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蔣欽領軍趕到。看着眼前的慘狀,亦是不由得目瞪口呆。“這是烏丸胡騎乾的?”魏延有些不能相信地看向呂布。
呂布沉重地點點頭,道:“塞外胡騎,皆愛用彎刀,看看這傷口,就知道了。”魏延蔣欽上前,仔細探查傷口。良久,二人皆是擡起頭來,微微頷首。
“二位將軍以爲當如何?”蔣欽率先開口道。
呂布有些不滿地看了他一眼,畢竟他的爵位和軍職及資歷要比魏延高多了,而蔣欽竟然如此問,很明顯將魏延和他擺在了同一地位上,故而不滿。只是如今對付胡騎要緊,再說了隨着呂布的年齡增大,他也開始不是很在意這方面的事情了。當然,如果要是劉備關羽等人這樣說的話,那又另當別論了。當下看了魏延一眼,便道:“文長,你說。”言語中有種不容置疑的口氣,直似下命令一般。
魏延聞言,卻是毫不在意。答道:“某以爲當迅速剿滅這些胡騎,以免百姓更加遭殃。且應當速速滅掉夏侯惇,羣龍無首之後,想必那些烏丸人亦是隻有覆滅一途了。故吾以爲當速速往定陶進軍,先剿滅夏侯惇城外大寨。”說道此處,魏延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聲音,顯得甚是激動,似乎已然看見,定陶城外大軍被自己一舉擊潰的情景了。
“文長,你我之軍還是太少了。”呂布不陰不陽地答了句,不待魏延答言,又道:“夏侯惇固守定陶,已然與城外大寨成爲掎角之勢。若是烏丸騎兵再在吾等進攻時騷擾吾軍後陣,則吾軍危矣。依吾之見,汝還是與公奕在此等待君侯及將軍之大軍,集結一處,共同進軍纔好。”
魏延一怔,隨即正色道:“溫侯何故如此說,某爲先鋒,自當逢山開路遇水搭橋,遇着敵軍更應先破其一部,以振軍心。如何能見敵勢大便退?若是如此,豈非是怯戰之罪?”
呂布聞言不由笑道:“不想文長亦是有如此見識,如此,吾倒是放心了。汝且與公奕領軍往定陶去。吾領白馬義從圍剿這些分散了的烏丸騎兵。吾等兵分兩路,各自出發,且看是你先擊破定陶夏侯惇。還是吾先剿滅光這些天殺的胡人。”言畢,不待魏延答言,已然催馬而去,甚是瀟灑。只留下在此地呆呆站立的魏延蔣欽。
良久,蔣欽便問:“文長,吾軍下一步當如何是好?”
魏延回過神來,想也不想答道:“大軍往定陶進發,此番定要和溫侯見個高低,不然,某心中實在是難以嚥下這口氣。”
蔣欽聞言便道:“文長,不必如此計較吧。你也知道溫侯那性格,主公麾下獨有君侯與楊將軍方能得其另眼相看,便是三大軍師,亦是不屑一顧而。溫侯高傲如此,連關君侯及主公尚且不得不讓他三分,何況吾等?”
魏延聞言不由笑道:“公奕,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溫侯固然驕傲如此,然其亦是言出必行之輩。今日既然與吾相約,饒是其不放在心上,亦是會好生督促諸軍的。如此,吾焉能落後?”頓了頓。又道:“更況,此番爭鬥,鹿死誰手,尚未可知矣。要知道雖然夏侯惇有七萬大軍屯與定陶,不會跑了,然而你我兵力不足,未必能擊破定陶。而溫侯雖說只是面對三萬胡騎,然胡騎行蹤不定,四處殺人劫掠。他卻是難以尋得着其主力一舉殲滅。故而此番吾利在已知夏侯惇兵力部署,可直搗目標,不利在夏侯惇有堅城固守,且其軍兵力在吾之上。而溫侯卻利在胡人四散劫掠,必然不能大股而行,必是小隊分散劫掠軍隊,正好各個擊破。而不利在與正是小股分散,行蹤難定,這找尋時間恐怕費時極多。故而,兩相對比,吾等卻是差不離兒。正好是各有所長,各有所短。”
“如此說來,此番卻是要與溫侯比個高低了?”蔣欽有些驚訝。
“那是當然。吾曾來不是未戰便欲認輸之人。溫侯雖然英勇,然終究不復壯年矣。如今天下,乃是吾等大展拳腳之機矣。”魏延說着,竟有些意氣風發的感覺。
“文長,若是此話被三將軍聽見?”蔣欽看着魏延有些志得意滿的樣子,不由得出言打擊道。
魏延聞言,不由的亦是一個哆嗦,心裡知曉此話若是被三將軍聽去,恐怕少不得被三將軍趕鴨子上架。拿丈八蛇矛扁自己一頓。當即低聲道:“公奕,咱們交情不錯,這事情可千萬不能讓三將軍知曉。”
蔣欽聞言便是一撇嘴,道:“跟三將軍說,那恐怕是我先要挨一頓打。再說,咱們並肩作戰道如今,這種小事,自然略過不提。”這句話直說到魏延心裡去了,當即魏延便連連點頭,甚是高興。卻不知蔣欽心中暗想,我要是去告訴三將軍,恐怕捱揍的人會是我吧。你到時必然會有楊雷將軍保着,我這邊可是隻有水軍的幾位都督保着。這分量可就大不一樣了。這種麻煩,還是少給自己找爲妙。不過,程諮那小子這下捅了這麼大的簍子,不知道傳到程普將軍耳裡會如何。且前日見面,楊將軍並關君侯皆是未曾提及此事,看來卻是要押後處理了。只是不知結局如何,要知道可是有好多眼睛緊緊盯着楊雷將軍的舉動吶。這萬一處理不好,恐怕各方面都不會答應吧。
“傳令三軍,晝伏夜行,往定陶潛去。定要萬分小心,休讓曹軍的斥候探得了吾軍的動向。”魏延已然開始發佈進軍命令了。大軍得令。便緩緩而行。蔣欽亦是被打斷了思慮,跟隨大軍往定陶進發了。
“二哥,這是文長公奕傳回來的消息。”楊雷一臉嚴肅地將手中的軍情通報遞與關羽。
關羽見楊雷面色鄭重,亦是一驚。忙接過,展開,匆匆掃過。原本眯着的眼睛已然睜得溜圓,看完後,亦是大叫一聲,喝道:“夏侯惇,汝竟敢縱容胡騎劫掠百姓,濫殺無辜。重演當日徐州泗水舊事,此番吾誓要殺汝。”
龐統在一旁聽見,亦是一驚,隨即瞭然關羽爲何如此失態。想關羽乃是河東解良人,本就離那些所謂的胡人不太遠。便是所謂已然歸降的南匈奴亦是常常南下劫掠,故而胡人之危害知之甚深。且自殺人後流落江湖,往幽州涿郡等地逃避追捕,一路上自是看多了胡騎劫掠百姓的場面。故而,見得戰報,亦是觸景傷情,忍不住怒氣勃發,便欲殺夏侯惇而後快。
龐統見關羽如此失態,而楊雷亦是雙眉緊皺,想是又想起了泗水河畔那十萬冤魂,而張遼亦是眼放寒光,想必亦是想起了自己家鄉雁門所經常遭到的苦難吧。當即龐統便道:“君侯,將軍,吾以爲此乃是夏侯惇之計矣。”
“士元爲何如此說?”關羽眼睛立馬瞪了過來,毫不客氣道:“夏侯惇亦是勇烈好殺之輩,濫殺無辜亦是其人稟性。所作所爲,世人皆看在眼中,士元莫不是還要爲其找理由申辯乎?”
龐統一怔,心裡暗道,人道君侯雖優待士卒,然實在厭煩士人,今番本性流露,果然如此。流言乃是真事,竟然與張飛之脾性剛好相反,真不知當初這三人怎生對上了眼,竟然在桃園三結義。眼見得關羽臉色冷厲,龐統忙道:“君侯且看。吾等正進軍往定陶,而夏侯惇卻與此時命胡騎四下劫掠,此番所作所爲,皆是爲了一點,乃是要調動吾軍,使得吾軍就愛那個目光轉到這支胡騎身上。胡騎衆多,而吾軍騎兵卻少。如此一來,必然趕之不及,往往顧此而失彼,疲於奔命而已。如此,便是吾等調兵遣將,殲滅此支胡騎,那時恐怕夏侯惇早已趁勢度過黃河,退回河北矣。”
“依汝之見,又當如何?”關羽聞言,眉頭稍皺,隨即喝問道。
“要對付胡人騎兵,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騎兵與之對攻,而今番吾軍中騎兵甚少,便是白馬義從,亦是不足三千人,且皆在溫侯麾下。如今溫侯正領軍往定陶探查夏侯惇消息,恐怕亦是無暇襲殺胡騎。且以三千對三萬,實在是無有勝算啊。”龐統搖頭道,“依吾之見,不若令一員上將,速速往洛陽,命呂子明領水軍往司隸,將西涼並關中的騎兵渡到雍州,如此一來,便可有大軍與之對抗了。”
“軍師此計雖好,奈何太慢。若是吾所料不錯,不日溫侯便有捷報傳來。”張遼忽地出言道,言語間頗是自信,更有幾分驕傲。
“文遠爲何如此說?”龐統一愣,隨即問道。
“某曾是溫侯麾下部將,自是知曉溫侯脾性。當日在幷州丁原麾下,吾等便是靠着斬殺胡人遊騎立下大功,一路升上來的。如今觸景傷情,必然會惹起溫侯心中舊事。如此一來,溫侯必然領軍銜尾追殺。故吾知曉,不日溫侯便會有捷報傳來。”張遼笑道。
“可是兵力懸殊甚大啊。”龐統皺着眉頭道,忽地想起來了,恍然道:“文遠是說,烏丸精騎必然四處分散劫掠,如此一來,必然是越分越少,必將被溫侯一一擊破?”
“正是如此。且胡騎貪戀中原富庶,每至劫掠之時,皆是悍不畏死。然劫掠到金銀財寶之後,反而又甚爲惜命,故吾以爲此戰溫侯必勝。那三萬胡騎,必將被溫侯一一斬殺。”言語間,張遼顯得甚是驕傲,想是又想起了當日在幷州之時,隨着呂布奮勇殺敵的事情了。
“如此說來,吾等卻是多慮了?”龐統琢磨了一會兒,方疑惑道。
“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士元雖是多慮,卻算不得有失。”楊雷已然放下心來,當即笑道。
關羽卻是臉色猶然不好,冷哼道:“不管如何,此番定要將夏侯惇一舉剿滅,大軍啓程,往定陶進發。”衆人轟然應諾。
夜色深沉,定陶城外,曹軍大寨,亦是寂靜非常,而那些此起彼伏的鼾聲,卻顯得這個夜更加寧靜了。魏延與蔣欽已然領軍悄悄潛至附近,眼看着遠方的敵軍大寨,不由的皆是長長出了口氣。顯然,曹軍比沒有做好抵抗襲營的準備。這其實也怪不得夏侯惇,實在是魏延這一部人馬本來就不多,且楊雷關羽又是大張旗鼓的進軍。如此一來,斥候們每每報的是楊雷軍的前進里程,所到何處,卻是從未想過,本就不佔優勢兵力的楊雷竟然分兵一部用作先鋒。故而魏延蔣欽此番卻是佔了大便宜了。
露水輕輕地打溼了士卒們的號衣,耳聞的那邊的鼾聲愈加雜亂,而遙遙看去,便是那瞭望塔上的軍士,亦是不知道縮在哪裡睡覺了。當下魏延便即大喜,一揮手,衆人悄悄往大寨內潛去。來至寨前,拉開拒馬,打開寨門。魏延蔣欽領着大軍一擁而入,喊殺之聲大起。當下驚得寨內士卒們大亂,紛紛摸起手中兵器,往喊殺處殺去。而這一路上,免不了有些磕磕絆絆,當即便有火大的忍不住動了拳頭。而既然是當兵的,那大家的火氣比起來也差不到那兒去,亦是毫不示弱地給對方來了一下。這下一來,好麼,當即大亂起來。反正這會兒天色甚黑,而軍寨中火把亦是點的不多,處處黑漆漆的,衆人便即你一到我一槍的火併起來。前番被楊雷關羽壓迫了那麼久,神經繃緊了那麼長時間,好不容易想放鬆一下,又出了這等事情。當下衆人人人皆是想着發泄,這一來,亂子可當真就沒法收拾了。大軍登時自相殘殺起來,反正是見人就砍,只要自己活着就好。這情景,分明是典型的營嘯了。
魏延蔣欽正領兵殺的帶勁兒呢,忽地有小校氣喘吁吁跑來,道:“將軍,曹軍一驚瘋了,現、在在自相殘殺,弟兄們亦是被同歸於盡的打法死了好多人。”
魏延一愣,這時蔣欽已然明白過來,當下想起了當日楊雷百騎踹營時候的情景,不由的便是一個哆嗦,忙道:“文長,吹哨子,咱們退,這是營嘯了。若是在這樣下去,咱們這五千人馬,非得全死光了不可。”
魏延亦是想起來楊雷曾經解釋過的這個詞語是什麼意思,當即亦是一哆嗦,便打了個唿哨,引軍便往來路時殺去。這可不比剛來的時候好走了,一路上皆是自相殘殺的曹軍。不過魏延蔣欽現在心急如焚,亦是顧不得看別人的笑話,而是領軍往前直殺,凡是擋路的,格殺勿論。
眼看着已然要殺近寨門處,不想方出寨門,正迎的一支軍馬。看那旗號,卻是閻柔。要說閻柔爲什麼會引軍來此,很簡單。城外大寨亂個不停,那火光並殺戮之聲已然震動了整個定陶城。夏侯惇亦是被驚動了。當即召集衆人,便要領軍救援大寨。李典樂進卻是慌忙勸阻,卻是二人以夏侯淵當日之死來勸告,雖說此舉或許會讓夏侯惇火上澆油,然也許會讓夏侯惇知難而退。
然而夏侯惇那等烈性之人,聽得此言,焉能不暴跳如雷,當下披掛整齊,取下兵刃,便欲往外去。李典樂進苦攔不住,此時閻柔便道:“將軍,還是吾去吧。若是敵人小股襲營,吾自當將其擊退,若是大舉來襲,恐怕將軍縱去,亦是難以保全大寨。”只此一言,樸樸實實,卻紮紮實實地說道夏侯惇心裡去了。當下夏侯惇便鬆了口,命閻柔領五千精兵前去支援。故而能在大寨門前遇到魏延蔣欽。
再說魏延蔣欽認出了閻柔的旗幟,皆是大怒,一言不發,催馬引軍直取閻柔。卻是二人知曉,這閻柔便是那些胡騎的統領,如此十惡不赦之人,自然不能讓其逃了。是故,二人連招呼也不打,更不講究什麼單打獨鬥的規矩了,皆是一擁而上。
閻柔眼見得一支軍馬自寨門中衝出,正要上前問個分明,忽見的那爲首的兩員將領話也不講一句,便催馬向自己衝了過來,而其後的大軍亦是衝自己衝了過來。心中一驚,當即明白過來,自己此番是中了彩頭了,卻是正好遇到了襲營完畢想要逃走的敵軍。亦是將軍刃一揮,大軍掩殺過去。自己卻是立在大旗之下,看着身後的大軍衝上,與敵軍廝殺。
魏延蔣欽眼見得敵人大軍衝來,而那個閻柔卻是不動如山般立在大旗下指揮諸軍。當下心中便是大怒,只是眼前敵軍衆多,亦是殺不過去。好在身後親衛並大軍趕到,這纔給二人緩了緩。魏延噓出一口氣,便道:“公奕兄,你且指揮大軍作戰,吾要仿黃老將軍神箭。”
蔣欽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當即頷首,便在親衛保護之下,指揮衆人廝殺。而此時魏延卻是隱在蔣欽身後,彎弓搭箭,悄悄地瞄向了大旗下的閻柔。
閻柔正在大旗下指揮大軍作戰,忽地感覺脊背一涼,那種生死攸關地感覺忽然出現,正在疑惑之時,忽覺得喉頭一痛,緊接着便覺得呼吸困難,身子亦是一軟,便即跌下馬去。遼東名將,竟喪命於魏延冷箭之下。可嘆乎?可悲乎?