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曾經是英勇的戰士,他們在爲自己的信念戰鬥,只不過徹底失敗了!在這個世界上,失敗者沒有所謂信念!廖化沒有與友軍爭功,正是指揮部下緊急搶救傷員。
一個個背心中箭的匈奴士兵倒下,臨死的軀體痛苦扭曲,四肢徒勞地抓撓着大地。劉達身邊只剩餘百餘人,被刀鋒營精兵團團圍住,看着族中勇士逐漸倒下,他斜靠在死馬上,已經說不出話來,箭傷使鮮血快要流光,看着漢軍漸漸圍到身前,猛然吐出一口鮮血,雙眼逐漸失去光亮。
漢軍銅牆鐵壁般的騎陣,密不透風的弩箭,將四散的匈奴人像趕羊一樣驅趕到一起,從四面八方將他們圍在中心。很快,幾乎所有幸存的匈奴人被如牆般的騎兵團團圍住。鎧甲反射的陽光刺痛着匈奴人的雙眼,匈奴人絕望地看着面前的漢軍甲士,密密麻麻的大刀在眼前晃來晃去。戰敗了!匈奴人右賢王的親衛戰敗了!敗得非常之慘!全軍覆滅!右賢王沒能爲死去的長子報仇雪恨,與精銳部下一道成了長生天的殯葬品!
兩名企圖反抗的匈奴士兵被數十支弩箭射中,他們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因爲利箭射穿得是他們的咽喉!剩下的匈奴人不由自主向包圍圈中間退縮,彼此擁擠在一起,還有幾分勇氣的士兵下意識端着刀槍,但大多數都虛弱地垂手提着自己的兵器。兵無鬥志,掙扎何用!
似乎對他們的命運沒有絲毫興趣,渾身覆甲的漢軍沒有再出手,只是策動戰馬一步步收緊包圍圈,將絕望的匈奴人圍在中間,饒有興致地觀賞着他們的恐懼和驚慌。
“噹啷!”一把戰刀頹然掉在地上,接着“丁零當啷”一片脆響,兵器落了一地。
一個身裹重甲的漢軍將領在廖化陣地前下馬,廖化遠遠望見,連忙上前相迎,拱手行禮:“未將參見將軍!”
“元儉指揮若定,又立大功,此戰盡滅右賢王親銳,主公攻城難度大減。傷亡如何?”高順一路走來,形狀之慘令人觸目驚心,可以推測戰事慘烈,一千精兵與萬名帶甲騎兵相戰,損傷定然不低。
“弟兄們戰死十三人,重傷三十餘,輕傷近三百人。”廖化想起死去的部下,不由黯然神傷。
一千人硬抗萬餘匈奴鐵騎,還殺了匈奴右賢王,已經是個奇蹟。傷亡遠低於預計之數,高順微微頷首,望着榮寵不驚的廖化,道:“此戰打得很好,你部就近休養。將缺失物資報上,我安排人送來。”
正在此時,一騎快馬疾馳而來,道:“將軍,匈奴殘兵皆被圍住,請示如何處理。”
高順揚起手,優雅擺了擺,吐出兩個字:“殺了!”
漢軍得了軍令,令旗猛然揮動幾下,凝固的包圍圈突然發動。刀槍翻飛,弩箭暴射,刀鋒營士兵默不作聲,認真執行着上級指令。利器扎入肉體沉悶的鈍響,漢軍鐵盔下冷酷的眼神,戰馬軒昂的嘶鳴,間雜匈奴人雜亂的慘呼……待聚攏的漢騎整隊散開,包圍圈裡只剩下滿地的鮮血和七零八碎的肢體。
劉靖萬餘親衛終有漏網之魚,數十名殘兵狼狽逃回匈奴王城,劉靖兵敗身亡的消息流傳開來,王城內更是愁雲密佈。劉豹在室內定定地坐了一個時辰,眉頭緊鎖,一言不發,雙眼似已迷離,顯得癡癡呆呆。
姜述統領部下趕到匈奴王城,其餘騎兵亦陸續抵達,十餘萬大軍連營十餘里。騎兵都是戰果顯赫,掠奪了無數馬匹牛羊;劉闢等實施的疲兵之計效果很好,姜述命令部下繼續輪番襲擾,不讓守兵有絲毫安閒;高順的戰報也傳了過來,右賢王劉靖戰死,將給惶恐不安的匈奴人帶來更大的恐懼;劉靖部族除了傷心悲痛之外,還要戒備劉豹趁機兼併他們。
姜述此次攻擊匈奴,軍令非常殘酷,他要讓異族從骨子裡產生恐懼,不敢對漢境產生一絲幻想,然後集中精力收拾國內亂局,再回過頭來收拾異族。姜述內心也不忍將匈奴人全部殺絕,但是匈奴人至今未曾求降,他想赦免也不能行。
“還是抱有幻想,既然如此,先攻破王城再說。”姜述圍着王城看了一圈,定好進攻策略,分派諸將任務,又飛鴿傳書讓刀鋒營主力往匈奴王城附近靠攏。
今夜的風很大,守城的匈奴兵丁感到有些寒意,佝僂着身子來回走動。忽然聽到城下異響,兵丁探頭去看,城下箭矢忽然不間斷射來,三四十米區域內守軍死傷慘重。
就在守軍狂呼亂叫之時,數百支寒星直接飛往城頭,這是漢軍用來登城的飛虎爪,爪鉤落下,牢牢釘在城牆上,很快城頭上便出現一羣高大敏捷的身影!
“漢軍攻上來了!快吹號!快去通知左賢王!”小頭目巴搪巾剛剛呼喊出聲,眼前似有眩目的月光閃過,接着感覺脖子一涼,眼前出現沖天血柱,那是從一具沒有頭的軀幹中間噴射而出的,軀幹的右手還拿着長刀,拼命做着奔跑的動作。
史阿習慣性地在衣袖上擦擦刀刃,其實刀揮得很快,還沒來得及沾上血跡。城中近日夜間連遭襲擾,守軍以爲又是疲兵之計,並未做出很大反應,城外雲梯迅速搭上城牆,很快攀上無數士兵,在城牆上布好軍陣,漢軍向匈奴王城張開了猙獰的大嘴。
史阿統領的五十名高手完成突襲任務,他們用勾索攀城,沒有衣甲保護,已經撤回城下。朱恆統兵排列在隊伍的最前面,後面是賀齊統領的步兵。全副武裝的漢軍步卒站立在城牆上,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精兵。
“上!”朱恆見身後軍陣擺列完畢,帶領部下沿城牆往西方殺去。賀齊部幾乎同時,往東方發起攻擊。
“嗚嗚嗚!”號角聲迴盪在匈奴王城上空!
方纔聽到城牆方向有呼喊聲傳來,心神已經平復的劉豹以爲漢軍又是故計重施,並未起身,正在猶豫是否向漢軍請降。
鐵塔神色惶急,進來急報:“大王!城牆上到處都在廝殺,漢人攻上來了!”
劉豹又驚又怒,急忙披掛整齊,統軍到前方督戰。城內已是火光沖天,城頭上的匈奴兵已經受到毀滅性打擊。劉豹大聲招呼,指揮戰鬥,匈奴人頓時有了主心骨,近萬名匈奴兵迅速聚在左右,很快和朱恆部交上了手。狗急跳牆的匈奴人像輸紅眼的賭徒,不顧死活地衝向南門方向,企圖將衝進王城的漢軍擊潰。與他們短兵相接的是精銳的漢軍步卒,一時間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欲置對方於死地的兩方將士都成爲了揮動刀劍殺戮的機器,以至於很少聽到大聲的吶喊,多是低沉的怒吼和哽在喉頭的沙啞低鳴。
儘管還有族人在與漢軍纏鬥,劉豹毫不留情地下令放箭。亂箭過後,一片狼藉,蚌殼般合攏的鉤鑲將身後的漢軍保護起來,沒有防備後背的匈奴人反而中箭最多。朱恆見狀,讓懂匈奴話的漢軍趁機大叫:“漢軍從背後殺上來了!”正在奮勇朝前拼殺的匈奴人急忙後撤,與揮軍殺出的劉豹一干人撞成一團,陣腳頓時大亂!
“打開城門!”賀齊領兵清理完城上守軍,命令一校人馬去打開厚重的城門,自己統兵緊急支援朱恆部。
“勇士們,衝啊!把漢人殺光,關閉大門!”劉豹此時已顧不得考慮投降之事,氣急敗壞地收攏混亂的隊伍,親手砍倒好幾個企圖逃跑的匈奴人。
“後退者死!全部給我衝!”劉豹雙手狂舞着大砍刀,帶着一幫亡命之徒衝向漢軍匆忙組織的防線。混戰的人潮以此爲中心,形成一個攪動的血色漩渦。朱恆部下漢卒組成的防線堅若磐石,一排排捨生忘死的匈奴士兵倒在這道血線前面。
城牆上的漢軍已經架好駑機,羣駑齊發,一輪便射倒一堆匈奴人,弓駑手發威,很快控制住南城牆附近區域,也使前方廝殺的漢軍不必顧忌後路。
匈奴人學着漢人建城,卻未學會漢人守城的真髓,天生的馬背戰士與漢人步戰,是匈奴人抵擋不住最大的原因。即使守軍有馬,在狹窄的街道上如何馳騁?
劉豹嫡弟劉定爲匈奴著名勇將,此時見王城將破,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沉重的特號馬刀不分青紅皁白亂砍,不斷有自家兵馬死在他刀下,每殺一人,便喊一聲:“擋我者死!”
北方忽然傳來悠長的號角聲,北大營的匈奴援軍開始進城,正被漢軍殺得節節敗退的匈奴人內心大喜,士氣一振,更加瘋狂地反撲漢軍。朱恆部傷亡開始增加,漢軍卻毫不畏懼,只要前面有人犧牲,後面的戰友會迅速增補上去,儘管防線被迫往裡收縮,也只是向大門後退了數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