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門前,年邁的身軀,顯得過於佝僂,她駐着柺杖,佇立在門邊。 皺紋擠成一團,眉頭緊皺,憂慮重重。
有好幾天沒有見到董卓了,這些天,奶奶的眼皮老跳,心神不安的,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今天一大早起來,她就讓兩個小廝去找長安城裡打聽消息了,按理說到現在也應該回來了,這都大中午的了,怎麼還沒個消息?
毒辣的太陽,光芒四射,在老人滿是皺紋的臉上,刻畫着屬於它的符號。
“轟隆隆……”
視線所及之處,一隊人馬快速疾馳而來,領頭的是個儒士。風度翩翩的李儒,此時早已經沒有往日的風采,他帶着一干家將,家眷風馳電掣而來。“奶奶,快,快上馬。”
看着眼前這個一臉滄桑的老人,李儒真不知道,瘦弱的她,還能不能在馬背上顛簸。李儒本來可以不搭理她,直接帶着自己的家眷,隨便找一深山老林,藏起來,待日後世事變化,再做圖謀。
自從跟了董卓之後,董卓唯才任用,對李儒更是好的沒話說。如今,主公就這麼死了,李儒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保護好他的母親,把她老人家給帶離這是非之地。
也不知道現在還來不來的及……
見是李儒,奶奶心中一緊,臉色慘白,嘴脣哆嗦道。“我兒董卓現在何處?”在心裡,老人家已經似乎捕捉到什麼,但她卻不敢去往哪方面想。希望。自己設想的是錯的吧!
“奶奶,快上馬。路上我在跟你解釋。”看着老人渾濁的雙眼,李儒當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幷州狼騎,在蹋頓的率領下,疾馳而來,再拖延下去,他們都得留在這裡了。
“事關緊急。奶奶快上馬,再不走,我們都走不了了。”
李儒一邊吩咐數百家丁,朝着蹋頓迎了上去,一邊疾呼,讓老人家快快上馬與他逃亡。蹋頓孔武有力。神力過人。幷州狼騎如狼似虎,又豈能是他李儒數百家丁能抵擋了幾時的?
爲了他們心中的信仰,爲了他們的主人,數百家丁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李儒之所以救走奶奶,心裡還是抱有一絲希望,能憑藉她老人家,說服李郭二將爲其所用。李傕帶走了董卓的飛熊軍。郭汜也統率着十數萬西涼軍,要是能依靠奶奶說服他們,長安還有希望,李儒的路,也還能再走上一段時間。
“我兒董卓是不是死了?”奶奶咬着嘴脣,臉色慘白,她早已經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她長吐出一口氣。一臉決然。“李儒你快走吧!我會助你抵擋一二。”老人家撇過頭來,讓身後家將上千人。全部集結一塊。慈善的老人,一旦發起怒來。比惡人還要可怕。
“你們都是我董家好兒郎,這些年來,謝謝大家對我的照顧,想走的都去主管那領些錢財,或者把這大院裡值錢的東西,速速搬走吧!”渾濁年邁的雙眼,掃了一圈。“願意留下來的,跟着我這個老嫗一同生死的,都隨我出來吧!”
奶奶拄着的再不是柺杖,不知道何時,她的手中已多了一柄尖銳的利劍。劍已出鞘,光芒閃爍,這一刻,老人家似乎年輕了十歲,大步朝着院外走了出來。身後家將,無一逃亡,全都跟在老人家的身後,堅定不移的走了出來。
董卓殘忍嗜殺,喜怒無常是沒錯。
但那只是對中原人,對外人,對他們這些苦命的西涼人,像自家人一樣對待,和藹可親,也沒有半點家子。
特別是奶奶,總是一臉和善,慈祥,讓人倍感親切。
她麾下的這些家丁,其中有羌族,也有漢族,大部分人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者。董卓年輕的時候,是個豪俠,時常接濟他們。立業時,是他們自己依附到董卓麾下來效忠的,到現在,已經有二三十年了。
是時候,該爲董卓效死命了。
看着一臉決然的奶奶,李儒長吐出一口氣,臉上也逐漸有了絲血色。“蹋頓勇猛,幷州狼騎驍勇善戰。奶奶,我們不能與他們硬拼,把大家都召集在大院中,依靠牆體與他們力拼,能多殺一個,我們就賺得一個了。”
在這一刻,李儒也顧不上生死了,董卓能有今天,大致都是因爲他的失策。李儒羞愧,若不能護送奶奶出去,死在這也罷,將來泉下見了主公,也不會羞愧難當。
血陽的餘暉,鋪蓋了大地,李儒麾下數百家丁,片刻間就被宋憲和蹋頓二人殺了乾淨。橫七豎八的屍體,淌了一地都是,致死,沒有一個人退卻。
汩汩噴涌的血液,染紅了嫩綠的草葉子,染紅了大地。
每一次政權的爭奪,交替,都得死上一幫子人。
“殺啊!”蹋頓面目猙獰,手中的巨錘上沾滿了粘稠的腦漿,血塊。“衝進去,殺了李儒和董賊母親。”
呂布麾下,高順一走,蹋頓立即受到呂布的重用。
李儒和董卓母親兩人項上人頭,正是他立功的奠基石。
宋憲耍着一截鞭子,拍馬疾馳而來,戳手可得的功勞,誰都想得到。
因爲時間的關係,奶奶和李儒麾下家將倉促應戰,兩人麾下加在一塊的家丁,都快有兩千人了。才一輪衝刺,就已經死傷了數百,家將多數裝備簡陋,除了手中兵器之外,無一個身上套有盔甲甲冑的。
平常他們只負責院落裡的一些瑣事,哪裡練過廝殺?
一千幷州狼騎,滾滾而來,宛如激流般狂嘯着撲了上來。塵土飛揚中,幷州狼騎皆是手拉滿弓,對着緊閉的大院就是一陣猛射。
“轟隆隆……”
蹋頓奇大如牛,舉着手中巨大的銅錘,對準木製的院門,就是一陣猛砸。一千幷州狼騎紛紛散開,將大院包圍的嚴嚴實實,李儒和奶奶就算是插上翅膀,也休想再逃出去。
“李儒,賤嫗,滾出來受死吧!說不定,我會給你們一個痛快。”蹋頓嘴一裂,笑開了花兒。這一天,他等了太久了。
這年頭,老鄉,老鄉什麼的特講究。幷州軍本歸屬丁原,後來跟着呂布一同歸屬到董卓麾下。
不是老鄉,不是董卓的心腹,董卓又怎麼會看得起他們?這就罷了,平日裡,連董卓從西涼帶來的飛熊軍,西涼軍等也對他們這些叛軍時常嗤之以鼻。
這讓蹋頓他們這些將領,好不羞愧,出於無奈,只能隱忍至此。而今,董卓一死,他們也該讓這些西涼匹夫,嚐嚐他們中原人的厲害了。
“給我滾出來領死。”蹋頓怒吼,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宛如一隻只蜿蜒的蚯蚓,他雖力量奇大,無奈這大門是厚木所制,又豈是他能破的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