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靖猶豫一會,道:“陛下已讓承嗣複姓,你以爲代表着什麼?”
不提承嗣還好,一提承嗣,鳳舞感覺異常委屈,珠淚頓時滑落下來,嗚咽地說道:“你不將第一次留下也罷了,還與菲羽提前有了孩子,你置於我何地?你真的愛我嗎?”
這事說起來,張靖明顯理屈,張靖將鳳舞擁在懷裡,深情地說道:“人到了一定年齡,就有生理需求,我又不想壞你的身子,就拿別人做了你的替身。你不知道,這些年我們在一起時我多辛苦,我想將最美好的事物留在我們新婚之夜。但我不是薄情負義之人,不管是出於政治方面考慮也好,權作替身也罷,既然惹了人家,怎好棄之不理?我發誓,我此生最愛的人就是你,若是……”
不待張靖說完,鳳舞便止住淚,伸手捂住張靖的嘴,勉強笑笑,道:“因爲愛你才吃醋,但你說的也有道理,宮鬥失敗者下場很慘,我不願你成爲失敗者。你有成爲儲君的願望,我也要鍛鍊我的胸懷,不會不讓你娶別人的。”
鳳舞十分喜歡跟張靖在一起,張靖並不只是外表鮮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熟記歷史典故和人物傳記,似是一名不可多見的世外高人。鳳舞最喜歡聽張靖講歷史故事,和平常讀的正史野史不同,張靖所講歷史典故,不但妙趣橫生,而且具有現實意義。以史爲鑑,可以明得失,每個故事都能對照現實,對鳳舞爲人處事啓發很大。在張靖的影響下,鳳舞開始轉換角度讀史,從中吸取有益的營養,真正做到開卷有益。
與張靖相處的過程中,觸發的思想認識讓鳳舞轉變很大,她不再是隻知談情說愛的純真丫頭,開始從深層次解讀這次婚姻帶來的種種變化,甚至對父親及毋丘家族也有了多視角的全新認識。
代理情報官遞上京城傳來的密函,張靖不用看信中內容,看見密函封面的熟悉字跡,知道啓行的時間到了。張靖臨行前召開********,授權周樹代行營將職務,部署下一段工作計劃,並提出了細緻的要求。會後,張靖在軍衙與軍官們聚餐,衆人把酒言歡,至午夜才散。
次日一早,司馬風將張靖整理的文稿打起兩個包裹,張一安、張一全分別背在身上。張靖、王小刀、黃猛與十名親衛隨行,帶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或禮品,吉貞道長師徒、鳳舞、姜鳳一起踏上赴東萊的客船。這趟客船是快船,客船在占城停靠一次,下一站就是東萊,然後從東萊換上快馬,一路返回洛陽。
與美人相伴,時間過得很快,太陽西落,紅透的晚霞幻化出萬千模樣。鳳舞纖指一伸,指着一片晚霞,道:“這邊是一位女子,坐在石上沉思,只是獨身一人,顯得淒涼些。”
南宮風自從鳳舞來到以後,便悄然退居兩線,此時落在兩人身後十餘步,看着張靖與鳳舞攜手甲板上,霞光映射之下,恰似天上下凡的一對金童玉女,聽着鳳舞所言,似是說給她聽一般,南宮風長嘆一聲,心道:“只隔咫尺之遙,爲何卻感覺如此遙遠?情郎就在眼前,爲何卻感覺如此孤獨?”
張靖並未回頭,卻似能讀懂南宮風的心靈,指着天邊一片雲彩,道:“風兒,你看那片雲像御風而行的神將嗎?”
南宮風順勢上前,被張靖一把抓住左手,她小心地望了鳳舞一眼,見鳳舞臉上並無一絲波動,這才放下心來,仔細看那片雲彩,笑道:“四哥,很像你披甲的樣子。”
夕陽逐漸西落,三人的影子越拉越長,在這份溫馨無比的場景之外,一位女子躲在一個角落裡,正在暗自傷懷,嘴裡喃喃道:“落日下的背影裡,爲何沒有我?”
商船在占城居留一天,龔省早已得到消息,一大早就在港口等候。最讓人出乎意料的是,荀逸出現在迎接的人羣之中,與共同進退的陳波不同,荀逸與張靖原是搭檔,他的性格似溫潤的玉,清潔卻有些脫俗,與張靖並不怎麼投機,雖無什麼矛盾,關係只屬一般。還有一層關係,荀逸是熙倩之兄,若從熙倩處說起,他此次前來也無什麼不妥。
陳波得任太守,張靖背後出了把力,所以陳波雖然貴爲一郡之首,對張靖態度卻十分謙恭。張靖奇蹟般地從縣尉轉爲郡尉,後因天書案牽連免職,又神奇地復職,很快又調入水軍升任營將,占城文武即使不瞭解實情,也知曉張靖背景絕不一般。
晚宴由陳波主持,本來只是邀請了幾位與張靖交好之人,不料有很多不請自到者,大大出乎陳波意料之外,但是來人多是文武官員,又與張靖熟悉,不可能拒之門外,這下忙壞了羣衙吏員。彼時講究上下尊卑,何人坐在上首,何人坐在下首,其中全有講究,無法排出次序者,文官要請示陳波,武官要請示龔省。
晚宴並無公務,純屬私人性質,衆人走個過場,有與張靖相好的多說幾句,關係一般的寒喧一二,酒過三巡,人就走了一半。此時荀逸上前,附耳對張靖道:“我有話想與你說。”
張靖雖與荀逸脾性不合,但很敬重荀逸的人品,估計應該涉及熙倩一事,就告一聲罪,與荀逸尋個角落單獨聊天。荀逸躊躇半晌,方道:“家妹向來心高於頂,沒想到卻愛慕你。此次回程與我見面,說起你們兩人的婚事,我真心祝福你們。聽說你還有婚約,熙倩過門會是什麼身份?”
張靖摸了摸鼻子,道:“倩兒跟你說過我的身份嗎?”
荀逸異道:“我們共事過一段時間,你的身份我豈能不知?”
荀逸嘴上說知道,但張靖見荀逸這幅表情,確定荀逸不知他的真實身份。張靖笑道:“大兄是君子,倩兒想必瞞了你,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不了主,婚後倩兒是何身份,需要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