纔剛進城,耳邊聞來叮咚撫琴之聲,似乎在那山中有一眼新泉,那柔和晶瑩的泉水,一滴滴向外涌出。脫離了大地的懷抱,這水已變得茫然,不知道該往哪裡流。
就像是新生的孩子,一時間離開媽媽的肚皮之後,無所適從。馬兒,似乎也能聽得懂這琴聲,腳步逐漸變得緩慢起來。秦漢情不自禁的側耳傾聽,信馬由繮,這琴聲讓他有種魂常夢牽的感覺。
那叮咚叮咚似無意,卻最易挑撥他人心扉。
琴聲緩緩變得低沉,有蟲鳴鳥叫,秦漢不是一個懂琴的人,在此刻,也不禁閉住了雙眼。潺潺清泉,遊弋過山澗,流進一口深潭。魚兒在水中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嬉戲。還未來得及分享,忽然,風吹山林,獵獵作響。
不經意間,秦漢幾人已雙手緊抓馬鬢,那風聲越來越大,似有不慎,就會被捲入天際。
琴聲急轉,如萬馬狂奔,金戈鐵馬,鏗鏘作響。一股磅礴的蕭殺之氣撲面而來,衆人幾乎都窒息了,面對着大海滾滾席捲而來的漫天巨浪,胸腔似乎被什麼給堵塞住似的,難以呼吸。
那一滴水珠,是如此的渺小,幾近消失,隨着浪花波動,翻滾,撲騰……
海風咆哮,時而作雷霆之勢,一隻巨大的手掌,拖着清泉,將它拍在岸邊。清泉被拋棄了,但那水珠兒,並沒有就此放棄。
順着顛沛多曲折的沙爍,又一次投向大海。
炙熱的陽光,特別的刺眼,遠遠看來,沙灘上的清泉水,宛如淚珠兒一般。它就要乾枯了,再也沒有可能撲入大海,再也沒有可能回到那一眼小泉中去。
自從貪玩涌出來的那一刻,柔和的它就再也別想回到原來的地方去了。
秦漢長嘆了一口氣,忍不住沉聲吶喊起來。“多情多悲慼!撫一琴遙相寄,難訴相思意,我心如煙雲,當空舞長袖,人在千里,魂夢常相依,紅顏空自許,南柯一夢難醒。空老山林,聽那清泉,叮咚叮咚作響……”
這是他前世販毒之後,深怕出事,常常聽佛唸佛,聽得一首雲水禪心裡面的詞。
一曲琴畢,連典韋都有些眼眶溼潤,那如火的炎陽,卻似皎月。不知道妻兒現在安好,大哥又在哪兒呢?
這是誰家的琴,談的如此動人?知家路,卻不能歸,非歷盡滄桑之人,不能作。瘦馬,亦有靈性,那輕巧的腳步,已然踏至香滿樓前。
一仰頭,在窗前,一襲白衣單立,眼眶雖紅,淚已盡。“是前,可是先生喊話嗎?”蔡琰立身於窗前,微微欠了欠身子,算是打個招呼。
秦漢驚愕,愣在原地。一綹烏黑髮亮的秀髮隨風輕揚,細長的柳眉下,流盼的眼眸中,有哀怨,苦悲,和深深的思念。面若桃花,瑤鼻嬌脣,潔白如雪的嬌靨晶瑩如玉,如玉脂般的雪肌膚色奇美,身材嬌小,溫柔綽約。
半響之後,秦漢這才點了點頭。“在下聞姑娘琴聲,有感而發。”
“先生真乃大才,”蔡琰又是欠了欠身子,微微一拜。風中,秦漢似乎能聞到她身上那股子女人香,似有又無。香而不膩,清而不濃。
蔡琰,字文姬,飛白大家蔡邕之女。前些年,黨人太過於放肆,漢靈帝劉宏大怒,封黨禁,殺不少人。這一切原由蔡邕,黨人記恨,又有十常侍再加謀害,蔡邕一度被漢靈帝貶值,如今仍在洛陽獄中,不知生死。
在下獄前,蔡邕唯恐女兒受牽連,在一年前,想方設法將蔡琰嫁給了河東衛家,衛仲道。一年之後,蔡琰始出,半途中,兩道消息宛如晴天霹靂,一是父親下獄,二是還沒過門,丈夫衛仲道就已經咯血而死。
而今有衍生天災人禍,所隨嫁妝一應被掠,蔡琰用泥巴敷臉,隨波逐流,跟着難民羣直到現在,這纔有了個暫時較爲安全的地方。
雖然從來沒有去過河東衛家,但那衛家年輕一帶子弟的騷氣,早已經瀰漫帝都,現在丈夫都已經死了,蔡琰哪裡還敢再去?
父親又被抓進監獄,有家,她也不能回啊!唯恐,河東衛家的人,爲了自己,陷父親於死地。這纔有所感傷,作了這一曲。
直到現在,躺下衆人,這才從琴音中,反省過來,也不知道誇讚些什麼,只知道喊好。
“啪啪啪!”
那掌聲,從樓下傳來,秦漢頭髮上,還掛着枯葉。領着典韋,關鐵二人,緩緩踏上樓來,媽的!早知道自己的酒樓有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又彈得這麼好聽的琴,秦漢怎麼能不心癢?
流行歌曲,經典歌曲,各種各樣的音樂,即使你不想聽,大街上的店鋪,到處都在放,不聽都不行。也不知道那會兒是街上太過於嘈雜,還是那音聲實在噁心。
聽的人耳朵難受,心情煩躁。
掌聲雷動,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發泄他們心中的感慨。“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
“吳旻!”蔡琰的聲音極慢,舒而緩,如出谷的黃鶯。頷首低語,“多情多悲慼!撫一琴遙相寄,難訴相思意,我心如煙雲,當空舞長袖,人在千里,魂夢常相依,紅顏空自許,南柯一夢難醒。空老山林,聽那清泉,叮咚叮咚作響……”
“好詞,這詞可是先生所作?”蔡琰總感覺,這詞太過於片面,似乎前後都還有很多詞彙,秦漢沒有喊出來似的。她很好奇秦漢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粗人,這詞會是他所作嗎?蔡琰更好奇,這詞的前後會是怎樣。
心想,若是可以的話,她想再彈一曲,讓秦漢在一旁伴讀,那感覺,應該會令人心曠神怡吧!
“這詞彙驚天絕倫,我只是一個廚子,又怎麼能作出什麼詞來。”心裡卻想着,吳旻,吳旻是誰?演義中,沒有看到有那個女子叫吳旻的這麼漂亮啊?
這人應該是大家的子女,要是沒有長久時間的薰陶,又怎麼能彈出這麼好的曲子?這麼年輕,卻是這麼有才華,稍一撥弄琴絃兒,就觸人心扉。
秦漢想的更多的是,要怎麼才能將這小妞,給弄到手呢?強扭的瓜可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