知道隔牆有耳,難保帳外就沒有袁紹那邊混進來的細作。”
陸仁聞言用力點頭,荀攸這才把手放開道:“這先鋒一戰關係到敵我雙方的士氣,事關重要,義浩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啊……剛纔我們也有提到過,如果來的是顏良、文丑,則此計必成;若來的是張合、高覽,可能就要多費些氣力了。”
陸仁低頭盤算了一會兒道:“袁紹帳下士卒都兵驕將傲,令行難禁。如果說這誘餌下大些本錢,我們再示之以弱,重利之下我想就算是張合、高覽也不一定能管得住他們手下的士卒吧……”
荀攸道:“哦——這麼說來義浩你是想把這誘餌幫主公做得更大一些了?”
陸仁取過記載糧草的書簡心道:“這不是你說的頭一戰事關重要嗎?這誘敵之餌我擠也得幫你擠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