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敬紀不敢娶由氏進門來看,敬紀本來極愛這位嬌妻,但自由氏抱子進門,這件事情再也無可掩飾。敬齊眉因爲母親這件事,性格變得暴戾,惹得由氏煩心不已,由氏無奈之下,扮鬼恐嚇敬齊眉沒有什麼效果,最終想了個辦法害了敬齊眉。
這事推理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但是苦無實據,若想證明這事是由氏而爲,首先得證明由氏會相關的道法。馮春從敬府出來,一路上就在琢磨這件事,但是如何才能證明由氏會道法呢?
馮春想着心事,往前走着,四周十分黑暗,只有手中的風燈散發出微弱的光芒。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嘆息,馮春猛然回頭,但是什麼也看不見,那聲充滿淒涼的嘆息,似是突兀地從天而降,又突兀地消失,又似從來沒有出現過。
馮春方纔還在推演扮鬼的事情,遇見這種事情,心中不由發虛,渾身頓時生出寒粟,加快腳步直奔嶽石等人的居處。
嶽石近日調查依然沒有結果,飯後一個人呆在房中,將敬家上下的姓名寫在一張紙上,正對着紙張深思。這時只見馮春推門而入,臉色有些異常,嶽石問道:“爲何如此慌張?”
馮春將方纔的事情說出來,嶽石忽然一凜,繼而吹滅燈火,縱身從門口出去,遙見牆頭一個黑影飛速離去。嶽石並沒有追趕,略想一想,招呼幾名護衛上前,道:“你們剛纔沒有什麼發現?”
幾名護衛都搖了搖頭,嶽石擺了擺手,讓人請琅琊宮弟子過來議事。這幾人爲首的是玉稱子,曾經參與護衛天書,豐都子和收都子也在其中。
嶽石剛纔這番動作,馮春都看在眼裡,立即猜出其中的緣故,待嶽石回室點起燈火,上前請罪道:“在下引賊人來此,甘領失職之罪。”
嶽石不怒反喜,道:“這人裝神弄鬼,是覺察到了不對,也就是說我們已經觸撞到了他們的痛處,我們本來沒有什麼線索,這下說不定會有突破。”
嶽石說到這裡,稍微一頓,道:“也沒有什麼可怕的,此人嚇唬你,是因爲你接近敬春盤問,已引起此人懷疑。這人能在你頸後吐氣,而你毫無所察,說明此人有能力輕鬆取你性命。此人沒有如此,不外乎有兩個目的:其一擔心傷你性命,追查下去,這人身份將掩飾不住;其二想恐嚇你一下,如果能把你唬走,就沒有必要傷害你。另外,還有一個可能,懷疑你不是一個人,跟蹤你尋出背後的人來。此人武功若是真的夠高,實力夠強,用不着花那麼多心思去扮鬼扮妖。”
這時玉稱子等人推門而入,衆人聽着馮春轉述敬春所言,又聽完有人裝鬼嚇馮春的事,玉稱子道:“這人用這種方法嚇唬馮春,可能與馮春相識,又關心敬家的事情,這人不難尋出。”
收都子面貌粗豪,內心卻很精細,想了想說道:“馮春武藝不低,能在瞬間嚇他而不被發現,此人不是易與之輩。即使光線昏暗,但以馮春的目力,我們在場幾人就很難做到。”
嶽石沉思一會,道:“此人要嚇馮春?難道還有什麼目的?”
馮春想了想,道:“我沒有看到此人身影,若是見到,說不到就會猜出是誰。最有可能是由氏,可那個聲音不像女人,如果是男人,我實在猜不出此人身份。”
嶽石揉了揉額頭,道:“如果我們能想出此人的目的,或者能夠推測此人的身份。假如那人是爲了保護由氏而這樣做,那麼,裝鬼就是爲了把馮春嚇跑,由此推論,此人若不是由氏,也必與由氏關係很深。”
說到這裡,嶽石微微嘆了一口氣,問玉稱子道:“由氏是何門派出身?”
玉稱子離京之時就已查過由氏出身,近期主要在查與由氏有關聯的江湖人物。玉稱子答道:“由氏並非在西域學的武,而是在西州雪山,雪山上有處秘地,名叫雪宮。雪宮在何處,裡面有多少人,情報司檔案並沒有記載。我前日與益州一名老武師聊天,他說曾聽人說過,雪宮位於雪宮半山腰,那裡有處山谷,並不似人們想像的那般寒冷,有樹有花,似是一處世外桃源。雪宮原是唐羌皇族一名公主的行宮,此女崇拜宗教,堅不出嫁,不知從何處學了一身高超武藝,平常就在雪宮教導宮女。這些宮女武藝也不低,平常上下雪山如走平地,唐羌皇族有願學道法武功的少女,有的從小就寄養在雪宮。以由氏的年紀判斷,由氏並非西域出身,而是唐羌皇族後人,爲了避禍,才說是西域人。”
唐羌、蘭羌、西羌、燒當羌當初入侵中原,給姜述帶來不少麻煩,姜述最終下達屠族令,諸羌除了部分降卒,其餘人多被屠滅。諸羌遺民即使逃得性命,爲了避禍,也會託言是別的民族,由氏慌報來歷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嶽石道:“雪宮主人年紀多大了?宮中共有多少人?”
玉稱子道:“說起這事的老武師,也未去過雪宮,年少時聽他一位師叔說起這事。他師叔名叫言莫,當年是益州有名人物,綽名叫雪槍無敵。言莫當年爲救朋友,冒着生命危險上雪山採藥,不想誤入雪宮,被雪宮主人扣留,與雪宮主人就此相識,兩人還發生些曖昧。後來言莫尋到藥,下山救了朋友,再也未迴雪宮。雪宮主人等了數年,親自下山來尋言莫,不知何等原因,兩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言莫被雪宮主人打傷,幸得人多勢衆,方保得性命。雪宮主人被逼退,憤憤地回山,此後下了一道禁令:‘嚴禁漢人入內。’我想言莫與雪宮主人應是因愛成仇,既然可能成爲情侶,我想雪宮主人年紀與言莫相仿,今年應該七旬左右。言莫曾對這位師侄說起過雪宮,說其內多是女子,約有百餘名宮女,學武的兒童也有數十名。”
嶽石道:“言莫武藝如何?”
玉稱子道:“言莫雖然已經過世,但據我瞭解,言莫年輕時曾與玉霄道長過手,力戰百餘合惜敗於玉霄道長手下,言莫的武藝應是不低。”
嶽石低頭想了一會,道:“雪宮宮女上下雪山如在平地,估計輕身術很好,雪宮主人擊敗過言莫,武功應該很高。若是雪宮一脈會奪魂法術,嫌疑最大。”
收都子忽然問了一句,道:“雪宮沒有男弟子嗎?”
嶽石聞言道:“肯定會有,不過少些罷了……”
嶽石話音未落,這時只聽外面傳來示警的聲音,衆人頓時色變,衝出門來看時,卻見十餘名護衛受傷倒在地上。嶽石連忙率人上前救治傷者,玉稱子等人則散開尋找敵蹤。
不久玉稱子等人回到室內,沮喪地搖了搖頭,嶽石道:“對手已經動手傷人了,也許開始的時候,對方只在警告、嚇唬,現在他們開始下毒手了。”
豐都子道:“對方既然那麼神秘莫測,片刻之間,重創我們十餘名護衛,身手如此高強,武功不可小覷。”
嶽石道:“來人之所以敢去而復來,是因爲實力夠強大,所以纔敢如此搞,來顯示他們的實力。”
嶽石說話時憂心忡忡,自信心顯然受到打擊。這次他帶人來查案,本來以爲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不料案情還沒有什麼進展,人身已經受到威脅。護衛傷勢雖不致命,但都是情報司的好手,若非身邊還有幾名琅琊宮高手,來人再來一次偷襲,嶽石即使性命無虞,手下也會無人可用。這種情況,怎能不教他愁眉深鎖?
玉稱子是個很樂觀的人,見室內氣氛有些壓抑,道:“既來之,則安之。無論來者是人是鬼,用意無非是攻心之策,想把我們唬得失了方寸。但是我們不怕他,因爲我們有強大的援軍。”
玉稱子話音剛落,馮春帶着醫師進門,道:“啓稟統領,傷者十二人,七人輕傷或被點中穴道,五人傷勢嚴重,需要送到醫館救治。”
嶽石想了想,道:“敵人身手太高,我們的人實力單薄,不宜再分兵,給兵曹情報官傳達消息,讓兵曹派人前來接應,送傷者到兵曹接受救治。再給總部發消息,申請援兵。”
傷勢較重的五人,都傷在頸部,傷口有毒,傷處黑裡翻青。醫師認爲這是一種詭怪、奇異的劇毒,有極強烈的毒性,若不徹底清除,毒質潛伏一段時期,可能因爲別的緣故激發,相當難以控制。
也就是說,就算暫時控制了它,也難保日後不再復發,而且發作的方式無可預料,也難以治癒。要想根治首先在解決一個問題,辯認是何種毒,然後對症下藥。
隨行醫師是華佗第二批弟子,名叫賈載,現任情報司次醫督,醫術非常高明,向前一步,拱手爲禮,道:“稟報統領,這種毒藥十分古怪,成分複雜,短時間很難分析出來。傷口流出的血水似黑膠,妖黑遮過紅色,醫學教案沒有此類記載。屬下無能,解不了此毒,只能用恩師配備的化毒丹暫時控制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