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絕不可行。”想也不想,李通便即說道,更把手按在劍柄之上,直視蔡瑁,“吾受丞相大恩,豈能背反?”
蔡瑁看着他按着劍柄,不由得冷哼一聲:“如此,只有棄城而走了。”
“棄城而走,往哪裡走?怎麼走?”李通冷冷問道。
“自然是乘船而走,你我等人,數艘小舟足矣。至於軍士百姓,卻是顧不得了。”蔡瑁默然道,心中卻如刀絞一般,這荊州,可有自己的心血在內,不想一朝盡皆棄之矣。
“外面皆是楊雷戰船,如何能走脫?數艘小舟,恐徒爲楊雷增加戰績而,到那時,你我亦是不得不束手就擒矣。”李通冷冷道,手更是緊緊按着劍柄。
蔡瑁聞言苦笑道:“如此,將軍尚有退路乎?”
李通默然,手亦是放了下來。
“將軍,楊雷水淹襄陽,有悖劉備仁義之德。只需在臨走時,命心腹之人咋與百姓之間,呼喝叫罵,煽起動亂,引得其注意力。楊雷見百姓大亂,必然先安撫百姓,而後方能做他事矣。”蔡瑁冷笑道,“趁此動亂之時,你我幾艘小舟,豈能爲其所覺?”
“也只有如此了。”李通默然,看.着廳院中已然泛起的水跡,苦笑着點點頭。
“吾從姐夫,南定四郡,巡視南越,東.擊江東之時,亦不曾如此狼狽矣。不想今日淪落至此,竟要隻身逃走。天不助吾蔡氏矣。”蔡瑁忽地長嘆,頗有幾分英雄末路之意。
“楊宇霆南征北戰,除卻曾在周.瑜收下吃過敗仗,亦是未曾敗過。且其統軍,凡過萬則無不勝,將軍知否?”李通冷冷道,“楊雷此番十萬大軍來襲,莫說你我,便是丞相親至,亦是難矣。最多不過不勝不敗之局矣,畢竟水戰不同於陸戰。而楊雷,似乎全才矣。”
“這有何難?待到鄴城,吾便爲丞相訓練一支水師,必.然可與楊雷一決高低。”蔡瑁不以爲然道,水戰,他自認爲不輸於任何人。至於荊州水軍的覆滅麼,那是張允蔡中蔡和的指揮,非是自己親自指揮而。當然,他也不敢擅離襄陽,這裡,還需他掌管大局啊。
“如此可矣。丞相當不會責怪吾等失荊州之罪矣。”李.通道。
蔡瑁聞言,就此長出了一口氣。這條性命算是保.住了。
蒯良府邸,聽着.門外鬧哄哄的聲音,百姓啼哭,軍士呼喝。蒯良忍不住地長嘆了一口氣,眼裡落下幾滴淚來。主公,你在天之靈可曾看見?這原本一片樂土的荊襄之地,已然成了澤國矣。這一夜之間,不知多少百姓離散,多少家園被毀啊。
水鏡山莊,司馬徽等人俱是默坐無語,那一聲雷鳴般的聲響遠大數十里外,以他這等才智過人之士,自是明白。“此人殺戮太過,有違天和啊?”良久,諸葛亮輕輕嘆道。
“此役過後,此人必然難留與荊襄之地矣。”司馬徽道。
諸葛亮默然點頭,忽地想起,遠在徐州的那位劉皇叔,真的會將這把利劍藏起來麼?若是不藏鋒,那麼下一劍便是益州或是漢中了。那麼,自己還有出山必要麼?一片迷惘,俱上心頭。
“將軍,水勢極大,可以行舟矣。”陸遜向楊雷道。
“進逼襄陽城。”楊雷冷冷發令。便有傳令官敲響戰鼓,樓船或許難行,但艨艟鬥艦卻是進退自如,竟往襄陽城逼了過去。
此時天已大明,極目看去,處處是滔滔江水,渾濁的水面上不時飄過人或者畜生的屍體,亦有趴在獨木身上的,隨浪起伏,不知將飄向何處。襄陽城內,哭聲震天,更有趁亂打劫之軍士,肆虐百姓之中。城牆之上,擁擠不堪,畢竟此處乃是最高的地方了。而能擠到這上面的,多是軍士或者身強體壯的青年。見得楊雷軍戰船逼至,紛紛跪地請降,竟無一人敢抵抗者。
賀齊甘寧俱是立於船首,見此情景,不禁長嘆道:“若早日開城投降,如何會有此等慘事?”
混亂之中,忽然有人大喊,若不是汝等放水淹城,怎有如此慘事?言畢,各有一支弩箭徑取甘寧賀齊。幸得二人雖然心中感嘆,然猶自提高警惕,就在其人高呼之時,便有親衛上前用大盾護住二人。
賀齊甘寧俱是大怒。賀齊倒還好,只是令軍士大喝:“所有人俱皆跪下,且待清查。”
甘寧卻不然,其人本就好殺,加之在黃祖手下受的窩囊氣,如今春風得意之時,竟有人敢用冷箭射他。當即大怒道:“何人放箭者,自行出來。”卻無一人答言,亦是無人站起承認。
甘寧見狀,冷冷一笑:“若是不站出來自己承認,吾便將此處城牆上之人,俱皆殺盡。”話音方落,其原部下已然齊齊張弓搭箭,便是他的親衛以及他統帥的部衆,亦是亮起了手中軍刃。
“數三聲,還不出言,便立殺一批。”甘寧冷冷道。
那邊賀齊亦是心中憤怒,如今見甘寧發火,自是立在一旁看好戲,亦不上來相勸。
三。”甘寧冷冷道,見還無人出首,令道:“放箭。”
咻咻箭矢聲響,城牆上立馬倒下數十人,鮮血四濺。頓時城牆之上便是一番雞飛狗跳。就在此時,又有人喝道:“他們是要屠城啊,大夥兒拼了吧。”話音方落,就聽得甘寧大喝:“就是你,出來。”頓時一片靜寂,城牆上衆人皆是呆呆而立,不敢出言。此時,便見到有城牆上有數個軍士將三人扯了出來,兀自咒罵道:“便是你等在此妖言惑衆,妄想害吾等性命。”
此時,便有識得者叫道:“此乃是蔡瑁府中下人。”
那三人嚇得兩腿篩糠,抖個不停,連連道:“將軍恕罪啊,吾等只是奉命行事。”
甘寧不理不睬,只是手一揮,數十箭俱皆沒入三人身體。三人只是略一掙扎,便不動了。賀齊見了,亦是微微頷首。刺殺軍中大將,煽動百姓反叛,罪無可恕,非殺不可。
此時北城忽地出現幾艘小舟,悄悄往襄江北岸劃去。楊雷戰船雖多,然亦是難以顧得周全,且如今城內大亂,當以百姓爲先,先下了軍士們的武裝,而後再慢慢撫慰百姓。故此,這幾艘小舟倒是有驚無險地劃過了襄江。
至了襄江北岸,自小舟上走下幾個人來,正是蔡瑁蔡氏劉琮李通劉先鄧羲以及數十個親衛,其餘人等,俱皆不帶。衆人也知道,只要幾人走了,以劉備愛護名聲的作風來看,決計不會爲難他們的家人的,說不定還會將家人送回。當年青州的昌欷不就是如此麼?
方行沒幾步,就聽得一聲驚呼:“李將軍?”
李通忙看去,只見迎面有數十軍士而來,爲首者正是自己手下的一個小校。當下苦笑一聲,道:“正是吾。樊城可在吾軍之手?”
“曹純將軍已在樊城等候多時了。若不是襄江難渡,早已至襄陽了。”那小校道,不過頗有眼力的他自是沒有冒失問衆人爲何過來。
近宛城十里,曹純已然領虎豹騎迎了過來,接着李通諸人。曹純一見諸人如此,心中已然明瞭,不由苦澀道:“果然不出丞相所料。”
李通滿面羞愧,忙爲其引見蔡瑁蔡氏劉琮劉先鄧羲等人。曹純一一見過,好生撫慰。便將衆人送進樊城。進了樊城,各自整理一番。李通蔡瑁劉先鄧羲方與曹純正是見禮,並將前事一一告知。曹純聽完,亦是苦笑道:“吾本以爲有虎豹騎可縱橫天下矣,不想區區襄江便將吾等阻住,難有寸進。”頓了頓,又道:“幸得衆人無事,這便請往鄴城吧。”
李通一愣,猶疑道:“去鄴城?”
曹純便道:“丞相本意要取荊州,至不濟要帶回蔡瑁都督。如今雖然未得荊州,然都督已至,可與黃河重練水軍矣。待水軍成時,便再不懼大江大河了。”
蔡瑁聞言大喜,忙道:“謝過將軍。吾必盡心盡力,打造戰船,訓練水軍。”
李通忽地問道:“將軍,可知宛城之事?”
曹純聞言,立馬一臉黑線,道:“毛玠李典樂進正在揮軍攻打,然似乎進展不大。那魏延廖化本是無名之輩,然只是據城死守,無論三位將軍如何誘之,俱皆不理。故此,只能在那裡相持而。”
李通聞言便道:“將軍,如此則樊城亦不可留,當速速離去。”
“此卻是爲何?”曹純皺眉道。
李通苦笑道:“若是楊雷再以水灌樊城,吾等再難逃矣。”
“汝所慮甚是。這便收拾,放棄樊城,往弘農去。”曹純當機立斷道。
“爲何不走許昌?”蔡瑁驚異道。
“關羽正在汝南與徐晃等人交戰,吾等前去,萬一被關羽與中途攔截。吾虎豹騎能過,恐將軍難過矣。”曹純道。
“何不與李典樂進毛玠將軍先拔宛城?”李通試探道。
“楊雷見到樊城空虛,其必然往宛城出兵,那時候裡外夾擊,吾軍必亂矣。”曹純冷冷道,“況夏侯淵將軍正與弘農屯軍,吾等當領李典樂進毛玠軍共往此處退。至於徐晃曹洪將軍處,遣一飛騎通知即可。”衆人默然點頭。
“堤壩處已然阻住,大水不日便可退盡。”潘璋向楊雷道。
“如此便好。”楊雷點點頭,“城中百姓可曾安排妥當?”
“已然安排妥當,飢寒而死四萬餘人,另有一萬餘人不知所蹤。”潘璋輕聲道。
楊雷身軀一震,良久乃道:“汝下去吧。”潘璋當即告退。
“將軍,甘寧將軍報捷,樊城敵軍已退,城中百姓開城投降。”有小校報道。
楊雷點點頭,示意知道了。忽地陸遜走了進來,道:“將軍,探馬來報,宛城已爲吾軍所佔,占城者乃是魏延廖化。”
“哦?”楊雷一怔,隨即恍然,“怪不得曹操援軍遲遲難至。可有曹軍圍攻宛城?”
“探馬來報,道是皆已退去,且是往弘農方向退卻。”陸遜道。
“弘農?”楊雷一愣,“雍司之地?曹操此舉爲何?”
“以吾觀之,不過爲關中諸將及宛城而。”陸遜道。
“正是如此。”楊雷略一思索,便頷首贊同,頓了頓,又道:“汝且去江陵,請劉琦公子與蒯越等人來此,這荊州牧,還是劉琦的。”
“諾。”陸遜道,遲疑了一下,方道:“將軍不必難過,若是攻城戰,恐死傷必然超過十萬人。”
楊雷聞言,長嘆一聲,默然不語。陸遜見狀,自退去。
“宇霆,吾如今功勞,可得軍師中郎將否?”龐統笑着進來。
楊雷看到他,心中不由起了一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東西,當下微微苦笑,卻不作答。龐統見他如此,不由嗤之以鼻,道:“婦人之仁。”
楊雷聞言,搖搖頭,這觀念不一樣,沒辦法,當即道:“吾欲往宛城,而後回徐州,士元可願與吾共往徐州?”
“久聞劉皇叔大名,只是無緣拜見。如此機會,怎能錯過?”龐統眼睛大亮。
楊雷見狀,亦是微微一笑,倒是放開了許多,亂世人不如太平犬而。
天水,馬超見到了自己的叔父,韓遂。聞聽馬超將事情一說,韓遂立時眉毛糾結起來,道:“孟起,曹操有百萬之衆,如何是吾等能抵擋的?起兵之事,實在不可。”
“若是不起兵,便等其來攻打吾軍不成?”馬超年輕氣盛,當即皺眉道。
“夏侯淵只是在弘農屯軍,並無進關中之意,孟起是否太多疑了?”閻行在一旁忽道。
馬超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吾西涼二十萬人馬,俱是身經百戰之士,豈會懼怕曹操?然夏侯淵所部皆是騎兵,若是其忽然席捲而來,吾等如何抵擋?依吾之見,不若先佔潼關,如此,可爲完全之策。”
“孟起既然早有打算,何必再來問我?”韓遂亦是有些不滿,揮揮手道,“孟起督軍關中,潼關本是轄地,可自行之。”
“如此,超告退。”馬超聞言,施禮後便退去。
眼見得馬超一出,閻行便道:“岳父大人,馬超有熊虎之資,若是盤踞關中,恐一支獨大矣。如此,則對吾軍不利。”
韓遂微微一笑,道:“關中豈是那麼好佔據的?不過夏侯淵屯軍弘農,吾亦是惴惴難安,馬超此去,亦可爲吾等探得虛實。若是丞相無心關中,那且罷了。若是有心來取,吾等便要和馬超聯手了。”
“此卻是爲何?不若與丞相聯手,共誅馬超。”閻行冷聲道。
“西涼若是不團結一致,難免爲曹操一一擊破,那時候吾等莫說涼州刺史,便欲爲一平民亦不可得矣。”韓遂嘆道。
閻行聞言,默然而退,只是低頭時眼裡閃過一絲精光。
“少將軍,弘農屯軍已至十五萬。李典樂進毛玠領軍十萬已然至弘農矣,另曹純所統領之虎豹騎亦在弘農。”龐德道,“據細作來報,卻是道其乃是被楊雷所敗,不得不退往弘農。”
“不得不?哼!”馬超嗤之以鼻,道:“爲何不去許昌?”
“或是畏懼關羽?”馬岱道。
“不然。關羽雖然武勇,然兵力不多,只能據城堅守而。其來弘農,必有緣故。”馬超道,“吾欲起兵,先取關中,屯軍潼關,如何?”
“主公尚在鄴城,如此,恐被害矣。”龐德忙道。
“吾受命督軍關中,自是有屯軍之權。潼關乃鎖鑰之地,吾屯軍守之,乃理所當然矣。”馬超笑道,“況吾一日有兵馬在手,不明言謀反,曹操便不會爲難父親。若是無有兵馬,那時曹操必然動手殺戮父親及二位弟弟。”
馬岱龐德聞言皆是微微點頭,亂世之中,本是如此,若無兵馬,反受其害矣。
見二人再無異議,馬超便道:“如此,吾等便進軍關中,屯軍潼關。”二人應諾,當即下去整備軍馬去了。
建安八年二月,楊雷水淹襄陽,舉城皆降,李通蔡瑁等人逃走。曹純李典樂進毛玠遂退往弘農與夏侯淵會和。徐晃曹洪等人亦從汝南退軍。三月,馬超自槐裡起兵,攻佔長安,屯軍潼關。一時間,天下震動,皆傳楊雷馬超之名。
“丞相,爲何要殺吾?”馬騰一臉的憤怒和不可思議。
“汝親子馬超謀反,汝豈不知?必然同謀矣。故殺之。”曹操冷冷道。
“孟起怎會做此等事?丞相,此中定有別情,望丞相明察。”馬騰憤懣道。
“此等事如何做不得?馬超欲反久矣,若非鍾繇等人好言勸慰,恐汝在關中之日便已反矣。此番,不過是看老夫兵敗荊州,自以爲得計,故而起兵相和。”曹操冷聲道。
“原來如此,”馬騰聞言默然半晌,方道,“曹阿瞞,你早有殺吾之心了吧?”
曹操一愣,隨即揮揮手,便有刀斧手將馬騰及馬鐵馬休拖出斬首。
馬騰臨死之前,猶自眼睛圓睜,只是不再言語,那周圍圍觀的大臣中,卻無有孔融的身影。
馬鐵馬休亦是沉默不語,臨死方呼:“曹賊,翌日吾兄定取爾首級,爲吾等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