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性堅點點頭,笑道:“程普最初傳來書信,我還疑心那事是殿下背後有高人相助,今日聽殿下這席談話,才知殿下足智多謀。依殿下之意,這事應該如何舉止?”
張靖摸了摸鼻子,道:“老將軍認爲孫家目前地位如何?就是老七成爲儲君,孫家地位暴增,到底是福是禍?”
孫堅臉色凝重,良久不語。只聽張靖又說道:“孫家滿門富貴,是大齊數一數二的新貴,若是老七成爲儲君,孫家將會成爲諸系公敵。孫家多是武將,有謀略者只有程長史與仲謀叔父廖廖數人,以無心敵有心,如何躲得過那些明槍暗箭?我與玲瓏已經定情,老將軍現在就是我的祖父,我說句真心話,老七雖有勇武,但是性情魯莽,心無城府,並無人君之姿,就是成爲儲君,也無法長久。以孫家目前的影響力,若是放棄爭儲,無論何人繼位,定會用心安撫孫家爲己用,孫家可保長久富貴。老將軍閱歷豐富,可以好好想一想,爭儲的希望大不大?代價是什麼?若是放棄爭儲,會得到什麼?退一步海闊天空。”
孫堅眉頭緊鎖,並不說話,陷入沉思。張靖也不說話,只在旁邊喝茶等候。良久以後,孫堅眉頭舒展,哈哈笑道:“殿下所言這退一步海闊天空,確是至理名言,孫家得了你這位佳婿,確是合門之福。殿下有勇有謀,如今又有黃巾系和我孫家相助,有無爭儲之念?”
張靖摸了摸鼻子,道:“凡是皇子,說無爭儲之念是假,但這儲君並不好做,即使日後繼爲皇帝,想做名留青史的明君,也是外表光鮮,毫無生活質量的苦差事。我這兩年會遊離在外,絕不摻合京中事務,只要打好根基,日後不爲儲君,也是掌握權柄的王爺。新君有爲則輔之,新君昏庸……這些都是後事,不提也罷。”
孫堅定睛看着張靖,笑道:“殿下這心不小,可黃巾系武強文弱,短板太過明顯,若想達成目標,日後還要做大量文章。”
張靖點頭道:“父皇英明神武,事情做得太過,便瞞不過父皇耳目,一旦引起父皇猜忌,還談什麼雄心壯志?我目前不缺文官,也不缺謀主,就是情報系統太弱,幾乎沒有接近核心的親信。”
孫堅一怔,道:“黃巾系何時有文官或謀主?”
張靖摸了摸鼻子,權衡一下得失,道:“若我想當儲君,孫家會支持我嗎?”
孫堅想了想,道:“剛纔被你說服,息了助七皇子爭儲之心,你與玲瓏結爲連理,我孫家怎會支持別人?自然會全力相助。”
張靖想了想,道:“待會我給母親寫封書信,言明與玲瓏的婚事,我與玲瓏的婚事不會出現周折,求父皇賜下婚書也沒問題。但在我大婚之時,儲君倘若還未議定,玲瓏肯定不會成爲正妻。”
孫堅皺眉道:“這又是爲何?”
張靖類似的情況經歷不少,藉口也熟,道:“玲瓏若爲正妻,代表父皇宣佈我們兩家結盟,彼時父皇定有意讓我歸宗成爲儲君。父皇若立別人爲儲君,就不會讓玲瓏成爲正妻,否則儲君如何能壓制得住我們?彼時主弱臣強,非長久之道,父皇不會行此等不智之事。”
孫堅恍然大悟,點點頭,道:“果然如此,你認爲陛下如何處置你與玲瓏的婚事?”
張靖道:“頒下密旨,定下婚約,不公示於衆。”
孫堅略思一會,忽然問道:“你以前可有婚約?”
張靖尷尬地笑笑,道:“並非有意欺瞞老將軍,是陛下嚴命不讓露出風聲。”
孫堅笑了笑,道:“也罷,今早玲瓏過來尋我,說只要能嫁給你,可以不計較名份。剛纔你與我說了真心話,我已決定支持你,無論玲瓏是否正妻,你都是我的孫女婿,又有什麼不能談的?”
張靖摸了摸鼻子,心中下了決斷,道:“實是關係重大,泄露以後將會在朝野引起軒然大波。父皇已經賜了三道婚約,第一道是前年賜給太原王家女,第二道賜給穎川荀家女,第三道賜給襄陽黃家女。”
孫堅聞言雙手哆嗦一下,捧在手中的茶杯頓時落在地上,在地上轉了一個大圈,茶水灑了一地。張靖連忙起身幫孫堅擦拭衣襟,又拾起茶杯,見茶杯沒有裂紋,笑道:“這茶杯質量好得很,撤在地上,竟無一點裂縫。”
孫堅晃了晃頭,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道:“你已聯姻這三家,自然不缺文官和謀主。荀家諸傑既通行政,又精軍略,謀主自是不缺。三家子弟爲官者衆多,足可撐起文官班底,你目前掌控的實力,何家和甄家怎是你的對手?陛下難道有立你爲儲之意?”
張靖搖頭道:“這點我沒覺察出來,不過父親曾經詢問我歸宗之事,被我辭了。”
孫堅急道:“這是你的機會,你怎辭了?”
張靖笑笑,道:“父皇若有意立我爲儲,我隨時都可以歸宗。但是目前來說,歸宗弊大於利,我現在底蘊不足,還不到暴露在諸系面前的時候。”
孫堅憂色頓消,嘆道:“看來我是老了,腦子不及你們轉得快,你心懷韜略,根基已有雛形。若非我們兩家聯姻,這事一旦公示於衆,我孫家也會避你鋒芒,諸系強於孫家的不多,誰敢與你對搏?若不出我猜測,陛下此時已經胸有成竹,你可要好好爭氣,莫辜負陛下這番苦心。”
張靖當局者迷,聽聞孫堅這話,才如撥開層層迷霧,恍然道:“陛下果有立我爲儲之意?”
孫堅盯着張靖,道:“陛下若無立你爲儲之意,怎能允許你與荀家聯姻?黃巾系短板荀家一家便會補充大半,荀攸、荀彧、荀堪都是大才,既可爲謀主,又可爲文官班首,不須王家與黃家,你們兩家合力,實力便已凌駕諸系之上。這下加上孫家,軍方更是無人捍動,陛下就是原無立你爲儲之意,現在也不可能再立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