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歧路亡羊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方正》
話說唐周自從出賣師友,也是身心俱疲,時時事事提心吊膽,極端低調。不料即使跟隨朱儁轉戰在深山大澤,卻仍被仇敵擒獲。一時倒也放下了心中大石,竟在繩捆鎖綁之中,昏睡在特戰隊員守衛的鋼刀之下。
陳龍搖頭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命人將他捆在馬匹之上,繼續南下拜託追兵。朱儁見黑夜追敵不利,且似乎敵人準備充分,黑夜中不斷有暗箭射來,遂叫衆人休要追擊。回營打起火把徹查,只少了一個唐周,在他大帳中發現了兩個昏迷的守衛。
朱儁坐在大帳正中,想起唐周乃是黃巾降黨,不由心下暗暗納罕,心想這黃巾餘黨竟然還有這般手段,從未放棄追殺唐周。叫手下拿過一些襲營者留下的羽箭,一律是木杆白羽,似乎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有什麼線索。朱儁只得命令全軍待命,等待天明再做打算。
按下朱儁鬱悶不表,陳龍等人連夜趕奔江夏,手下在黑夜中漸漸歸攏。待到天明,路過市鎮周邊,陳龍命全軍休息,讓人進鎮買了一架簡陋的車馬,將唐周藏在車內,繼續南下。至夜,終於離預定的黃忠戰船處不過幾十里之遙。
此處已經能清楚的看出大部隊行進的痕跡,想是青龍第一軍團也是從此處經過,可能剛剛全體登船不久。陳龍見路上馬糞不算太新鮮,心想可能自己的行程比大部隊晚了一天,不知道黃忠給自己留船了沒有?
長江邊山路彎彎,一時到不了江邊,周邊密林越來越厚,陳龍令棄了馬車,將唐周綁在馬上前行。那唐周早已甦醒,也只有一言不發。
正走之間,忽然道路邊的叢林中伸出了一個人頭,大喊了一聲:“主公,終等到你了!”陳龍一看倒也認識,是第一軍團四師的劉邕手下朱挺,當年正是自己安排他去了陸軍營。忙問道:“是劉邕派你在此接應的。”
那朱挺忙從樹林中越出,渾身上下破衣爛衫,皮甲碎裂,陳龍吃了一驚道:“怎麼這副模樣?出了什麼事?”命人給朱挺送上些食水乾糧。
朱挺雖早餓的前胸貼後背,堅持着說道:“主公,昨天大軍渡江,安然無恙。全軍渡江之後,因主公還未到達,屬下奉命帶一個百人小隊,保護一艘戰船,在此地等候主公。”
“不料今晨絕早,晨霧中忽然出現了幾十艘荊州戰船,我軍猝不及防,又只有一艘戰船,被荊州水軍射死無數,戰船也被燒燬。”
陳龍聽的眉頭大皺,沒想到節外生枝,看來自己重兵動向,已被劉表偵知。轉念問道:“可知荊州水軍爲首的是誰?”
朱挺搖頭道:“不太清楚,我拼死逃出,在這必經之路上等了主公一天,當時霧氣濛濛,根本沒辦法看清敵酋。”
陳龍點頭,讓朱挺自去休息用餐,身邊沒有謀主,只能自己琢磨,不禁對着呂常自言自語道:“大霧濛濛?這荊州水軍究竟來了多少人?”
轉念又想,自己的行蹤,只有幾個最信任的人知道,所以荊州水軍的目標,肯定不是抓捕自己。應該是劉表偵知青龍軍第一軍團渡江的地點,派水兵前來攔截,卻來晚了一步,誤中副車,將等候自己的戰船燒燬。卻不知來了多少人?誰又是主將?按理說應該是張允。
呂常自然知道,主公不用自己回答,還是應聲道:“主公,你說他們會不會直奔長沙?”
一句話嚇了陳龍一跳,這不是沒有可能啊,如果第一軍團到了長沙,立即出兵江陵,長沙空虛之下,恐怕會被張允的水兵一舉攻克。
又一想,第一軍團有郭嘉和周不疑在,怎會忽略了長沙防禦。這樣一想,心裡又放心了不少。
呂常見主公皺眉想心事,再不敢插言。見主公面色好轉,問道:“主公,沒有船,難道要泅渡過江?”
陳龍擺擺手道:“長江不比湘水,而且水況不明,泅渡太過危險。也不知張允水軍是否封鎖了長江,咱們只能另想辦法。張允水兵堵住了長江,黃忠就算知道出了事,也沒辦法再馬上派船來接咱們。”
說着,已經做了決定,江夏原本有自己的諜報據點,何必捨近求遠?立刻指着旁邊一條岔路道:“找條路,直奔江夏。”
如今荊州局勢複雜多變,沒有一個正確的目標和方向就會誤入歧途,如同歧路亡羊。江夏黃祖搖擺不定,就是一個大大的變數。張繡和賈詡能否出兵彈壓漢江北岸,也是未知數。如今張允也不知帶了多少水軍到了江夏,如果率先進攻長沙,堵住沅江入口,無疑會破壞了自己圍攻江陵的計劃。
陳龍嘆了口氣,自己太小看劉表了,他絕不會坐以待斃。因爲自己的疏忽,還搭上了朱挺的小隊。這劉表那邊還是有很多能人啊,單單蒯氏兄弟,就絕非善茬。
幾十名特戰隊員化整爲零,沿小路到達江夏城郭外的西陵渡口。黃祖因局勢不明,城防極爲嚴密,所有船隻嚴禁出航,江面上只有軍方的巡邏戰船遊弋。
陳龍見江夏防務如此嚴密,命人等在外圍,找了個村落落腳。進城自然難不倒陳龍,與城內諜報聯絡上以後,陳龍發現諜報的船隻竟然也無法渡江,如果強行渡江,有可能被江夏守兵發現。
情急之下,陳龍做了兩手準備,一是親自冒險與黃祖接觸,動之以利、曉之以情,然後看黃祖態度;二是到下游另覓地點,或尋到船隻,或武裝泅渡長江,先回到長沙再做打算。
回到特種部隊所在,唐周被緊密看管,自然無事。陳龍權衡再三,越過江夏到下游渡江太遠,和黃祖會談萬一談崩了更加不好,最後還是決定要暗中利用江夏的戰船渡江。
陳龍的計劃,是暗中奪取一條戰船的控制權,化妝成江夏的士兵渡江。連續兩個日夜,陳龍派人觀察江夏兵船巡邏出入情況,得出了一個時間表。
通過這個時間表,陳龍發現,白天基本上戰船都會到江面巡邏訓練,只有兩艘按兵不動。到每天晚飯時分,基本上所有江面上的戰船都會回到軍港,然後港裡白天不動的兩艘戰船會到江面上執勤巡邏,此時一直到半夜,江面上幾乎沒有其它船隻。只要能在白天潛入港裡停靠的戰船,隱藏到船艙之內不被發覺,夜晚到了江上,自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奪取控制權,控制戰船渡江。
這個計劃裡唯一的難度,就是要在大白天登上停靠在港裡的戰船。爲此,陳龍先趁夜掃了城裡一間後勤庫,只拿走了百套江夏軍服。這些軍服半年也沒人盤點一次,自然沒有人馬上發現報失。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摸清了軍港換班的節奏,陳龍小隊的第一步,就是在陸軍營和港口之間的道路設伏。陸軍營每天派出四班士兵,每班將近二十人,到港口換班。陸軍營和港口之間,大概有十幾裡山路,每天士兵都是徒步來回,順便巡邏城郭和渡口之間的郊野。
攔路劫持之類的把戲,本就是特種部隊的拿手好戲。這天下午,二十幾個巡兵,正懶懶散散的在小隊長帶領下,走過無比熟悉的山路,從軍營走向港口,忽見一幫穿着自己人軍裝的小部隊從對面列隊走來,恍惚間兩邊就要擦肩而過。
小隊長覺得奇怪,見對面一人身材高大,也穿隊長服色,問了一聲:“兄弟,你們哪部分的,口令?”
那人滿臉堆笑,走到切近,張口喊了一聲:“動手!”一掌切在小隊長後頸,正是呂常。這還是爲了將來與黃祖見面,手下留了情,否則小隊長小命不保。特戰隊員早已一起出手,將身邊的江夏士兵砍暈,二十多人瞬間倒了一地。
陳龍從旁邊林中鑽出,頗爲滿意的看着戰果,特種部隊經過艱苦的訓練,殺人效率已經越來越高,可惜武器還偏於落後,若有幾把特戰自動槍械.......唉,想的太遠了。
陳龍裝出不滿的神情,拍了一下呂常腦門道:“傻啊你,全弄暈了咋問口令?”說着示意隊員們將江夏兵拖入樹林捆好。
呂常尷尬的用涼水澆醒小隊長,用匕首上下比劃了半天,早嚇得小隊長屎尿齊流,供出來當天的口令是長江,對方回答天險。
又是一番擾攘,山路上已沒有半點打鬥痕跡,捆在林子裡的大兵也被用臭襪子堵住了嘴。唐周也被裹挾在隊伍中間,用爛布堵嘴,又用布圍住嘴臉,頭盔蓋住頭顱,形象雖略顯怪異,卻也沒有什麼破綻。
陳龍先帶了二十人隊伍,大搖大擺行到港口軍營之外,說口令換班。這換班的隊長已經集合好了隊伍,見陳龍面生,喊了聲:“長江!”
陳龍應道:“天險!”
換班隊長笑嘻嘻道:“你新來的吧!今天不是大劉那一組要來嗎?”
陳龍也笑道:“小弟本是城裡執守的。剛好大劉被調到我那裡幫勤,所以將軍臨時換了我小隊來。”
軍營換班也是常有的事情,現場的將軍臨時發令,小兵們哪敢不從?那隊長不疑有它,笑着指了指遠處幾個軍帳道:“兄弟,那幾個軍帳都是夜班的水軍在睡覺,都是刺頭,叫你的兵巡邏時候小心點,別吵醒了他們。”說着和手下吊兒郎當走了。
陳龍見換班的小隊走遠,一招手,後續幾十名特戰隊員早裹挾着唐周走來,迅速登上岸邊停靠的兩艘戰船之一。戰船個頭龐大,底倉有的是空間,衆兵將就隱藏在最底層甲板之下。那時都是帆船,一般也不會有兵將檢查底倉。等船隻出了港口,到了江面上,剩下的就是對付一船士兵而已。
陳龍留了幾個人看守大門,以免上夜班的水軍醒來,不見岸上陸軍巡兵起疑。陳龍要求,最後這剩下的幾個兵,將來自己想辦法回零陵即可。
底倉之中,伸手不見五指,只聞衆人呼吸之聲。陳龍在黑暗中閉緊雙眼,難得有了半刻平靜,不由細細思索劉表的軍事部署和戰略。腦海裡忽然想到,劉表既然決定與自己作戰,又怎會如此孤立無援?他的援手若不是黃祖,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